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祈然,我们和离吧!(万更,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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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化作虚无,唯有眼前的人,真实得让她心碎。
狂喜与悲哀在心头交织,她喜悦的是他没有死,他回来了,可是她……
如今已经是宸亲王妃的她,要如何来面对他丫?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无数疑问要问,却只能颤抖着苍白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左贤王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她,而后举步走近,担忧问道,“王妃,你怎么了?媲”
王妃?!
他……叫她王妃?!
她悲哀地望着他,眼底隐忍的泪夺眶而出,心头涌起无尽的绝望和无力。
左贤王诸葛无尘看到女子满面泪痕,目光一震,令他不由自主想抬手为她拭去泪痕,但那只手还没抬起,脑海中便有什么如流星划过,像是把某段深藏的记忆划开了一道口子,让他痛不欲生。
席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却因为相隔较远,看不清两人是何神情。
诸葛无尘抚着疼痛欲烈的头部,眼前的女子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想要抓那抹影子,却难敌无边痛意,整个人“嘣”地一声倒了下去。
楚荞被他抓住手,整个人被拖着重重跪了下去,落膝之处正是掉在地上的剑刃,膝盖处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还不待她看清他的伤势,席间众人已经聚集过来,一个个焦急地唤道,“左贤王,左贤王……”
“单喜,快传御医!”燕皇急声喝道。
“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晁太后道。
清羽公主扭头对随行侍从道,“雪鹰,快回驿馆告诉晏姐姐,左贤王旧疾犯了,让她快些过来。”
燕皇面泛忧色,朝燕胤道,“宁王,带人先送左贤王到偏殿去。”
众人扶起人事不醒的左贤王,这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抓着楚荞,所有人都不由一愣,望向面色惨白的女子。
燕皇审视地望了眼楚荞,淡淡道,“拉开吧。”
一名大臣使劲去拉,才发现那只手抓得极紧,根本拉不开,无奈朝燕皇回道,“回陛下,左贤王抓得太紧,一时……一时拉不开。”
“你一同过去。”燕皇声音多了几分冷冽,身为宸亲王妃,在文武百官面前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紧紧抓着手,传出去祈然的脸面往哪放?
方才席间,就觉察这左贤王看她的目光有异,哪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是。”
沁儿见她面色不好,连忙上前扶着她跟着一道去往春晖园偏殿,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没见过楚荞这般失态。
“各位都回座吧。”燕皇沉声道。
万寿宴继续,丝竹重起,歌舞依旧。
偏殿内,虽然站了不少人,却谁也没有出声说话,御医们用尽了办法,却始终也没扳开诸葛无尘的手。
一名青衣女子快步赶到偏殿,清羽公主欣喜地唤道,“晏姐姐你怎么才来?”
“怎么回事?”晏姑娘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急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贤王与宸亲王妃一同舞剑,突然就头痛症发作倒了下去。”清羽公主说道。
晏姑娘取了银针走近榻边,看到被诸葛无尘紧紧抓着的楚荞,目光不由一寒,没有说话,只是掀开他的衣袖,取出银针扎入他的几个穴位。
楚荞看着他手臂上那块熟悉的疤痕,心头顿时一阵闷痛,果然没有看错,果然……是他。
晏姑娘以银针刺穴,让诸葛无尘的手渐渐松开了些,分开了两人,冷冷道,“宸亲王妃可以让开了。”
楚荞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他……他是什么旧疾?”
晏姑娘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冷言道,“这与宸亲王妃无关,请您让开,不要耽误我们诊治。”
沁儿见不得对方那目中无人的语气,上前便道,“你凶什么凶,是他强抓着人不放的,楚姐姐手上都青了……”
“沁儿!”楚荞出声打断她,起身让了地方。
沁儿撇了撇嘴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从御医那里要了药膏,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唠叨道,“什么左贤王,根本就是个野蛮人,下手这么重!”
燕胤扫了一眼手上的青紫,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诸葛无尘,眸光变幻,如黑暗中的深海,浪潮翻涌。
虽然他与楚荞相识不久,但多少了解她的脾气,除了因为凤宁澜的事,她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一切关于那个人的事,她总是能清楚觉察,就如他骗过了上京城的所有人近十年,却没骗过她的眼睛。
可是,这个从未踏足大燕的苍月左贤王又怎么会与凤宁澜扯上关系?
