惊人的相似
天刚刚亮,一向睡懒觉的小世子破天荒地早起了,连早膳也顾不上吃,就赶紧叫了墨银送他入宫去。
墨银满心郁闷地让人备了马车,天天被他们父子两个这般折腾虐待,非短命不可。
燕禳爬上马车,想了想又跳下来,道,“我忘了拿东西,等等再走。”
墨银又跟着他回了府内,看到他回房把自己装点心的木盒子带了出来,盒子都是点心和酥饼,小世子嘴很挑剔,这些东西都是燕祈然平日做着给他留着的,他倒真是舍得娆。
燕禳上了马车,想着楚荞瘦了那么多,这些天肯定也没有好好吃饭,这时候肯定也还没有吃早膳,于是想着把自己的点心拿给她。
他抱着点心盒子又往外走,走了一段又往回跑,“等一下,我去去厨房拿东西。”
说着,燕禳把点心盒子塞给墨银拿着,又自己往厨房跑潞。
“你不是准备还把早膳送去吧?”墨银着他往厨房走,怨念地说道。
燕禳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我看有没有煮粥。”
墨银嘴角抽搐地跟在后面,暗叹:你这是看望,还是准备搬家过去。
燕禳让厨房装了粥交给墨银,然后两人才往府外走,一边走一边扳手小手指数,“衣服,『药』,点心,粥,还要带些什么好呢?”
墨银低头望了望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不用了,世子,该带的都带了。”
“要不要再带些水果过去呢?”燕禳显然没有听到他的话,想了想又道,“我还不知道荞荞喜欢吃什么呢,还是问好了明天给她送。”
“明天?”墨银倏地瞪大了眼睛,敢情他还准备长期发展,天天去光顾。
他们父子两个要不要这么狠,他晚上要听他老子,白天还要听这一个的,真的都不把他当人了吗?
昨天晚上回来,才刚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这白天再折腾一天,回头晚上没精神工作了,某人出了差错,他又吃不了兜着走。
燕禳自己一个人先进了宫,见了一下燕皇,就立即赶去了华阳殿,墨银已经先一步把东西都给他放到了屋内,自己在外面树下闭着眼睛补觉。
花凤凰一听脚步声是燕禳,就打开密道出来了,挑着眉『毛』道,“你怎么又来了?”
燕禳个子小,拿着一大包东西又是吃的,又是喝得,有些吃力,“我带了东西来。”
“这还差不多。”花凤凰将包袱拿了过去,把他拎进了密道“你就这么带着东西进来的?”
“墨叔叔送我过来的,我知道不能被别人看见,我又不是笨蛋。”燕禳一边走,一边说道。
花凤凰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头,哼道,“看来你还充分继承了你老子的『奸』滑。”
燕禳嫌弃地拍开她的手,快步走在前面去找楚荞。
楚荞正在处理伤口,之前中埋伏手臂中了毒箭,昨晚一动武伤口又裂开恶化了,她低头包扎着伤口,并未注意到已经走近来的燕禳。
燕禳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她上『药』包扎,整个过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麻木到感觉到不到痛楚,一时间鼻子酸酸地想哭,却又咬着唇忍住了。
楚荞处理完伤口,一抬眼方才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的燕禳,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燕禳拿过花凤凰放到一旁的包袱,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拿了出来,“我给你带了『药』,还有换的衣服,还有吃的,这是早上刚煮的粥,还是热的。”
楚荞扫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不用送这些东西来,真的。”
燕禳低着头,把装粥的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盖子端到她面前,“还热着,快吃吧!”
花凤凰和墨鹰几人看着,眼底掠过一丝赞赏的笑意,到是没想到宸亲王还能生出这样善良懂事的儿子来。
楚荞望着还冒着热气粥,没有伸手去接,想着他这么一大早赶过来,想必自己也没有吃,于是道,“我不饿,你吃吧!”
燕禳望了望她受伤的手,拿起勺子舀了粥喂到楚荞嘴边,“你手伤着了,我喂你吧!”
