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北部的山区,全是一片北国冰封之景,在这积雪尺余的山谷中,一阵豪迈激昂的歌声在雪地中回响着。
“黄族英雄皇族汉,亚人应种亚洲田。青年!青年!切莫同种自相残,坐教欧美着先鞭。”
穿着狗皮大衣的吴佩孚随着战士们的一同高唱着这首军歌,这是驻朝新军的军歌,虽全无一丝国朝词韵,可却词语简单、朗朗上口,且洋式的曲调极为激昂,每每唱起时,总会令人激动非常。
而此时,在这场暴风雪后,为鼓舞那些长时间行军后早已疲惫不堪的战士们的士气,吴佩孚又一次领着大家高唱这首军歌。
“顶天立地男子汉,不怕死,不要钱,丈夫决不受人怜,奋勇杀敌忠魂见。洪水纵滔天,只手挽狂澜,方不负石笔铁砚、后哲先贤。”
在豪迈激昂的歌声中,背负着法制步枪的第十连的官兵们却是挥汗如雨的在积雪中行进着,冬季是进行寒区训练的最佳时机,而第十连的这场行军是依据新军司令部的要求进行的,随行的还有二十余名新军参谋部的军官。
为了保障行军的顺利,连队并携带大量生活物资和作战装备,分由14台雪橇装载,每台雪橇自重100公斤,至少要十二条雪橇犬才能拉动,而且雪地行军对士兵的体力要求极高,经过五天的雪地行军后,几乎每一个人的体力都已经到了透支的地步。
“硬底军靴除因防滑铜钉导致保暖性差的不足之外,在长时间寒区行军后,亦有可能出现发生断裂,全员212双军靴中。有11双在第三天发生轻微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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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休息的功夫,作为司令部参谋的孙国亮,则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寒区行军时碰到的一些问题,许多细节上的问题,尽管参谋部对于雪中行军困难估计不足。准备工作不够,但他却发现相比于普通的呢绒大衣,这种加狗皮的大衣保暖性能极好,而且大衣上的狗皮风帽以及狗皮帽的作用,远超过他的想象,在暴风雪中那种带有系带的领帽。可以将官兵的脑袋完全保护住。在他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冬装棉衣过于单薄,当然还有就是军靴的问题,尽管军靴断裂是偶发现象,但却应该加以避免。
“值得注意的是,军官使用的讲武堂发放的鲸鱼皮军靴除因硬底亦有保暖问题外。其皮革在零下三十度时,亦能保持弹性而不至断裂,建议冬季军靴应以鲸鱼皮为面料,另应研究新型靴底,皮革铜钉硬质靴底非但不适合长途行军,亦不利于保暖……”
当他把笔记塞进腰间的皮质地图包后,坐在雪橇上的他,又一次脱掉了靴子以换下一双干袜子。这同样也是通过这次行军训练获得的一个发现,长时间的行军后足部出汗使得袜子被汗水浸湿,在平时袜子上的汗水或许并不怎么起眼。但在寒区中这汗水却可能导致脚指被冻死,就像雪橇上躺着的三名士兵一般,他们的脚上被冻死的脚趾已经进行了截肢。而干燥袜子更有利于足部的保暖,不过寒冬的野外晒袜子自然没有任何可能,与其它人一样,用地上的积雪搓洗袜子之后。孙国亮便将袜子塞到军裤的腰间,借助体温将袜子暖干。
“参谋。为什么现在部队要进行耐寒训练?是不是部队准备进入关东?”
端着一盒热饭走到孙国亮身边的吴佩孚又一次试探着问道,过去在警察部时候。他也没听说过要进行耐寒训练,而这场耐寒训练的“检查”性质,更让他隐约觉得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觉得呢?”
吃着鲸肉米饭罐头的孙国亮笑着反问一声。
“我觉得有这么点像,听说关东那地方胡子多,前阵子看报纸上说,铁路公司要到东北去修铁路,我估计到时候,部队很有可能进入东北保护筑路工地。”
保护筑路工地!
吴佩孚的话让孙国亮的眼前一亮,他甚至忘记扒盒中那烂的像粥一般,完全没一丝口感的米饭,只是看似随意的问道。
“你觉得部队可以去保护工地?”