正思量着,单喜领着几名宫人前来,交待了几人留下帮助照顾左贤王,方才问道,“左贤王状况如何了?”
“王爷是旧疾复发,等醒过来就没事了。”晏姑娘一边针灸,一边说道。
单喜点了点头,朝清羽公主道,“这些个宫人都是陛下身边得力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奴才这去给陛下回话。”
“多谢。”清羽公主道。
单喜行了一礼,走向面色苍白神情呆滞的楚荞,道,“寿宴还在继续,王妃和宁王还是早些出去吧。”
楚荞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瞧着诸葛无尘所在的方向。
“王妃受了惊,让她稍作休息再出去吧。”燕胤出声替她掩盖道。
她现在这般模样出去,任谁也会怀疑,她与左贤内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单喜瞥了一眼楚荞,没再多问便离开偏殿。
半晌之后,燕胤上前,提醒道,“楚荞,我们该出去了。”
燕皇本就对方才发生的事心有不悦,他们再留在这里不露面,只会更惹人怀疑。
楚荞点了点头,木然地由沁儿扶着出了偏殿,回到席间,园中热闹依旧,人声喧哗,却怎么也进不了她的眼。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眸光平静如死水,机械地给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她却愈发地神思清醒过来。
酉时三刻,万寿宴结束,天下起了雨。
大臣们陆续告退,燕皇与各国使节一番交谈之后,道,“宁王,安排人护送各位使臣回驿馆休息。”
“是。”燕胤说罢,担忧地望了望楚荞所在的方向,却又不得不奉旨护国各国使节出宫。
佑大的春晖殿,显得有些空旷,燕皇冷冷地望向还独自坐在桌案边的女子,眉眼间难免失望和怒意。
单喜一见燕皇面色,连忙将殿内收拾的宫人遣了出去。
“你与左贤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燕皇步步逼近前去,沉声喝道。
“无事。”楚荞平静回道。
“之前你与宁王的事,也就罢了,如今又扯上了苍月的左贤王,你到底跟多少人纠缠不清?”燕皇目光森冷慑人,冷声警告道,“我不管以前你与他们有什么样的过往,但你进了宸亲王府,就给朕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亲王妃,若再有异心,朕必诛之!”
说罢,燕皇拂袖而去,嘈杂了一整天的大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桌下醉熏熏的白二爷抱着酒杯,早已梦起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春晖殿的寂静,一身水蓝宫装的女子快步寻进殿来,站到楚荞面前,“阿荞,你到底怎么了?”
楚荞愣愣地望着眼前华贵无双的女子,扯出一丝笑意,“萦萦。”
“你一向懂分寸,不会平白无故那样的,刚才是怎么了?”凤缇萦担忧,又满腹疑问。
“我没事,只是华州染病未愈,有些精神不济。”她收敛起所有的悲伤苦涩,换上一如往昔的淡笑。
凤宁澜的事牵连重大,这宫里又是处处耳目,她无法开口告诉任何,亦无法向任何人倾诉此刻心中的痛苦,她只有独自承受。
凤缇萦望了她许久,知她性子执拗,她不想说的,她再怎么追问,她也不会坦白。
“我让人煮了醒酒汤,你先过去醒醒酒,我再差人送你出宫。”凤缇萦走近,便要扶她起来。
“不用了。“她撑着桌子站起身,却一个踉跄撞翻了桌椅,将桌上的白二爷也踢了一脚。
凤缇萦连忙扶住她,气愤又心疼,“楚荞,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事都非要自己扛着,你又把我凤缇萦当什么人了,你我相识这么多年,都不值得你真心信任吗?”