楚荞抿着苍白干裂的唇,静静地望着他,不忍一再拒绝孩子的好意,张嘴吃了一口,眼泪却一下就滚了出来。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那般执意离去,是不是那个孩子就不会死去,如今也该长得这般大,这般善良乖巧。
燕禳一看他哭了,有些慌,放下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太烫了,还是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楚荞低眉,很快收捡敛起眼底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
“那你再吃点吧!”燕禳捧着盛粥的盒子,笑着说道。
楚荞伸手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拿着勺子自己一口一口的吃,燕禳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满是欢喜。
花凤凰正在那啃燕禳带来的点心,不经意一眼望过来,瞬间把自己差点噎个半死,赶紧『摸』到水囊喝到一口。
“至于吗?又没人抢你的。”黑鹰瞥了一眼哼道。
花凤凰拍了拍胸口,骂道,“滚!”
她只是看到站在楚荞边的燕禳,间觉得两人眉眼之间,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时间把她也给吓着了。
然后仔细一看,这孩子又是像些尹沉香的,于是便也平静下来了。
楚荞吃了一半,便没有了胃口,“我吃饱了。”
“还要吃点心吗?我带了爹爹做的点心。”燕禳说道。
花凤凰一听,又把自己给噎住了,“你老子做的?没放什么砒霜鹤顶红吧?”
燕禳气呼呼地过去,把点心盒子抢过来,“你怎么吃这么多,又不是给你带的。”
花凤凰喝了口水,哼道,“你不让我吃饱了,我哪有力气帮你保护荞荞?”
燕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拿了一块糕点,“喏,给你。”
花凤凰笑着接了过去,“这才是好孩子。”
燕禳将点心拿到楚荞面前,楚荞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哦。”燕禳把点心盒子盖好了,放到她身边,“那你饿了再吃。”
然后,自己抱着盛粥的盒子,继续吃。楚荞疲惫地靠着墙,闭目养神,储存体力以备晚上的行动。
可是,一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凤缇萦的影子,白野平原上发生的事画面模糊地在眼前浮现,她恍然看到凤缇萦绝望的求救,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
燕禳刚吃完粥,一抬头看到楚荞眉头紧锁,冷汗淋漓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身上好烫!”燕禳着急地望向花凤凰。
花凤凰闻言急忙走了过来,伸手去『摸』了『摸』楚荞的额头,立即皱起了眉头,“真的是发烧了。”
这些日子,楚荞一直不言不语,又能神思清明,受了伤她自己也都及时包扎用『药』,根本不要她的帮忙,她也未曾她病情已经愈发严重了。
“那怎么办?”燕禳紧张地问道。
花凤凰连忙找出了燕禳带过来的『药』,才发现每只『药』瓶上都贴着纸,上面标了每一瓶不同的效用,她愣了愣,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出于燕禳之手。
虽然不想接受宸亲王的帮助,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找出『药』丸塞到楚荞嘴里,让她吞咽了下去,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诸葛无尘千叮万嘱,请她把楚荞好好的带回去,这个样子了,等报完仇,估计小命都玩完了,她怎么交待啊!
燕禳看着楚荞一直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便道,“要不要叫醒她,她好像在做恶梦。”
“让她睡一睡吧,这些日也太累了。”花凤凰道。
如果不让她好好睡觉,保存体力,晚上的行动,只怕会更棘手。
“哦。”燕禳不再相劝,拿出包袱里的衣服和披风,盖在了楚荞身上。
“好了,你该回去了。”花凤凰催促道。
燕禳固执地坐在楚荞身边,道,“我等荞荞醒了再走。”
“你再不出去,是让人找到这里来宰了我们吧?”燕凤凰甩了一记白眼哼道。
“不会的,我让墨叔叔在外面守着了。”燕禳道。
花凤凰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是这宸亲王到底是哪个意思,不知道他们是在对付他老子,还借着儿子折手出手帮他们。
“你带荞荞去我家吧,我爹爹医术很好的,而且在那里,也不会有人要抓你们。”燕禳望向花凤凰,说道。
“我也想啊。”花凤凰说着,望了望还睡着楚荞,“可是她不会同意。”
燕禳沮丧地叹了叹气,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闷闷地道,“那怎么办啊?”
楚荞睡了快三个时辰醒来,看到燕禳还在,有些讶异,“你怎么还没回去?”
