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大海上搜寻敌舰,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幸的是,此时的“柏林”号搭载了四架水上飞机,比离开威廉港时还多了一架。那一架水上飞机是在一艘货轮上缴获的,原本准备去英国参加飞行表演,被缴获之后,冯承乾让工程师为其安装了两具浮筒,改造成了水上飞机。除了无法弹射起飞,必须吊放到海面上才能起飞之外,其他都与“柏林”号搭载的三架水上飞机无异,同样能够飞到一百多公里外执行侦察任务。
二十一日上午,四架飞机同时出动。
第一轮搜寻没有什么结果,在中午开始的第二轮搜寻行动中,向南飞行的一架水上飞机发现了“无敌”号战列巡洋舰。
与冯承乾的判断一样,贝蒂果然赶了过来。
只是,这次跟随“无敌”号的只有四艘轻巡洋舰,至少那架水上飞机只看到了四艘轻巡洋舰。
“如果现在赶过去,我们将在傍晚与‘无敌’号接触。”施特朗有点犹豫,因为夜战并不是“柏林”号的强项。
事实上,任何一名海军军官都不希望打夜战。
夜战中,最大的麻烦就是无法瞄准敌舰。
在夜间炮战中,炮手一般采用“盲射”,即根据敌舰两次开火时的间隔距离,大致推算出敌舰的航向与航速,然后朝敌舰航线上的某一点开火。显然,只要敌舰在每次开火之后调整航向与航速,就能避开炮弹。更重要的是,夜间炮战中,交战距离对主炮的命中率会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问题就在这里,“柏林”号显然不能靠近“无敌”号。
拉开了打,夜间炮战的命中率将低得出奇,基本上别指望击中目标。
这下问题出来了,如果在夜间炮战中消耗太多的弹药,那么等到天亮,“柏林”号就没有炮弹了。
冯承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急着做出决定。
“如果拖上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在夜间靠近‘无敌’号,争取在天亮之后交火。”施特朗看了冯承乾一眼,说道,“这样的话,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就能决定是否跟‘无敌’号进行决战。”
“有没有发现另外两艘战列巡洋舰?”
施特朗摇了摇头,水上飞机只发现了“无敌”号。
“如果拖上一个晚上,恐怕‘澳大利亚’号与‘新西兰’号就赶上来了。”
“即便如此,我们也能逃走。”
冯承乾又思索了一阵,说道:“追上去吧,搞清楚了贝蒂的战术,我们心里才有底。”
施特朗没有多问,一个多月下来,他已经非常了解冯承乾了。只要冯承乾做出决定,那就最好不要跟他争辩。做为大副,施特朗只能在冯承乾做决定之前提出建议,而不能在此之后提出意见。
当然,这也是海军的传统。
在任何一艘战舰上,舰长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下午三点不到,“柏林”号加速冲向“无敌”号。
虽然这个时候,贝蒂已经知道“柏林”号就在附近,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架从“柏林”号上飞来的水上飞机,但是贝蒂却不知道“柏林”号到底在哪,更不可能知道“柏林”号会直接朝他冲过来。
三个多小时后,在夜幕即将降下的时候,“柏林”号上的了望员看到了“无敌”号。
因为“柏林”号在“无敌”号的东北方向上,快要隐没在黑暗中了,而“无敌”号还在落日的余辉之中,所以“无敌”号上的了望员没有及时发现逼近的“柏林”号,甚至没有注意到再次飞近的水上飞机。
六点过五分,“柏林”号舰首三门主炮的巨吼声,打破了傍晚的沉寂。
三枚炮弹落下来的时候,正准备去吃晚饭的贝蒂才知道,“柏林”号已经到达,而且首先拉开了战幕。
必须承认,英国皇家海军官兵的素质非常过硬。
遭到“柏林”号抢先打击之后,英舰上的官兵没有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进入岗位,投入了战斗。
首先发起反击的不是“无敌”号,而是伴随左右的四艘轻巡洋舰。
只是,对轻巡洋舰上的火炮来说,二十二公里的交战距离确实太远了一点。
在“无敌”号转向调整的时候,四艘轻巡洋舰分成两批,朝“柏林”号杀了过来,准备用鱼雷发起攻击。
当然,主要还是吸引“柏林”号的火力。