楚荞沉默,静静地望着雨雾蒙蒙中的春晖园,望着诸葛无尘所在的偏殿方向,喃喃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他回来了,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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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缇萦目光亦渐渐悲凄,十年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天,也是在这春晖园,哥哥当着满朝群臣,许诺要娶此生只娶楚荞一人。
方才寿宴之上,那绝世剑舞重现,让她也恍然错觉,一切又回到十年的春天。
“我真希望,这些年所有的变故,都只是一场恶梦,可是,现实总不遂人愿。”凤缇萦轻笑,悲凉而嘲讽。
楚荞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轻轻抱住凤缇萦,坚定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为,他回来了。
这数月以来,她固然痛苦伤心。可是,凤缇萦这些年在这后宫之中,又何尝好过。
人人只道凤家长女宠冠六宫,凤家一门荣光万千,又何曾知晓,若没有那一场皇权的更替,她早已嫁给燕胤,成为当朝太子妃。
可是如今,他们一个苟且偷生,一个入宫为妃。
“总会好起来的。”凤缇萦亦轻轻抱住女子瘦弱的背脊,目光悠远地望着雨中的大燕皇宫,一字一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出这个鬼地方。”
白二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块,瞬间一个激灵,难道跟着那臭狐狸久了,它家楚荞也断袖了?
“已经过了戌时了,我送你出宫。”凤缇萦松开她,说道。
楚荞想起入宫之前燕祈然的警告,淡笑道,“我自己走就行,王府有马车在宫外候着。”
凤缇萦抿了抿唇,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她身上,将带来的雨伞给她,道,“宸亲王府与凤家是死敌,让王府的人看到我与你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事,我便不送你出去了,你自己小心。”
凤缇萦将她送出了春晖园,方才反回自己寝宫。
雨越下越大,楚荞撑着伞穿梭在连绵殿宇间,眼见宫门在望,她再蓦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春晖园的方向,思念欲狂的心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冷静与理智。
她鬼使神差般疾步折了回去,连手中挡雨的伞也被风吹走也不管不顾,避过了巡夜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她又回到了春晖园。
偏殿灯火明亮,她却无法靠近,亦无法去寻问关于他的任何情况。
她悄悄地走到了偏殿的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榻上沉睡的男人,安心地笑了。
纵然几经生死波折,纵然咫尺相望,却不能靠近,纵然不解他为何消失十年,她的心中,依旧是欢喜的。
她默然地在窗外的墙角处坐下,一从茂盛的海棠遮住了她所在的位置,若无人走近,根本无从发觉。
楚荞微微侧头靠着墙壁,隐约可以听到屋内之人轻浅的呼吸声,她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是他真真实实地回来了。
她想起第一次冰湖初遇谦谦少年,想起他跪在雪里为她求情赦罪,想起他教她练剑,习字,弈棋,想起他每次冲她微笑的温柔,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而此刻,他就在一墙之后,离她最近的地方。
宸亲王府,安静的书房内白衣墨发的男子闻得雨声渐大,侧头望了望窗外,出声道,“什么时辰了?”
墨银回道,“已经戌时三刻了。”
燕祈然微微皱了皱眉,“泷一还没回来?”
早在半个时辰前,泷一已经驾车到宫门处等候了,按说这个时辰已经接着人回来了。
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药典,哼道,“这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属下这就派人去城里找人。”墨银正说着,侧头看到快步进而来的人,忙道,“泷一回来了。”
泷一快步进了书房,坦然回道,“寿宴已经散了,王妃……没有出宫。”
燕祈然眉梢微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宫里传出消息,寿宴之上,苍月的左贤王邀王妃舞剑,中途抓着王妃的手就晕迷倒地,至今也还未醒。”泷一回话道,作为宸亲王府的护卫不可能遇事只懂报信,不查清原由,他不会回来禀报。
“左贤王?”燕祈然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墨银暗自好笑,谁说他们王妃无才无貌没人要,这不一会儿宁王,一会左贤王,都来争都来抢了。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一样是王,论权势,论财富,论姿色,他们主子都该是排第一,怎么到了王妃眼里,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女人心,海底针,大抵便是如此吧。
燕祈然面色有些阴郁,冷声道,“进宫找单喜要人,找到她给我……”
“我知道,又要打断她的腿。”墨银揶揄地笑道。
拜托,你天天说要打,哪回动真格的了。
燕祈然凤目一斜,“很好笑?”
