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兵无常势

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1588年12月2日,朝鲜北部,平安道边境,慈城郊野。

一队约摸两百来人的当地百姓排着长队,蹒跚跋涉在荒凉崎岖的山道上。他们头戴白巾,身上陈旧看不出底色的麻布圆领长褂磨出条条破损的丝缕,手腕上拇指粗细的草绳扣结将他们蚂蚱般拴成了一串。人们垂头丧气,像牲口一样麻木而僵硬地挪动着步子走过碎石嶙峋的粗砾地面。前往女真国度的道路在脚下延伸,高大的岩壁如刀劈斧凿般裂开一条丈许宽的堑谷,山崖的阴影下雾岚隐隐,弥漫着阵阵阴森的死寂,青黑色的群鸟在空中盘旋哀号,仿佛是条通往黄泉彼境的不归途。

被掳走的人群中老弱妇女倒占了大半,因为村里的青壮汉子多半已在昨夜那场烈火般的突袭中罹难,剩下的大抵都是铁匠木工之类的手艺人。有些母亲在怀里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她们满面泪容,忧伤地看着那满足恬静的睡脸,不知该如何面对将来的苦难。

沉重的驽马鼻息声突然在奴隶们耳旁响起,一名女真武士高声咆哮着纵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高举的右手略一发劲,将羊角柄的马鞭抡了个滚圆,牛皮鞭梢如毒牙般狠狠咬上一名年长奴隶佝偻的脊背。那老人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赶忙随着旁人一道抱头弓腰退向路边,为后面几辆满载着粮食和财物的大车让开道来。

“走!快走!过了前面这个山口,就是鸭绿江了!”女真人挥舞着皮鞭恶狠狠地吼道:“你们这些懦弱的高丽人,天生就是做奴隶的下贱命!快都给我上去推车,要是弄洒了一袋米一匹布,看我不打碎你们的贱骨头!”说完,他两腿一夹驱马当先,越过迟缓的奴隶队伍,踌躇满志地驰入岩壁间的黑影。

即便是正午时分,冬日和熙的阳光也难以照耀到这堑谷底部,高逾数丈的两面崖壁上爬满了藤蔓野草,几乎遮住了头顶那线狭长的天空。人们在阴暗中行进着,突然间扑簌簌一声响,几只野雀振翅凌空飞去。走在最前面的女真蛮兵警觉地勒住马缰,猎人的本能使他感觉到了潜藏的危险。他抬起右臂,示意身后的队伍停止前进。

毫无任何征兆地,一支投枪从岩壁上疾射而下,以惊人的准确性穿透了女真武士的护心铠甲,将他直撞下马背生生钉在了地上。群寇定睛看时,但见那蛮兵面如金纸血如泉涌,眼看是活不成了。

女真部族多年来劫掠朝鲜边境骄横已惯,哪里容得下些许反抗。他们盛怒之下顾不得敌暗我明的不利之势,纷纷从背上解下牛角强弓纵马上前,一通乱箭回敬过去。可怜那些被女真人挟裹来的朝鲜百姓,在混乱中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贴着山崖缩成一团,暗自祈祷神佛庇佑流矢长眼了。

女真武士们朝着空无一人的山崖上徒劳地倾泻着怒火,全然伤不了掩蔽在暗处的伏兵半根毫毛,反倒引来了更多的投枪和落石的还击。虽然准头大不如前,造成的伤亡却着实可观,转眼间已经让山谷里躺下了十多具尸体。

头顶上响起两记击金声,敌人的攻击停了下来,有人用汉话高声喊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野蛮人,为何不安分于自己的山野田园,却要无故侵我国土掳我边民?以帝国皇帝和朝鲜国王授予的权力,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弓箭,释放掳走的百姓和财物,向平安道兵马节度使金永焕大人投降并听候发落!”

“卑鄙的高丽懦夫!”一名须发灰白的女真长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一把拉开身上的裘衣,露出其下较寻常士兵更为精致的铁叶重甲。“我们女真人都是苍天所生大地所养的铁骨汉子,怎么会向别人投降乞怜?勇士们!让那些高丽猪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战士!”