可惜的是,负责炮战的沃尔夫根本没有把四艘轻巡洋舰放在眼里,依然让主炮瞄准准备还手的“无敌”号。
从六点过七分开始,“柏林”号的六门主炮全部投入战斗。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柏林”号的六门主炮共打出了六枚穿甲弹,其中至少有一枚穿甲弹击中了“无敌”号。
这枚炮弹,打在“无敌”号左舷炮塔前方,落点离炮塔不会超过十米。
可以说,这一炮差点就要了“无敌”号的小命。如果不是枪炮长反应迅速,让炮手立即朝弹药库注水,那么“无敌”号的主炮弹药库在被二百八十毫米穿甲弹击穿之后,很有可能被引爆。
只是,这一炮也让“无敌”号变得极为被动。
因为“柏林”号出现在东北方向上,所以“无敌”号转向投入战斗的时候,是把左舷朝向“柏林”号。这样一来,如果“柏林”号打算强行向南突围,那么“无敌”号就能挡在其航线上。如果“无敌”号把右舷对准“柏林”号,那么主动权就在“柏林”号手上,“无敌”号将非常被动。
左舷炮塔丧失作战能力,暴露出了“无敌”级战列巡洋舰的设计缺陷。
虽然在设计的时候,英国的舰船工程师就考虑到了左右两舷主炮的异舷射击能力,两座炮塔错开布置。但是在向异舷开火的时候,“无敌”级中部两座炮塔的射界都极为有限,几乎没有异舷开火能力。
也就是说,在左舷炮塔受损之后,右舷炮塔几乎无法向左侧开火。
这样一来,“无敌”号不做调整,就只能用两座炮塔的四门主炮应战“柏林”号上的六门主炮。虽然“无敌”号主炮的口径更大,但是不管在射程、射速与穿甲能力上,都比不上“柏林”号的主炮。如果主炮数量再不如“柏林”号,那么在远程炮战中,“无敌”号就没有任何胜算。
“无敌”号必须转向。
问题是,一艘排水量超过两万吨的战舰要想把航向掉转一百八十度,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说了,转向之后,“无敌”号就将失去主动权。
在是否转向的问题上,贝蒂犹豫了几分钟。
虽然在这几分钟里,“柏林”号没能再次创造奇迹,但是“无敌”号也被“柏林”号的炮火压得没有还手的能力。
直到六点十四分,贝蒂才下达了转向命令。
看到“无敌”号转向,冯承乾立即让沃尔夫调整瞄准目标,重点打击那四艘正在逼近的轻巡洋舰。
显然,在海军战术上,冯承乾有很大的进步。
交战海域的纬度非常高,现在又是冬季,因此在六点二十五分左右,天色就将完全暗下来。在夜间的战斗中,“无敌”号的威胁反而不如那四艘轻巡洋舰,因为那些轻巡洋舰能够依靠夜色掩护逼近“柏林”号,然后用鱼雷发起攻击。只要被一条鱼雷击中,“柏林”号就别想逃走了。
也就是说,在夜战中,轻巡洋舰更有价值。
此外,“柏林”号是单独行动,没有轻巡洋舰掩护。
综合这些因素,“柏林”号要想在夜间的战斗中掌握主动权,就得赶在天黑之前干掉那几艘轻巡洋舰。
此时,“柏林”号与四艘巡洋舰的距离不是二十二公里,而是不到十八公里。
这正是“柏林”号主炮发挥威力与准确性的最佳距离。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距离上,轻巡洋舰上的火炮对“柏林”号几乎没有威胁。
两分钟不到,冲在最前面的“南安普敦”号就被一枚二百八十毫米穿甲弹命中,向前冲了几百米就停了下来,随后在一阵猛烈的爆炸中断成两截。大爆炸后仅仅三分钟,这艘参加过设得兰海战与多格浅滩海战的轻巡洋舰就从海面上消失了,全舰四百多名官兵中,仅有两人生还。
紧步“南安普敦”号后尘的是“阿德莱德”号。
这艘轻巡洋舰原本属于澳大利亚海军,在大战爆发后不久才编入英国皇家海军。因为在年初才到达英国,所以没有参与之前的海战。在被两枚二百八十毫米炮弹与多枚一百五十毫米炮弹击中之后,“阿德莱德”号丧失了航行能力。虽然没有立即沉没,但是在二十二日上午,因为损伤极为严重,所以舰长不得不下达弃舰令。除了七十八名阵亡官兵之外,该舰其他官兵在两日后获救。
连续两艘轻巡洋舰被击毁,剩下两艘不敢继续冒进。
转向的时候,“诺丁汉”号被“柏林”号击中,尾部被炸毁,在天黑后不久就单独撤离了战场。
最终,只有“洛斯托夫特”号逃脱。
只是,这艘轻巡洋舰也没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太大的作用,因为它在夜间的主要任务的拯救还没有沉没的“阿德莱德”号。
轻巡洋舰编队被击溃的时候,夜幕也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