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周惜若沉默地洗衣,在一旁嘲笑:“我要是你早就出府了,还在这里受罪做什么?娘娘也是慈悲,像你这样攀龙附凤的女人早就应该乱棍打死算了。”
周惜若恍若未闻,只是继续在冰冷的水中洗衣。长发散落脸庞,她随意撩起继续把双手浸没在了冰水中吃力地洗着玫黛儿的漂亮衣衫。玫黛儿千方百计想要赶她走,派的活都是最苦最累的。她不敢轻易对她施刑罚,因为玫黛儿就算再蠢也知道周惜若是阿宝的亲娘,是邵云和曾经的妻子。而且她玫黛儿现在身份不同,自持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派人杀了周惜若。
周惜若看着一盆的衣衫,突然她开口问道:“明日公主要穿这些衣衫吗?”
侍女在一旁冷嘲热讽,冷不丁听得她问话,一时不察道:“是啊。”
周惜若怔忪了一会自语道:“那他要回来了。”
侍女一听更是一怔,想了半天才知道周惜若说的那个“他”是指邵云和,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周惜若看了她一眼,不回答,继续沉默地洗着玫黛儿的衣衫。
侍女见她不吭声,悻悻住了口。她的任务就是奉命监督周惜若干活,一直逼着她离这城守府。正当侍女搜刮肚肠想要继续说什么难听的话时。一声断喝从她们身后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惜若手中的衣衫“扑通”掉到了水中,打起一大片的水花喷溅在了脸上。侍女猛地一哆嗦,还未回头就被一股大力从身后拍来,推得她猛地跌在了地上。
侍女一回头,只见战甲未除的邵云和冷冷站在身后。他薄唇抿紧,一双深眸含着冰冷的怒气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惜若被水打在了眼中,眼前一片迷蒙。她连忙去擦脸,可是下一刻,眼前的水盆猛地飞起,哐当一声连盆带衣衫统统都被踢得滚在了远处。
她擦着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邵云和,想要说什么却被他眼底的怒火给骇住。
“谁让你给她洗衣服的?”邵云和怒道。
眼前的他脸色铁青,手握着腰间的剑柄咯咯作响,像是下一刻就要用怒火把她燃烧殆尽。
周惜若擦了擦手,平静下来,淡淡道:“我如果要留在府中,就得做事。这是公主的吩咐。”
邵云和一听回头看着那战战兢兢的侍女,忽地冷笑:“去跟你家公主说,现在!即刻!让她滚回去!”
侍女被他阴沉的声音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声问道:“去……去哪里?”
邵云和一把抓起周惜若的胳膊,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让她该滚回哪里就滚回哪里。不许再让我看见她出现在眼前,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
周惜若被邵云和拽着一路踉跄而行。他手劲奇大,捏着她瘦削的手腕像是要即刻把她捏断了一样。周惜若忍着剧痛吃力地跟上他的步伐。一路上他脸色铁青得吓人,看样子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
他步伐很大很快,周惜若跟得吃力,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到了房中,邵云和猛地将她一掼推入了房中。房门砰然关上,房中顿时一片昏暗。周惜若费力起身喘气,雪白的手腕已一圈青紫,可想而知他方才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一双明澈的眼眸盯着眼前怒气未消的邵云和,忽地轻笑问道:“你生气什么?”
邵云和背光站着,雕花窗棂中漏进来的光打在他身上,只见他高大的轮廓却看不清他脸上的阴冷神色。
“你不想走?”他忽地冷冷地问。
周惜若轻抚手腕的痛处,沉默许久才道:“我想见阿宝。所以我不走。”
“阿宝这几年没有你也活得好好的。他不需要你。”他忽地冷笑。
这一句如一记鞭子抽在了她心头最柔软的一处。周惜若一哆嗦,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扑到了他的面前,一伸手狠狠地向他扇去。邵云和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一眯,看着她眼底陡然迸发出来的恨意,忽地笑了。
“你原来也是恨我的!恨我当年暗地抢走了阿宝是不是?!”