“为什么不行,既然朝鲜铁路公司都能去关东修铁路,若是筑路工地被胡子袭扰,自然需要有人保护,警察部就那么几个机动大队,自然抽不出人来,我觉得最后任务,还是会落到咱们的身上。”
出身警察部的吴佩孚自然清楚警察部的实力,警察部的机动大队是用于威慑朝鲜人的,而相比之下,新军却足足有万五千人,自然没有比新军更适合这一任务的了。
“更何况,清剿土匪还能增强新军的战斗力,让各营连主官于军校所学的战术应用于战场,”
听着吴佩孚的解释,孙国亮的神情却发的严肃起来,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偶然间他看着吴佩孚的眼光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没想到这个吴秀才竟然有这样的眼光。
借护路进入东北,以剿匪训练部队。
一份报告被递交到参谋部时,立即在参谋部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对于草创的参谋部来说,现在一切都只是开始,他们在过去更多的是关注各营连的磨合,并计划举行营级规模的对抗演习,通过不断的演习磨练,最终将各独立营整编成团,并最终形成一个师的主力,这一工作按计划,应该于今年完成,待到年底时,随着讲武堂第二期学员的毕业,将其中部分补充进入第一师,再抽调部分第一师军官作为骨干配合新军官组成第二师。
进而通过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在未来三年内编成六至八个师的新军,从而使驻朝新军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军。而这个过程却又是环环相扣的,容不得任何差池,第一师的每一名军官、每一名士兵都有其作用,他们是整个驻朝新军的种子。
“绝对不行,伤亡,至少伤亡是无法接受的,毕竟这是行军打仗……”
“不过就是一群土匪而已!”
“土匪?历朝历代,栽在土匪身上的官军少吗?若是土匪真的那么好清剿,这奉天将军又岂会坐视土匪横行?”
“别说什么奉天将军,两个月前我们去奉天进行了一次参谋旅行,以我看来,在野战的情况下,咱们一个营,至少能击败六倍的清军……”
作为计划的提出者,孙国亮自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而在提及新军的战斗力时,更是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是通过一次参谋旅行得出的,亦正是通过那次参谋旅行,使得他对清军轻蔑到极点,在他看来,那群甚至都不会瞄准的勇营,不过只是扛着枪的平民罢了。
“给我一个师,一个刺刀冲锋就能拿下奉天的全部清军!”
对清军轻蔑至极的孙国亮又岂会容别人拿清军说事。
“土匪见着那样的清军尚是绕着走,更何况是咱们,我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至少应该用一个营试一下,朝鲜这地方太小了,山上的土匪甚至还不够警察部填牙缝的,更何况咱们,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把东北当成一个练兵场,而不是一味进行演习,毕竟演习绝不可能代替实战!”
“可实战会有伤亡,不要忘了,就是警察部去年清剿朝鲜山匪时,也死伤了十几人……”
“可山匪死伤了近两千人!”
当那些嘴唇上甚至连毛都扎齐的参谋军官们,在那里争论着是否应该进行剿匪作战时,作为的参谋长的吴鼎元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更准确的来说,他在那翻看着情报处提供的有关关东地区土匪的情报。
奉天一带的土匪之多远超过他的想象,其中大多数土匪都是闯关东的山东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沦为土匪,其中亦有一些亦民亦匪的胡子,骑着马带上枪或刀便成了土匪,将马往家里一栓,扛上农具便成了老百姓,这种土匪想剿清,谈何容易。
再者……
“子亭,我有一个问题,”
将手中的情报合上后,吴鼎元看着孙国亮反问道。
“根据情报显示,关东的土匪九成以上是马匪,马匪顾名思意,就是骑着马的土匪,而咱们大都是步兵,这步兵如何清剿马匪?”
奉天将军之所以无意剿匪正是因为那些马匪一遇官兵,便会一哄而散,令以步兵为主的官兵无从追击,纵是骑兵亦会面临着追击即会落单的境地。
“这……”
原本还坚持已见的孙国亮听长官这么一说,顿时便是一哑,步兵的机动能力远赶不上骑马的土匪,追不上人家,拿什么打。
“长官,咱们不也可以组建骑兵部队吗?以骑兵连为主,步兵营连为辅,我还就不信,那些土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趴在马队上,可以使用步兵进攻山寨,用骑兵连……”
不提骑兵连还好,提及骑兵连时,他的声音顿时没有了多少底气——新军一共只有四个骑兵连,原因非常简单——没马,准确的来说,是没有合格的军马。那四个骑兵连骑着的一率是从俄国通过贿赂买回的军马,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四个骑兵连至今还未形成战斗力。虽是如此,其依然被视为司令部的宝贝疙瘩,又岂会容其在训练未成时,损失于无谓的剿匪中。
军马,军马是关键啊!
若是有足够的军马,可又焉有符合司令部标准的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