“不好笑。”墨银一本正经地回道。
以前,主子一向是言出必行,可自从成了亲,出口的话威慑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才渐渐看起来像个人,而不是冷血无情的行尸走肉。
亥时二刻,皇宫里骤然热闹了起来,宸亲王府的侍卫,与大内总管单喜带着金武卫将宫内几乎翻了个天翻地覆。
那时,楚荞已经靠着墙角入睡着了,全然不知因为自己夜不归宿,宸亲王府乃至皇宫已经鸡皮狗跳了。
来往的脚步声和喧闹声打破了春晖园的平静,偏殿内正敛目小妾的几人被吵醒,清羽公主不悦地拧起眉,“外面在咬什么?”
一名宫人连续忙出门打听,进门回话道,“禀公主,是宸亲王妃不见了,王府的侍卫和单公公在宫里找人。”
“又是她。”晏姑娘冷冷道。
她说着,目光不由望向榻上的男子,目光复杂而不安。
“我们何时能回国?”
清羽公主微愣,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你还是等左贤王醒来之后问他吧!”
晏姑娘沉默着坐回榻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说道,“清羽,在这里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或许,我们就不应该来。”
清羽不解地皱了皱眉,而后笑着走近道,“等左贤王醒了,晏姐姐告诉他不就行了,别说你要回苍月,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你摘吧!”
“是吗?”晏姑娘淡笑,似讥非讥。
“晏姐姐,我知道你还在为方才寿宴上,左贤王不小心拉了宸亲王妃的手不高兴,你在他身边十年,难道还怕比不过只见一面的陌生女子吗?”清羽公主笑着走近,说道,“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
“真的是不小心吗?”晏姑娘秀眉紧紧皱起,喃喃道,“他从来不会这样。”
这个人永远都是从容而优雅的,不管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温和而有礼,虽然头痛之疾也常有,但是今日一见那宸亲王妃,便痛得他当场昏迷不醒,这是这一次。
而那宸亲王妃,也在这之后,无故失踪,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清羽公主闻言沉默了,不由忆起方才殿下那一番绝世惊人的剑舞,那样天衣无逢的默契,如何神仙眷侣的双剑合璧,若非她知晓左贤王从未来过苍月,也难以相信那是初次相识的两个人。
可是,细细想来,那两个人之间又确处处透着诡异……
“晏姑娘,还是小心防范些好。”清羽公主的近身宫女明玉出声道,“奴婢听说那宸亲王妃原是要嫁给宁王的,不知怎么怀了宸亲王的孩子,在大婚当日就在这春晖园中被宸亲王强行带走,娶为王妃……”
清羽望了望晏姑娘,秀眉微皱,“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几日在城里听人说的,还说当年亲王遇到她,不久便不惜抗旨强行与上京第一美人的尹家小姐解除婚约,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宸亲王都被他迷惑了,城里的人暗中都说……”明玉压低了声音,小心道,“说宸亲王妃是专门魅惑人心的妖精。”
“你胡说什么?”清羽轻笑斥道。
“可是,若不是那样,左贤王一样待人有礼,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陌生女子那般,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明玉说着,走近榻边,“晏姑娘还是小心防范着些,莫再让那妖女接近了左贤王,说不定王爷一直不醒,就是中了她的妖术……”
殿内的几名勤政殿侍从听得变了神色,管事姑姑上前行了一礼,道“公主,请约束好你的宫女,此刻宸亲王府的人就在宫中,还请慎言。”
堂堂一国公主,被一个管事宫人指责,清羽公主心中自是不悦,“本宫的人,本宫自会管教,不用你来多嘴。”
管事姑姑面色无波,不喜不怒,“奴婢只是担忧,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宸亲王耳中,她会没命回去。”
宸亲王一向行事乖张无忌,连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中,何况一个小小的宫女,只是若真是出了祸端,坏了两国邦交,陛下又要烦心了。
明玉闻言,想起城中关于那宸亲王的种种狠辣手段,顿时心惊胆颤地止住了话。
正说着,单喜带着泷一进了偏殿,扫一眼殿内,冲清羽公主行了一礼,“宫人回话,说寿宴散后,宸亲王妃在春晖殿待了许久,不知公主和晏姑娘可有见到王妃?”