一阵兴奋的咆哮如轰雷般滚过,与朝鲜阵地上的沉寂恰成鲜明的对比。片刻后,朝鲜军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好歹的可怜虫们,一介蛮勇……也罢,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他话音刚落,山崖上便擂起了隆隆劲鼓。女真人正惊异间,只见檑木滚石纷扬而下,转眼将山谷两端淤塞堵死。高处岩壁上竖起两列橹盾,数百伏兵张弓举矛作势待击。女真铁骑虽骁勇善战,这下子却成了进退不得的瓮中之鳖。在绝望的忿怒之下,一名女真武士竟挥起长刀,狠狠砍向缩在脚旁的朝鲜百姓。在他的感染下,疯狂的女真人纷纷跳下马背,野兽般凶狠地残杀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在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之下,人们惊慌失措几乎失去了动弹的勇气。恐惧交织着痛苦,尖叫、号哭与呻吟混合在一起,被鲜血染成刺眼的殷红。

“该死的女真蛮子!披着人皮的禽兽!杀光他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朝鲜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人间惨剧,因为仇恨和憎恶扭曲了面孔。用不着更多的命令,用不着更多的犹豫,复仇的箭矢如雨般倾泻进了那无处掩蔽的山谷……

大约一刻钟过后,一队朝鲜士兵从清开的障口进入山谷,他们在横陈遍地难以落脚的尸堆间小心穿行着,细心地为每个尚未断气的女真人补上一矛。

“一共九十三具蛮子尸体,由一个大额真带队,从他们的随身物品来看应该都是鸭绿江女真的部众。被杀的朝鲜平民超过三百人。”平安道节度使从山顶俯视着谷底,长吁了一口气,沉重而缓慢地说道:“如你所见,这样的灾祸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好几起,有时规模甚至超过千人。不仅是慈城,整个平安道都处于蛮人的威胁之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打垮甚至仅仅是抵御他们。”

“我完全清楚你们的处境,金节度使。帝国也是如此。”在他身边,一名身着帝**官服饰的男子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辽东总兵李书林大人密切关注着女真人的一举一动,不会容许这些野蛮人损害我们盟友的利益。”

金永焕极力挤出一丝诚恳的笑容,“这是当然!朝鲜是帝国最忠诚的藩属,我们需要,并诚挚地请求帝国施以援手。”

“这正是我来此的原因,不是么?”

“当然。”节度使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小心斟酌着说道:“只是……特使大人,阻击蛮子的一两次侵边固然是好事,可是却无助于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希望,帝国能够准许我们在更大的范围内使用武力。”

帝国特使笑了笑,慢悠悠道:“你是说——”

“辽东!”金永焕两眼放光急切地说道,“只有深入长白山腹地,狠狠打击那些鞑虏野人,才能一劳永逸地消除贼患!”

“让朝鲜军队开进帝国的边境?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特使笑着摇摇头,“再说了,朝鲜根本无力支持这等规模的大军团扫荡作战,军器粮饷甚至兵员的供应都是大问题。别的不说,光凭你们部署在鸭绿江南岸的这几千人马,莫说永除贼患了,我看就算鸭绿江女真这区区一个部族,那也得让你们大吃苦头。”

“平安、咸镜两道可资动员的兵卒超过三万人,”金永焕不甘心地说,“義州官仓中贮存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一年用度。只要得到帝国内阁的许可,我便立即奏报王上,集结大军分昌城、楚山、慈城、三水四路渡江并进,对长白山女真……”

“且慢!”特使不等他说完当即打断道:“分兵冒进乃是下策。倘若奴酋探知汝军行踪,专兵一处各个击破,身处险地的士兵们如何抵御蛮族骑兵的突袭?你得知道,将军,女真人熟悉长白山林海之下的每一处深谷与山径,他们是精明的猎手和天生的战士,行动敏捷弓马娴熟,任何一支缺乏充分准备的军队面对他们都会大吃苦头。”

金永焕沉默了片刻,又试探着开口说道:“我们还有……第八旅。”

“这不可能。”特使板着脸道:“第八旅还在蓟州军营整备集训,在完成操典训练并按照平壤条约备忘录所述以外籍兵身份在帝**队序列中服役为期五年之前,朝鲜兵团直接指挥权均归于高丽将军府所有。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参与这次战役。”

“您的话真让我感到绝望……特使大人。”节度使叹了口气,“奴患日渐炽烈,我们却只能眼看着他们犯边劫掠,偶尔挫败一两次侵袭,很快他们又卷土重来变本加厉。光是这样被动挨打,边镇的官兵百姓都是苦不堪言哪。”

特使的脸色舒缓了下来,“其实你完全用不着为此担心,金将军。对于向藩盟所承诺的军事义务,帝国历来都是相当的看重。如果长白山部众拒绝文明圣火的照耀,帝**团将会着手处理。”

金永焕有些迷惑不解,但他聪明地把问题藏在了心里。“这真是个好消息,大人。那么我们朝鲜能够为帝国做些什么呢?请您相信,任何时候朝鲜也不会忘记身为属国的义务。”

“我完全相信。”特使笑了笑,嘴角的表情难以言述。“事实上,我们确实需要朝鲜的全力协助——尽管并非在军事上,但价值却同样重要。”

“您的意思是?”