“荞荞,你去我家好不好?”燕禳又一次问道。
楚荞淡淡笑了笑,知道孩子是一片好意,但还是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上没吃饭就过来,这会儿该饿了,快回去吧。”
那个地方……
她不想再回去了,也没有那个资格再回去了。
“可是你现在生病了,需要看大夫,也需要人照顾。”燕禳望着她,小脸上满是心疼之意。
这上京城,没有比他爹更好的大夫了。
楚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还圆圆的小脸,感觉地说道,“我没事,能自己照顾自己,快回去吧。”
“可是……”燕禳皱着眉头,不肯离去。
“回去吧。”楚荞道。
燕禳看着她一脸疲惫地样子,不忍再留在这里打扰,“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别再来了,明天我们就不会再在这里了。”楚荞婉转拒绝道。
她们不能只待在一个地方,每隔两到三天就会换一个藏身地,而且燕禳已经往这里跑了两回,难免会惹人起疑。
“那你给我留个记号好不好,我再找你。”燕禳急声道。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她,要是一换了地方,他又找不到人了。
“荞荞……”
“好了,快回去吧!”楚荞催促道。
燕皇是害死萦萦的凶手,就是她的仇敌,可是她也看得出来,燕禳与燕皇关系甚好,所以,她也不想再跟他们父子多做纠缠,以免到了最后,亏欠太多,反而下不了手。
燕禳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闷闷地去跟燕皇打了个招呼,自己跟着墨银回了王府。
燕祈然看到儿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家伙一早就跑出去了,早膳都没吃,应该饿坏了,立即吩咐人传膳。
饭桌上,一向食欲极好的燕世子没了胃口,撅着嘴抱着碗,就是不吃饭。
“怎么了,菜不好吃?”燕祈然挑眉问道。
正端着汤过来的仆人一听,顿时一个寒战,他们一向胃口极好的世子,竟然不吃饭了,这问题大了。
燕禳低头望着自己的饭碗,“我不想吃。”
“没见着人?”燕祈然皱了皱眉,试着问道。
燕禳摇了摇头,低着头难过的说道,“见着了,可是荞荞病得很重,我想请她来家里,她也不来,明明一直都在发烧……”
燕祈然捏着筷子的手泛着青白,皱着眉沉『吟』了半天,也没有说话。
燕禳想了想,抬头说道,“花凤凰说,那是伤口恶化引起的发烧,爹爹能不能煎了『药』,我下午给她送过去。”
“伤得很重?”燕祈然皱眉问道。
“嗯。”燕禳难过地点头,“身上都好多血……”
半晌,燕祈然出声道,“好了,快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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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金武卫右卫营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齐集在校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凝神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明明是深秋之夜,冷风瑟瑟,却个个都是大汗淋漓。
因为他们知道,来取他们『性』命的凶手,就快要出现了。
一如之前的许多夜晚一样,谁也不知道今晚会是谁先见了阎王。
如果早知道,当日碰了那西楚的新王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绝不会去干那样自寻死路的蠢事。
一阵风过,一盏灯笼熄了,所有人登时吓得胆颤心惊。
不远处的从林里,几双幽冷慑人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盯着校场上的坐立不安的右卫营,花凤凰扫了一眼不远处也埋伏在暗处的人,小声道,“看来,今晚是下了大本钱,要让咱们来送死啊!”
楚荞面『色』无波,淡声道,“黑鹰,准备吧!”“是。”黑鹰说罢,悄然『摸』到了风的上风口,将几颗『药』丸投到水塘里,不过眨眼功夫便起了重重白雾,顺着夜风就吹到了右卫营的校场。
一时间,大雾浓罩间,校场上谁也看不见声,只听到有惨叫声,刀丸划破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常啸林还是凭着听觉辩别出了来人的方位,迅速出手反/攻,他一向以枪法见长,一枪疾刺而来,楚举剑挡住,在『迷』雾之中连退了数步,握刀的手再度伤口崩裂,鲜血直流。
“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来,藏头『露』尾的,搞什么鬼?”
他们这样一天一天地来杀人,右卫营的人都快被『逼』得发疯了。
楚荞一侧身,三尺青锋削铁如泥,断了对方手中长枪,花凤凰将她一把拉开,低声道,“快完了,你先到外面等着。”
她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在这里只会让伤势更重。
楚荞微一思量,只道,“你们小心。”
说罢,便借着『迷』雾先出了校场到达约定好的地方等待,刚一停下一道白影便如鬼魅般地从夜『色』中飘到了眼前,一阵异香飘过鼻间。
来人太快,她连出手反抗的机会的都没有,便一头载到了温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