“我们一直在偏殿守着左贤王,未曾见到过宸亲王妃。”清羽公主淡声回道。
单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望了一眼榻上的诸葛无尘,“左贤王可还好?”
“再有几个时辰就会醒了。”晏姑娘淡声回道。
“那咱家就不打扰了。”单喜施了一礼,退出殿去。
整整一夜,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一人找到睡在春晖园偏殿窗下的女子。
天色将明,一夜雨停。
白二爷酒醒了,凭着灵敏的嗅觉,轻松地找到了睡在墙角一身酒气的楚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晕沉沉的她给叫醒。
“你……”它正要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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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荞顿时惊觉自己所处之地,一把捏住它的头,让它没法开口,而后示意它不许出声。
白二爷跳到地上,张牙舞爪,指手画脚,告诉她:外面的人都在找你。
楚荞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实在看不懂它要说什么。
白二爷气得跳脚,而后学着外面的侍卫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装作找东西的样,然后伸爪指向她。
楚荞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昨天燕祈然的警告,要再不回府,他可能真会打断她的腿了。
她将白二爷塞回袖中,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全身阵阵发麻地痛,正要离开,却听到屋内传出低低的声音,“……阿荞。”
那声音如无形的锁链一般捆住她的脚步,也捆住了她的心。
她小心地移到窗边,看到榻上的男子俊眉紧锁,梦呓般地呢喃着,“……阿荞。”
楚荞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尽的喜悦涌上心头,却瞬间被无奈所淹没。
此刻,他离她这么近,几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在这里,他的阿荞一直在这里。
可是,她无法开口,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揭开,便会是无数人血流成河的代价。
此时,殿内守在榻边的青衣女子半声惊醒,欣喜唤道,“……无尘!”
沉睡的男人又陷入了那个遥远的梦境,眉宇间尽是不安和痛苦,额际冷汗涔涔,最后霍然睁开眼,坐起身,“……阿荞,别走。”
“又做恶梦了?”青衣女子执着巾帕拭去他满面冷汗,无奈叹道。
诸葛无尘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女子,微笑握紧了女子的手,柔声道,“你还在,真好。”
晏姑娘倾身,抱住眼前的男子,低语道,“我一直都在。”
侍奉在殿内的几名勤政殿宫人听得左贤王在梦中竟是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个个面色怪异地望向起身下榻的男子。
“去把煎好的药端来。”清羽公主朝管事姑姑吩咐,瞧见几人神色异样,不由沉下脸来,“怎么了?”
管事姑姑上前,小心地望了一眼诸葛无尘,低声回道,“左贤王方才梦中唤着宸亲王妃的闺名,奴婢一时觉得怪异……。”
明玉闻言顿时笑了,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姑姑你听错了,左贤王唤得怎么会是宸亲王妃呢。”
宫人相互望了望,明明叫的就是宸亲王妃,怎么会不是?
“你们真的听错了,他唤的她的未婚妻晏子乔,晏姑娘的名字。”明玉望了望几人,直接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等从大燕回国,晏姑娘就是左贤王府的王妃了。”
话音一落,窗外的人瞬间一个踉跄。
诸葛无尘闻声走近窗边,一身素色宫装的女子正站在窗外,衣衫潮湿,裙裾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房檐上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瘦削的面庞蜿蜒而上,仿若泪滴。
“宸亲王妃!”宫人惊声唤道。
谁也没想到,宫里翻天覆地找了一夜的人,竟然……就在他们的窗外。
楚荞怔怔地望着站在窗前温润清秀的男子,渐渐大亮的天光,让他的眉眼愈来愈清晰,清晰得让她心碎。
天地寂静,只剩下雨滴从房檐落下,砸在水洼中,溅起破碎的水花。
半晌,楚荞蓦然一笑,冰冷而嘲弄。
原来,他唤的阿荞,不是她。
原来,这十年岁月,已经有一个阿乔与他相依相伴。
而她,早已经被遗忘在他记忆的深渊。
诸葛无尘望着女子陌生而熟悉的面容,眉目间渐渐罩上一层沉郁之色,脑海深处似有什么开始翻涌着,沸腾着。
他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正在众人沉默之际,听得春晖园外有侍卫的见礼声,“见过宸亲王!”
