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古城。
王府。
夜已深沉,战斗停歇,满城寂静,但空气里飘荡着的血腥味儿和硝烟味仍旧刺鼻。
王府灯火通明,三王在大堂内开会,神色严峻。
“兄弟们,朝廷已经打进来了, 你们说,怎么办?”龙源皱眉问。
龙鑫和龙过对视一眼,说道:“瓮城抵挡不了多久的,我们认为,要立刻向戎狄匈奴求援了!”
“我们才坚守了一天!”龙源不甘地说。
“这不是我们的错,是朝廷的大烟火太厉害了,居然把我们的城门给轰塌了。”龙鑫说。
龙过面色不安:“要是朝廷明天再对着瓮城来一轮烟火怎么办?要不......各自回王府?”
“屁话!”一听这话龙源破口大骂,“你是傻子吗?危急之时分兵是兵家之大忌!”
“那你说怎么办?!”龙过也怒了,“要不是你和二哥一直撺掇我们,我怎么会放弃封地来到这西州?”
“你说什么!”龙源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刷”地站起来,怒道,“龙过,是不是二哥死了,你就要当大王了!?”
“行了!”龙鑫连忙打圆场,“我们既然合兵举义,就要目标一致,依我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向戎狄匈奴求援。”
龙源和龙过同时低哼一声,各自坐下。
“求援就求援吧,”龙源指着地图说,“等戎狄匈奴大军从定关进入北凉,绕到朝廷大军侧翼,就可以配合我们打个反包围,一举破敌。”
“对!”龙鑫点头,“我手下的几名将军也是这么建议的。”
龙过沉默片刻,冷冰冰地说:“我没意见!”
“好,那就立刻派出骑兵,向戎狄匈奴求援!”龙鑫说,“我们拿出北凉三成土地作为代价,他们一定会来!”
当晚,夜半之时。
西州古城南边城墙,侧门忽然打开,十几个骑兵从中飞奔而出,跨过刚刚放下的木桥,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南边的朝廷大军不多,发现异动后派兵追赶,可惜怎么也追不上。
城头上,三王相视,各自松了口气。
朝廷军营里,收到消息的薛仁贵微微一笑。
大伟二年三月二十八日。
定关以西。
大风猎猎,六万多匈奴戎狄的士兵集结于此。
他们身穿破烂的皮毛衣物,手持生锈的武器,但个个表情骁勇,眼中是深深的贪婪。
十几名将军骑马立在前方,在他们面前是三名从西州古城逃出的骑兵。
他们星夜兼程,累死了马后又徒步奔跑,或购买抢夺牧民的马赶路,终于抵达了此地。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句,三王的承诺可否作数?”戎狄的首领恶狠狠地问。
这三名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骑兵低头答道:“三王承诺作数!”
“作数......你们汉人最为奸诈,如若不作数,我们便在你们北凉大开杀戒,明白吗?”一旁的匈奴新可汗说道。
“明白,三王就在西州古城,你们抵达后可面谈!”骑兵们回道。
“行。”戎狄首领残忍地笑笑,转身,看向他的战士们。
“兄弟们,我们渴望已久的土地,已经由北凉三王许诺了!”
“河套地区以及北凉内地的肥沃之地都是我们的!”
“那些土地上的财富,女人,都是我们的!”
匈奴新可汗也面露喜色:“哈哈,大哥说得好!”
“兄弟们,我们不仅能获得土地,更重要的,要给提木可汗报仇,他惨死在了奸诈的汉人手里!”
“杀向西州,杀光汉人,给提木可汗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六万多人同时发出怒喝。
匈奴新可汗看向戎狄首领,恭敬地低下身:“大哥,由您发出命令吧。”
戎狄首领鄙夷地看了匈奴新可汗一眼,不过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好的,好兄弟!”
在十万匈奴精锐死在凉都城下后,匈奴内乱,实力大减,现在已经成为了戎狄的附庸。
“兄弟们!”戎狄首领扬起弯刀,厉喝出声,“杀向西州!!”
“杀!”戎狄匈奴大军中,骑兵率先冲出,烟尘飞扬,然后是步兵,他们跟在骑兵身后,拉着车马粮草。
戎狄匈奴兵发之地距离西州古城仅有一百多公里,距离定关只有五十多公里。
傍晚时分,戎狄首领已经看到了定关的烽火台。
几乎是在下一刻,烽火台上黑烟滚滚而起。
然而,戎狄首领冷笑一声。
他可不认为小小的定关能挡住他六万大军!
“若是时间充裕,我甚至可以集结十万大军。”戎狄首领喃喃,“十万人......足以把大半个北凉洗劫一空了!”
果然不出戎狄首领的预料,守军见到漫山遍野的戎狄匈奴大军后只象征性地放了几波箭雨后就落荒而逃。
“哈哈哈,兄弟们,给我杀!这些汉人不堪一击!”戎狄首领大笑,骑马飞奔进了关口。
越来越多的戎狄匈奴骑兵闯了进来,丝毫没有顾忌。
关口前,龙川骑着马,身后龙旗飞扬,他漠然望着冲进来的戎狄匈奴骑兵,拔出天子剑,缓缓抬起。
腾腾腾......
戎狄匈奴骑兵涌入关口,然后呈喇叭状扩散开。
然而,就在他们的前锋要冲出喇叭口时,滚滚烟尘里,他们看到了银色战甲反射的刺眼光芒。
“什么东西?”戎狄首领勒马停下,他眯眼看向前方。
在视线里最先清晰的,是一面迎风飘扬的明黄色龙旗。
曾在凉都之战中逃走的些许匈奴认得那面旗帜,顿时吓得呆住。
“龙旗?!”
“那是北凉皇帝的龙旗!”
他们惊惧地叫道。
“龙旗......”戎狄首领眼神一沉,“前面,是北凉皇帝?”
“怎么办?!”匈奴新可汗惊慌不已。
按理说,这个关隘应该没有任何防备地被突破,可是现在前面竖起了一面龙旗!
这意味着这里不仅有防备,还是北凉皇帝亲率的大军!
“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匈奴新可汗慌乱道,“这是个陷阱!大哥,我们上当了!”
“别慌!”戎狄首领一声厉喝,他舔了下干瘪的嘴唇,右手抚摸过冰冷的弯刀,凶残一笑,“北凉皇帝在这里,他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