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马骨,说起来当年陈凯也曾被郑成功这么看过,但是没过几天,陈凯就证明了他的能力,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给予那些有心奋战之人以信心。
对于王江的任用,郑成功还需要继续考量。尤其是对于鲁王会否南下投奔与他,这一点,郑成功是并非太过于倾向的。但是对于这些已经被陈凯带回到中左所的浙江明军,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兴趣的。
“这些家伙都是打算降虏的?”
“是的,不过我琢磨着,还是要有一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心,把带头的宰了,就留了他们一命。”
“嗯,不能让鞑子的水师恢复得太快。”想到这里,郑成功却想起了一个词来:“制海权,就是竟成你以前说过的这个词。王师现在的优势就是水师,这确实是寸步不能相让的。”
郑氏集团在闽粤沿海本就是水师称雄,凭水师,可以实现快速机动,清军只能被动的挨打。
这些浙江明军的水师不会使福建明军水师能有多少得强化,但是却可以遏制清军水师的恢复速度,对此郑成功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这半年下来,清军水师也并非没有得到长于海战的将领和老兵,施福以及蔡兴和他的舰队,虽然规模很小,但是对明军的沿海岛屿据点,却依旧是存在着威胁的。
“现在我军已经控制到了海坛岛,我还打算继续进一步的向北扩展,力争将闽北的岛屿尽数掌握在手,这样虏师无法探明海上状况,我军也可以从各处发难……”
郑成功之于东南沿海的清军,从战略上始终处于进攻的态势。这源于其制海权在手的优势,奈何一旦深入内陆,明军的海上优势就会迅速削弱,如今的潮州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潮州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吾原本是打算进军泉州设伏,现在看来,只能回师潮州,设法先行击溃郝尚久和苏利,这中左所,竟成,就交给你了。”
明军在潮州的颓势已现,南北两线,清军的攻势都很凶猛,再兼着内里因分地屯田而造成的土客之争,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震慑住清军和那些本地人的话,明军在潮州府行之多年的统治便会在内外交困中轰然倒塌。
历史上,郑成功在袭取中左所前一个月就已经退出了潮州战场。所以当他在闽南连战连胜之际,潮州方向并不存在需要面对的军事政治压力。
这些年来,陈凯极大的强化了这支军队,使得他们在福建战场上的战果更加辉煌,牵制和杀伤了更多的清军,无非是尚未达到质变的程度罢了。然而,潮州毕竟是广东辖区,明军如今要同时面对两个省的清军的军事压力,内里还有土客之争这样的巨大问题存在,反倒是成为了使得郑成功无法继续贯彻其闽南战略的负累。
“大木,闽南的大好局面即将打开,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陈凯说的是当下的事实,而透过历史的迷雾,他也分明记得,郑成功今年应该还会有一场大捷,从而打开了闽南的局面,进入快速攻城略地的节奏。不谈这一节奏是如何被打断的,因为陈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挽回那样的局面,但若是因为预见到了未来或许可能会出现的不利而干脆放弃眼下的大好形势,那么和因噎废食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了陈凯的质疑,郑成功却是叹了口气。潮州收复日久,人力、粮草、税赋、货源,都可以说是最为稳定的提供地,已是这支明军的根基所在,丝毫不逊于这中左所。现在潮州的崩盘在即,如果尽快前往解决掉当地的问题,或许还能确保这块控制区的安堵;但若是不能如愿的话,只怕就算是他攻陷了漳州府城,潮州崩溃的涟漪效益传到闽南,他到时候更是要同时面对两到三个省的清军的围攻,胜算只会更低!
“已经没有办法了,潮州是我军必守之地,断不能有失……”
近半年来的闽南攻略是郑成功一手策划的,如今形势对于明军极为有利,就这么放弃了,心里最难受的还是郑成功。但是没有办法,敌强我弱的大环境下,一切都需要步履维艰,潮州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前功尽弃也是没有办法的。
“还是那句话,中左所就靠竟成了。我会给你留几个镇的部队,若有余力,出兵骚扰下漳泉两府,保持威势,等我回来!”
郑成功面露愁苦,陈凯就这么看着他,几次便要张口应下来,但却依旧没有说出口。直到良久之后,郑成功都开始诧异于陈凯的表现,他却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的回道:“浙江的王师已经完蛋了,江西那边揭总督他们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一旦江西战场彻底崩盘,鞑子就可以抽调更大规模的军队前来援闽。今年是打开闽南局面最后的良机,断不可轻言放弃。”
说到此处,陈凯的目光中已再无半分犹疑,那份坚定,是当年他向郑成功谏言进取潮州以及营救广州百姓时都曾出现过的,旋即便给与了郑成功刺破黑幕的曙光。
“咱们是要收复失地,恢复汉家天下的,走起来,便绝不能停。若是信得过我,那就由我去潮州坐镇,大木你继续对闽南的虏师展开攻势。”
若是郑成功能够全身心的去信任一个人,那么在这郑氏集团之中,除了陈凯已经不做第二人想了。但是潮州的局面恶化之严重,却已经让郑成功都觉得难以应对,就凭陈凯一人,即便是其人能力卓著,只怕是也未必能应对的下来吧。
此时此刻,郑成功的犹豫,陈凯无不看在眼里,闽南的胜势不能断,这是他所坚信的。对于潮州,他也确实如郑成功所料的那般并没有百分百的成算,但无论是如今的态势,还是过往的种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够成功,他也会竭尽全力的去试上一试。
“我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大木你得被把巡道标营给我,并且赋予我潮州战场上的全权。另外,王江和江美鳌二人我也要了,你不给都不行!”
耍无赖式的口吻,郑成功听了却是尤为感动。王江、江美鳌都是陈凯这次带回来的,巡道标营本就是陈凯麾下的部队,这半年来也仅仅是充当中左所城守部队来使用,于他在闽南战场上的攻势并没有什么参与。至于什么潮州战场的全权,这更是应有之义,否则不能协同作战,又如何有可能扛得住那样的内外交困?
合着到了现在,陈凯依旧是没有动战兵各镇的一兵一卒,甚至若非是陈凯走上这么一遭,只怕是连帮手也仅仅是巡道标营的那五百兵罢了。显然的,陈凯是全心全意的渴望着他能够在闽南打开局面,为此甚至不惜加大其自身的压力。如此同行之人,才是真正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其人的真正兄弟,已然超脱了血缘上的范畴。
“既然如此,潮州那边,我便托付给竟成了。”站起身来,郑成功拱手一礼,随即补充道:“除了你要的,援剿后镇我也派给你。若是不能挽回局面,也请尽可能拖延些时日,拖到我在闽南打开局面。”
郑成功如此,陈凯亦是站起身来,拱手回道:“请国姓安心作战,下官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