周惜若心里痛与恨拧在一起,痛得心都要碎了。果然是邵云和!果然好一个邵云和,狠起来竟专挑她最痛处下手。玫黛儿这几日的折磨根本顶不上他方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云和,你别逼我!”她浑身颤抖得无法控制,眼中的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以为他能原谅白马寺那一次的截杀,她以为他终究可以明白她的身不由己!可是她错了。眼前的邵云和已经被恨意所蒙蔽,他不再相信她了!
邵云和看着怀中簌簌发抖却倔强得不肯落下一颗眼泪的小女人,冷冷一笑:“我不逼你,去留随你意。我也不会折磨你,只是你要留下来就证明给我看你的清白!证明你从此忘了龙越离!不然的话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阿宝!”
他说完狠狠甩开她,冷然走出了房中。
周惜若看着大开的房门,颓然跌坐在了地上,寒风吹入房中,冷得刺骨。
……
龙越离下圣旨命温景安为督军大元帅,以郁将军为前锋元帅,发五万精兵增援西北一带以挡住赤灼大军气势汹汹的来势。五万援军在加上在西北落霞岭附近一带郡县作战的四五万齐军,总计大约十万精兵,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大军分批开拔。还有南面与楚军对峙的几万水师与精兵,齐国已是以倾国之力在两边作战。
冬天到了,南方湿寒,北面干冷,第一场雪纷纷下了下来,包括宏州和其余几片广袤的齐国北地皆覆在了一片白雪皑皑中。
齐宫,天早早就昏暗下来。大块大块的铅云从宫殿上方的处撕扯南去。齐京也要下雪了,只是这将下未下的时候最是难熬。
一队宫人飞快地在平整宽阔的广场上匆匆而走,长长的行列中有宫娥内侍,有嬷嬷有女官。当先一人身着胭脂红宫装,怀中用一条轻软的狐裘包裹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她面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浓重的胭脂装点只能隐隐看出当年的一些秀丽。她吃力地抱着怀中的男孩,即使累得气喘吁吁依然不肯给身后的女官。
她走得满头大汗,带着宫人匆匆向着远处的高大宏伟的宫殿走去。
终于到了宫殿近前,一位胖乎乎的老内侍走来,道:“德妃娘娘总算来了。”
德妃虞氏眼中亮了亮,带了三分的急切,低声问道:“皇上在吗?”
叶公公点了点头道:“皇上在等着大皇子和德妃娘娘呢。”
德妃虞氏大喜过望,急忙抱着大皇子低头匆匆走入了宫殿中。
宫殿很大,装饰华美,可是四周却只点燃几盏昏黄的烛火,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殿中弥漫着一股清幽好闻的香气,这是龙涎香,唯有皇帝才可以用的香。四周帷帐低垂,影影绰绰,看不出有人存在。
大皇子忽地往她怀中缩了缩,似乎很害怕。德妃虞氏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想起来意急忙把他放下来,抓着他的小小肩头,低声又急切道:“母妃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大皇子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见到父皇要怎么说?”德妃虞氏不放心地追问。
“要说……父皇安康,儿臣这几日很想念父皇。儿臣这些日子随太学院的先生读书,不敢一日松懈。”大皇子还小,奶声奶气地说着。
德妃虞氏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放了心,眼眸紧紧盯着大皇子明澈的大眼,又追问:“如果父皇心情不好呢?不笑呢。母妃是怎么教你的,你说给母妃听听。”
“那就说,父皇不要不开心,齐国一定会旗开得胜,一统南北。”大皇子稚嫩的声音说起这老成的话有模有样。
德妃虞氏大大松了一口气,抱住大皇子道:“对,就这样说!”
她正要抱起他往里走,猛地呆愣,只见她们母子身后冷冷站着一抹明黄秀挺的身影。
龙越离一双狭长深眸盯着她的眼睛,讥讽笑道:“错了,你应该教他的第一句是,父皇用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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