特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笑意注视着他,两眼闪耀着近乎狂热的兴奋火光。“将军,你是个军人,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帝国在奴尔干有着宏大而久远的计划,铲除建州的蝼蚁只是整个战略的第一步。文皇时代的伟大统治将在庙街重现,但这一次,帝国的光辉将不再随时间消褪。”

“庙街……”金永焕感到喉头发干,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有些生涩地说道:“帝国要在那里重建奴尔干都司衙门吗?然而庙街去辽东海路万里,远在草木凋敝的极北苦寒之地,当地的土蛮不事稼穑而以渔猎为生。我不敢相信……这座孤悬海外的据点将需要耗费一笔可观的人力和财力来维持吧。”

“相当可观。”

“这么说……是补给港!”节度使一下子恍然大悟,“帝国需要在鲸海南部建立一座补给港,以便将维持都司衙门运行所需的钱粮物资从海上运往庙街。”

特使微笑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是否容我一问,帝国选中了哪处战略要地来设立这座非同小可的军港?”

“是三座,不是一座。”特使回答道,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晚饭。“日本敦贺港将作为主要的后勤供应基地,每季向庙街输送20000石谷物和15万帝国银币。次要的补给线连接对马港,从釜山采购的被服药品等杂项物资在那里装船。最后,作为帝国官兵调迁换防所用的主要港口,我们将要在双城卫南郊恤品河入海口附近建立一座北海要塞。”

“您所说的协助……就是指这座北海要塞?”

“一点不错!”特使显得颇为满意,他兴高采烈地扬起右手。“我将前往汉城面见贵国国主,以帝国皇帝和内阁的名义,要求朝鲜提供劳力和物资上的协助。将军,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希望宣祖殿下颁布命令之时,您已经作好了必要的准备。”

金永焕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特使大人,您为何……我是说,双城子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近咸镜道边境,我想咸兴府的崔节度使更有……”

“这一点你完全用不着担心,”特使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们将处理一切问题。你只需要做好自己那份活就行了,金……备边司大人。”

“啊,这……我,下官……敬谢帝国……”

特使摆摆手止住他语无伦次的恭维,整了整领口下方固定斗篷的银鹰别针,冷淡地开口说道:“让我们回慈城去吧。”他居高临下,朝着谷底来往清理尸体的士兵们瞥了一眼,“我可不想再朝这些野蛮人肮脏的尸体多看一眼了。”

金永焕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殷勤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就请上马吧,尊敬的特使大人。”

落日西斜,吉萨金字塔投下的巨大阴影朝着地平线远远延伸,粗砺的边缘折射着如血的余晖。斯芬克斯一如千年默默注视着东方的天际,因背朝光源而略显模糊的脸庞周围泛着一圈飘忽不定的光晕。

“我喜欢这个国度。”萧弈天从酸梨木矮几上端起盛满蜂蜜酒的水晶杯,长抿了一口杯中香醇微醺的琥珀色琼液。冬日和曦的温氳顺着绛红色的锦缎伞盖边缘斜斜射下,在名贵的伊斯法罕地毯上洒落下淡淡的光斑。“这才是文明!时间的沉积充盈在空气当中,无所不在,万古长存。远古年代的法老们建造了这些巨大的陵寝和石雕,它们的历史比先秦诸王更为久远,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轩辕陛下统一中国的那个传奇年代。”首相一面说着,一面朝着东方举起酒杯,向适才提及的那个神圣名讳——华夏帝国的守护者,司掌战争与刑律的伟大主神致以由衷敬意。

“只是而今,这个曾经拥有高度文明的国度,掩没在了一片流沙与废墟之下。人民被征服和奴役,在走马灯般轮换的主人皮鞭下呻吟号哭。他们忘记了自己的高贵血统,忘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文明生活。物依旧,人已非。此情此景,莫不正如那些古代的诗句……”戚继光略微昂起头,左手捻着一枚黑曜棋子久久悬在空中,以缓慢低沉的语气吟道:“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他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任是文明的***如何璀璨,又怎经得住黑暗蛮夜的飘摇风雨?自宋帝殒没崖山后,中国陷落蛮夷蹄下几有百年,唐宋古风十丧其九,此诚华夏四千年未有之大劫矣!”

