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娘一提起姑娘们做梦都想进的流芳阁,赵十一娘愈加为殷梓柔感到不平:“殷姐姐既会吟诗作对,又会写字画画,这傻子大概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她哪能同我们的殷姐姐比?我看她就只会吃!”
“听说她还会口吐唾沫的发癫发狂,会骂人咬人……”
“我们殷姐姐可是最最温婉贤淑之人,从不骂人……”
孙妙曦有些纳闷,这群小丫头干嘛非要拿她和殷梓柔比?
她们自己崇拜殷梓柔就崇拜呗,干嘛贬她来抬殷梓柔?
孙妙曦看这群小丫头也有点不顺眼了……
这时,第一轮奉上的热茶,已经大多凉了,丫鬟们掐准时间,捧着新沏的热茶鱼贯而入,逐一换上。
孙妙曦状似随意的将茶盏捧在手上取暖,再次闻到淡淡的半夏味道,以及漆树叶的味道……她常年研香,鼻子比常人要灵敏许多,绝对不会闻错。
这茶有问题。
孙妙曦借口要去园子里逛逛,再一次将茶盏搁下,点滴未沾。
孙妙曦逛园子喜欢挑没人的地方逛,这不逛来逛去,竟又撞见了先前那位殷姑娘。
不远处的殷梓柔不是一个人,她正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拿着帕子替一个少年擦汗。
少年目光专注的望着她,一动不动,任凭她摆布。
孙妙曦耳力极好,虽隔得有些远,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三郎,我先前见到孙三姑娘了,我觉得她不似传闻那般可怕,看着倒也不像是痴傻得厉害,模样生得极好,性子温和直率,”殷梓柔说着顿了顿,眼底染上一抹哀伤,声音比之先前低了许多,却依旧如莺啼般婉转动听:“这样的人当三奶奶很不错,我总算能放心离开你了。”
孙妙曦略一打量少年的衣着打扮,便猜出他应该是之前和她议过亲的赵三公子。
孙妙曦见赵三一脸心疼,紧紧握住殷梓柔的手:“我不许你离开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委屈你了,你放心,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至于那孙三娘,你放心,她过门后我不会和她圆房……”
赵三深情的与殷梓柔执手,许诺道:“我会为你守身如玉。”
“孙三娘”三个字让孙妙曦一个激灵,差点打了个喷嚏!
纳尼!
他们的剧本里居然有她的戏?
她怎么不知道啊?
难道赵家又动了求娶她的心思?
孙妙曦见事关自己,又偷偷往前靠近几步,猫着腰继续偷窥,正好瞧见殷梓柔垂泪不语,紧紧回握住赵三的手,把“既怕他被抢走,但却又不能顺从心意挽留他,极力克制情感”的小情绪诠释得淋漓尽致。
赵三见不得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又与她心心相印,岂会感觉不到她内心的痛楚和不舍?
他愈加心疼她,替她擦去泪珠:“你快别哭了,我心疼。”
“外头我是没办法,但你放心,我们府里,上上下下都会尊你为夫人,不会理会那孙三娘的。”
“孙三娘她就是个幌子,是件摆设……如若你不喜欢,我可以连照面都不和她打。”
赵三搜肠刮肚的寻话安慰殷梓柔,只求她别再掉眼泪了。
孙妙曦撇了撇嘴———哎哟喂,原来她的角色定位是“洞房之夜就被丈夫抛弃,直到老死都还是处/子的新娘”。
看来这位殷梓柔就是那位赵三的青梅,传说中让赵三以绝食换来的真爱了。
孙妙曦把先前赵家一而再、再而三送给她的加料茶,和眼前的苦情剧一结合,立刻聪明的推理出事情真相———上次她胡言乱语的吓跑赵家后,赵家终于想到把她安全娶进门的办法了。
这个办法就是悄悄毒哑她,封上她这张会胡言乱语的傻嘴!
半夏原可治喉口之症,但长期多量服用,则适得其反,会使人舌废喉哑;
若是半夏中再加以少量漆树叶汁混合,活人一沾即哑!
孙妙曦弄清楚赵家打的如意算盘后,再重新审视赵三和殷梓柔,不由愈加看不起赵三……
赵三可以把殷梓柔当成不可缺少的真爱,为了真爱,他愿意做什么别人也管不着,没人会阻止他追求守护真爱……但前提是他不能打着真爱的幌子害人啊!
有本事赵三你终身不娶,一世只要殷真爱一妾相伴。
这样她还会对他肃然起敬、高看他一眼。
可他居然以伤害一个女人的方式,来宠爱另一个女人……孙妙曦瞧不起赵三,更瞧不起惺惺作态的殷真爱。
孙妙曦看着那对拥在一起的深情男女,满脸鄙夷,乌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很快有了叫他们自食其果的对策!
她没有惊动真爱二人组,悄悄离开,又逛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的回到先前待的亭子。
才刚回到座位上,正好见丫鬟正把凉了的茶撤下,准备换上刚沏的热茶。
孙妙曦弯眼一笑,时机正正好呢!
她指了正要给她换茶的丫鬟,道:“走,跟我来,把茶带上哦!”
孙妙曦耳力极佳,先前无意中听到声响,发现赵家的几位公子,正带着几位同龄的男宾在园子另一头射箭,楚沛琰正好也在其中。
孙妙曦是傻子嘛,自然可以天真的不懂男女避嫌……
她施施然的来到正在射箭的楚沛琰身旁,心想就算不能杀了楚沛琰,借赵家人的手把他毒哑,也算是报了一小部分仇,还可以一箭双雕,让楚家去找赵家的麻烦。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当着楚沛琰的面从丫鬟手里抢来茶盏,一脸体贴:“楚表哥,我看你出了一身汗,喝杯茶解渴吧!这茶香香的,可好喝了!”
端茶的丫鬟脸色瞬变,刚想开口阻止,正好口渴的楚沛琰却已抓起茶盏,一口气将茶水喝光。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失礼了,匆匆忙忙的去赵夫人跟前禀道:“夫人,不好了,给孙三姑娘准备的茶水,让楚公子给喝了!”
“什么?!”赵夫人顿觉天旋地转、差点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