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说,齐清儿只得垂下脸去。
她能与众贵人,坐在同一个殿堂之中,已然是万幸。若要违了皇后的心意,只怕日后便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皇后的一番话,倒是让皋璟雯不乐意了,她颠着脑袋看着皋帝,道:“如何不能言及了,不过一点意见而已。父皇整日劳心,皇后娘娘不帮着缓解父皇的劳苦,现在反倒要给父皇白白的平添烦恼。”
“本宫何曾给陛下平添烦恼了!”皇后面颊微红,显然被皋璟雯的话给激怒了,捏着茶皿的玉手都恨不得要指着皋璟雯的鼻子。
皋璟雯秀眼在皇后身上瞟过,平心静气道:“凌王和太子不能和睦共事,嬅雨姑娘有妙计,皇后却不让说,白白地叫父皇失了妙计。这不是平添烦恼,又是什么?!”
皋璟雯说话时眼睛一眨一眨。
只叫皇后气血不断的往上涌,好似皇后适才说的后宫不得干政的话,是废话一般。
皋帝则是抿嘴一笑。
皋璟雯这样俏皮,皋帝也就当她是童言无忌罢子。
转而对着齐清儿,道:“是何妙计,你但说无妨。”
齐清儿只感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一下,皋璟雯口无遮拦,怎能说是妙计呢!
她恭了恭身,道:“也不是什么妙计,不过一点看法而已。”
“嗯,说来听听。”皋帝道。
齐清儿略略环视一下正殿,方微斜身体对着凌王的方向,又看着皋帝,道:“凌王殿下既然如此关心此事,太子殿下不如将这沈县令和那滨州的百姓方氏一同交给凌王殿下。这两人想来在太子府上已有数日,案情仍未有任何进展。不如就让凌王再审问审问,或许会有更新的进展。也可让凌王殿下有计可施。”
齐清儿说得很轻。
轻到似乎只有徐徐一丝微风飘过。
而此时的太子和凌王,却是一个满脸忧色,一个死死地掩藏着内心的欢喜。
凌王此行,不就是想带走沈县令和方舟么。
只是太子府守卫森严,他凌王就算是日夜蹲守都捞不出空子。
齐清儿如此说正好成全他了。
皋帝听完,先是看着凌王半饷,然后拍了一下大腿,道:“也好,俊稷一会儿就把人交给俊扬吧!”
凌王几乎能不掩藏住喜色,忙道:“父皇!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一来,太子的忧色就更加明显了,皇后的就更不用瞧了。
二人面面相觑,终是沉默不语。
倒是皋璟雯竟也有了几分忧色,让齐清儿略有吃惊,似想说些什么。
齐清儿扭头看向皋璟雯,连忙伸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
皋璟雯当下吃不透齐清儿的心思,想问,但又顾及到正殿中的其他人。
既然父皇同意了,再说也是无用。
之后散席之后再问齐清儿。
皋璟雯这样想着,便也对齐清儿回了个淡淡的笑脸。
此刻的太子和皇后,即便是歇斯底里也是无用了,总不能让皋帝收回成命。
各个沮丧着脸,以为凌王和滨州刺史的这趟浑水,是翻不了了。
好不容易揪到的凌王的小辫子,就这么不可奈何的又给凌王收了回去。
正殿中,一时安静了半饷。
张公公懂得察言观色,立刻立时觉得气氛不大对劲,便命人端来点心。
又扯着公鸭嗓,找别的无关紧要的趣事来说。
众人又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也散了。
只是凌王走的时候,似又不那么开心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得幸要来的两个人是两个烫手山芋。
眼下想丢却也丢不开了。
握在手中及其的棘手。
凌王临走高高的皱着眉头,和众人匆匆告别之后,便大步离开了太子府。
皋璟雯见众人离去,站在太子府门口,也不和太子告别,直接拉着齐清儿的手就上了马车。
齐清儿挣脱不已,坐到马车上的时候大口喘气。
手臂被牵扯的地方,一刺一刺的疼。
皋璟雯顾不得齐清儿的喘气,急急道:“你不是说,那滨州难民一事,很有可能和凌王有关吗?怎么现在反倒向着凌王了,还让他把沈县令和方舟带走,这不是将这两人往虎口里推么?!凌王何其薄义,你又不是不知!”
皋璟嗯气呼呼地说了一通。
口中喷出的气体,吹得齐清儿额前的发丝微颤。
齐清儿不慌不忙,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后,方道:“当着陛下皇后众人的面,让凌王带走沈县令和方舟二人。总比让凌王在乘太子殿下不备的时候,带走要好。”
皋璟雯听得一愣,双眼直眨。
齐清儿亲昵地搂了搂皋璟雯的肩膀,继续道:“凌王现在纵然有灭口的心,也没有灭口的胆。太子查了这些天,都毫无进展,留着二人也无太大用处。凌王如今这样不计后果的闯了太子府,可见他心急如焚,太子再留下去,难免叫凌王钻了空子。”
皋璟雯愣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道:“原来如此,凌王这次只怕要好好破案了。”
说着扭头看着车窗外,有猛地转过来,道:“对了,在醉翁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揭发那个皋兰洁。你在蓉王府落水,我不用想就是知道是她,何不叫父皇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齐清儿伸手将皋璟雯耳边的头发拨到后面。
她琉璃般的杏眼,波动在皋璟雯的脸上。
公主这样的性情何曾不是她十五年前的性情呢!吃亏是从不愿意的事,何况是吃这样大的暗亏。
她微微沉了沉心,看着皋璟雯,道:“从我进京之后,每次看到兰成公主都是那样的刁蛮任性,想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跋扈嚣张,你父皇这多年都放着没管,又怎么可能因为我的事而破例呢!”
皋璟雯听着渐渐嘟起了小嘴。
齐清儿见皋璟雯不开心,想着她大概是认为她父皇偏袒皋兰洁了。
又抓过皋璟雯的手,攥在手心,道:“兰成公主的背景,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陛下这么多年都放着她,必定也是和她的背景有所联系。”
齐清儿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齐家不倒,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嬴氏一族的猖獗。
只是往事难改,只有看今后了。
皋璟雯嘟起的嘴渐渐放下,齐清儿的话,她深居后宫十七年的公主又怎么会不能理解呢。
反手拍了拍齐清儿的手,又撩开车窗布,对着在雪中站着的灵儿和竹婉道:“你们两个都上车吧,这样跟着马车走,脚会被冻伤的。”
外头的灵儿和竹婉立马应了。
这样大的雪,又湿又冷。
脚上的布鞋已然湿了,两人上了马车,纷纷把脚往火炉边凑了凑。
皋璟雯让马车起车回府,又对着大雪默默地念了句,“希望生辰的时候,可不要再下雪了。”
齐清儿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