声音未落,来人已经进了园子,脚步轻捷得没有声音,几乎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晨光中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光华夺目。
随之而来的单喜一看情形不对,立即让进园的侍卫都退了下去,快步赶到楚荞身旁,闻到那一身酒气,忙道,“王妃,醉了酒怎么能宿在这花园里。”
虽然怀疑楚荞在这里是别有原因,但现在他只能说是醉了酒不小心睡在了花园,总不能说是宸亲王妃在左贤王的窗外守了一夜。
燕祈然盯着女子单薄狼狈的背影,目光扫了一眼站在窗前的诸葛无尘,眸光变幻如风云翻卷,却又刹那归于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单喜却知道,这个人是真的被激怒了。
明明就连燕皇寿宴都不愿进宫的人,又一次因为这个女子,踏足这个他憎恶无比的皇宫。
他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声音淡而冷。
“过来。”
楚荞敛目,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那绝代风华的男子。
她走得很慢,因为蜷缩了一夜,每走一步脚上都是麻钝钝地痛,短短几步距离,她却走了好久才走到他面前。
燕祈然盯着她,冷笑,“花园里睡得可舒服?”
“没有。”她说着,举步自己朝园外走。
燕祈然遥遥望了一眼还立在窗边的诸葛无尘,目光冰冷而森凉。
从春晖园到承天门的路并不短,燕祈然任着她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不紧不慢走在她身侧。
他知道她此刻的痛,可是,她又何曾看到过他的心痛。
上了马车,两人也是沉默相对,谁也不说话。
马车到了王府,燕祈然先下了马车,走了几步转头,楚荞从马车上跳下来,却痛得面上血色尽失,冷汗淋漓。
他扫了一眼她宫裙上的血迹,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能出门了,给我整整齐齐地回来。”
楚荞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自己小步朝着王府走去。
燕祈然沉着一脸,一把将她抱起,回到宸楼,将她放榻上一放,便道,“墨银,把金创药拿来。”
墨银将伤药送了来,看着主子阴沉的面色,赶紧关了门退出去,以免被殃及池鱼。
燕祈然掀开她的宫裙,上药的动作并不温柔,疼得她直皱眉,也不管不顾,“再深上一寸更好,省得我动手,你自己就落个残废。”
“让你失望了。”楚荞淡淡道。
他看着眼前明明做错事,还一脸平静,死不悔改的女人,面色更加阴沉,“王妃招蜂引蝶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楚荞头昏昏沉沉的,懒得开口争辩。
他上好了药,一把捏住她瘦削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前几日你天天溜出府在找什么?找他吗?苍月的左贤王?”
那一日,她回京出府,正日苍月使节来京的日子。
楚荞低垂着眉眼,不动,不说话。
“先是宁王,如今又是苍月左贤王,你这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人?”他一手重重地戳在她的心口处,声音冷而沉,“你又把本王放到了何处?我的王妃。”
楚荞望着他,脑中回想的却是方才在春晖园窗外听到的话,那些话一声一声地在她心底回想,震得她五内俱痛。
燕祈然看着神思游离的样子,眉宇间笼上层层寒意,“楚荞,我是对你太过宽容了,你才这般有恃无恐吗?”
她的下颌骨快来碎裂的痛,让她瞬间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可以容忍你一次次忤逆我的话,可以容忍你利用我去达成你的目的,可我不能容忍,你天天在我的身边,却心心念念的是别的男人。”他目光渐渐透出凶狠,一字一句地告诫她,“我是该好好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宸亲王妃?”
他不想为难她,可是为什么,她却要一再借着他的宽容如此放肆,放肆地践踏他对她的一切心意。
楚荞沉默,头昏脑胀得让她只觉思绪一团乱麻。
“说话!”燕祈然沉声喝道。
楚荞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解他此刻的愤怒和质问,但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甚至可以说是卑劣。
从一开始,她嫁给他,不过是需要宸亲王妃的这个身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与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情感纠葛。
过了许久,她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燕祈然,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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