“我明白……”萧弈天赞同地点点头,刻意换上轻松的口气说道:“您知道么,戚老元帅,昨天我遇到一伙本地学者,他们穿着奥斯曼人的袍子,说着大食语,却指着托勒密王朝留下的遗迹,骄傲地告诉我,阿力山达郡曾经有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是整个西方世界的文明中心。他们说,这可是埃及的荣耀!”

“一个希腊化的埃及,真是了不起的荣耀!”戚继光阴冷地哼了一声,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摁在棋盘上。“真不敢相信,如果大明的臣民把立领对襟的胡服当作文明,把夷狄鞑虏的武功当作荣耀……那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萧弈天两指落下,玉石相击的清越声响顺着棋盘荡漾开去,白子落处竟有憧憧杀伐之气勃然而生,恍如一名银甲武将,横刀策马立于万军阵前。“如果真是这样,我将亲自下令清洗掉这些自甘与禽兽为伍的……不,他们令家族和先祖的声名蒙受羞辱,这些堕落的野兽已不配再称之为人!”他剑眉一挺,如炬似电的目光直指向帝国元帅的双眼。“不知您意下如何,我尊敬的元帅阁下。”

戚继光沉默了片刻,缓缓支出一枚黑子卡入白棋虎口。“您知道,忠武王殿下,老夫戎马倥偬征战一生,北驱胡狄南拒倭奴,守护着华夏万里河山。然而,如果舍弃了自己的文明,我们将丧失华夏人光荣与骄傲的源泉,没有了伟大的文明圣火,高贵的华夏人和那些夷狄禽兽还有什么区别?但殿下有命,老夫愿以耳顺之年执三尺长锋收拾河山,虽赴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两人口中只是絮絮闲聊,手下却你来我往不见停息。转眼间,翡翠棋盘上十九路纵横硝烟四起,黑白两只大军如同擂台上老练的摔跤选手,从每一个可能抑或不可能的角度发起猛击,竭尽全力试探着对方的虚实。忽有一彪黑色劲旅如旋风般狂突猛打,在对方的钢铁防线上撕开一道致命的伤口;只是在下一刻到来,白色大军卷土重来,一个漂亮的包夹立刻将方才的劣势全盘扭转。

未及小半炷香的功夫,往来攻防早已互换了数轮。在这场貌似纷乱的由无数试探和接触组成的前哨战当中,两个庞大的帝国已经完成了全线动员,从正面展开决定胜负的最后角力。棋局开始变得艰深起来,当世最为杰出的两名统帅全神贯注指挥着这场纸上的战争,只在落子后的片刻轻松中方有余暇说上几句。

“您知道,元帅阁下……”萧弈天手指一支,白玉棋子点在了黑棋大龙的七寸上,再一次将对手凌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泰西的战事,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

“欧罗巴的局势我也略知一二,”戚继光应了一手,有些怅然地答道:“代价或许过于惨痛,可我们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我们不能容许世界上出现第二个……成吉思汗帝国。”

帝国首相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游移的微笑,“戚老元帅真乃我华夏的不世军神,正是仰仗您这样的栋梁之材,我大明国才能成就今天这等万世基业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这些老头子迟早是要让贤的。若能在有生之年为国家举荐一两名青年才俊,那便是最大的欣慰和骄傲了。老夫可是一直都对志辅公羡慕的紧啊。”戚继光爽朗地大笑两声,右手朝着棋盘微微一摊,“殿下,该您了。”

萧弈天早已从爪哇竹藤棋篓中捻出一枚白子,却只是在指间来回把玩。他嘴角忽的一动,有些索然无味地将棋子丢回篓中,朝着跪坐一旁的素衣侍女们淡然道:“收盘吧,不用数了。”

戚继光宽厚地笑了笑,如同慈父一般温和地说道:“棋局至此你我不过战了个势均力敌,胜负尚是未定之数。”

萧弈天面无表情地看着侍女们将一枚枚玉石棋子掂起轻轻放回棋篓,忍不住喟叹一声:“单就棋面看来黑白两方的确是旗鼓相当,然而若是再战数合,恐怕我白棋便再难有回天之力了。戚老元帅,我实在不明白,就说这十余盘棋局吧,初看起来仿佛都是棋逢对手,可是每到收官数子扣还棋头之后却总要输那么两目……老元帅,请问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吗?”

戚继光沉默了片刻,略微向右侧头垂目。“所谓棋由心生,殿下您尚存犹豫难舍之意,行棋之时便不免有所掣肘。”

“哦?”萧弈天不禁有些愕然,“那您的意思是……”

“殿下,请恕老夫这里没有您需要的答案。”戚继光一字一顿地缓缓答道。

“因为殿下所追寻的答案,便在您自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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