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比的安静却又无比的喧嚣,无边无际的黑暗是安静的,铁血铮铮的战场是喧嚣的,杜雷斯于拼死的抵抗中,发出一声嘶吼。
“够了……”他仰天长啸,感叹命运的不公,感叹生而为人的脆弱。
他看到,他的身边,那位一身白衣,在万军中肆意挥洒,永不退缩的女子,此刻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柄透血的长剑,整个剑身都穿过了她的身体,只留了一个乌黑的剑柄在外。
点点鲜血喷洒而出,如一朵朵雪地中盛开的妖艳梅花,红的惊人,红的惊心动魄。
而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手将插在她身上兀自摇晃不止的长剑猛地拔出,瞬间血溅三丈,直冲云霄。
迷迷糊糊中,杜雷斯看到她大笑着,将手中的天子剑送进敌人的身体中,这等触目惊心的豪情,让他的一身热血都跟着激荡起来。
这场景是虚幻,也是真实,真做假时假亦真,虚实间不断的冲击着他的身心,让他的浑身疼痛不已。
这股锥心的痛意在不断的瓦解着他的意志,恨不得立时死去,再也不必忍受着这不堪言状的苦楚。
下辈子,他还要不要做人?要不要忍受这生老病死,爱恨别离的痛苦?
“够了……”他似是不忍再看,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就此要倒在血池中,被无数人肮脏的双脚践踏,零落成泥,化作地上泥泞的黄土,他伸出双手,想要将那人护在怀中。
命运咯咯的笑着,蹦来跳去的看看这边的白玉,再看看那边的杜雷斯,愚蠢的人啊,总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实在是不好玩。
他欢呼着,跳跃着,现出了本相,原来是生长在西南边陲,十万大山中的一只金黄色的梦猴,本是部落间吉祥如意的象征,如今却成为他人杀戮的工具。
一只小小的,浑身皮毛泛着金色光芒的小猴,跳到了杜雷斯的头上,嘶哑的笑声,让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小猴伸出爪子,用力的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终于放下心来,人的脑浆是好东西,他很喜欢,不要浪费了。
小猴啧啧的咽了两口口水,将整个身子凑到杜雷斯的脑袋上,锋利的牙齿就要撕开他的头颅,准备吸吮着那美味的脑浆。
正在此时,一直躺在地上,大汗淋漓的杜雷斯,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上不知什么东西,闪烁着淡淡的寒光,那是夺目的兵刃,正不动声色的准备着,一举将这只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人类的梦猴,斩于手下。
一枚极细极巧的钢针,点在了梦猴的头顶上,梦猴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傻啊?”杜雷斯悠悠的自地上爬起,缓缓的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嫌恶的不住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惋惜的摇着头。
只是不知道,这位杜家公子雷斯,惋惜的是地上这一只珍贵无比的梦猴误入了歧途,沦为他人手中的杀器,还是感慨他身上的这一身昂贵的衣服,被自己揉成了一团破布。
黑暗中,君浩衣袖轻抬,扶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怒哼一声,皱眉怔怔的看向远方,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估计,正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可是他来不及想清楚,在他不知道的暗夜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安雅突然冲了上来,对手正在发呆,管他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好时机,谁不把握,谁傻逼。
她一动手,立即毫不停息,疾风暴雨一般的卷出来,半空中十指握拳,直射君浩。
激荡的罡风劲气四散延展开来,像一朵完全怒放的圣洁莲花,将君浩包裹在其中,四面八方无一处是死角,无一处是功力未至之处。
君浩冷笑一声,这种手段,竟还敢在他面前献丑?
他虚虚的的伸出手掌,凌空一拍,安雅的拳头便再也下不去分毫。
安雅索性不理,收了拳风,将自己当做一发激射而出的炮弹,直直的撞进君浩的怀中。
这一撞,将君浩撞的一怔,安雅却在他的怀中笑了,这一笑间,唇齿间淡淡染血,凶神恶煞,状似疯癫,口中叼上了那柄许久不曾用过的染毒匕首。
匕首乌光一闪,蓝莹莹的一道光闪电般袭向君浩的胸前软肉,一抹血线,随着匕首的动作转瞬即逝。
终于得手了么?
一击得中,安雅并不停留,掌间真气流转,一拍君浩的肩膀,身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攒射出去。
那道伤口不大,也并不深,甚至在安雅得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那寻常人沾上即死,分分钟灰飞烟灭的凶猛异常的毒药,对君浩而来,根本够不上任何的威胁。
鲜血溅出的那一刻,君浩怔怔的捂住胸口,看着指尖的那一抹血色嫣红呆了一呆。
扶桑门驭下极严,每年门中弟子都要进行考核,是真正的生死之争,他看过无数次战败的弟子被挑去手筋脚筋,废去一身功力,从高高的悬崖上一掷而下,惨呼声不绝于耳,他曾经在月光下,对着自己立下誓言,他一生都不要身处此境。
为此数十年来,他一日不曾偏废,好容易爬到了扶桑门第一大弟子的位置,求来了统领大魏地下门人的任务,只待在外历练期满,便能回了山门,问问这下任门主之位。
临行前,他的师傅似乎很是惋惜的拍着他的肩膀告诫,“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本不想让你去大魏掺合那一池浑水,可是你执意要去,师傅也只能全了你的心意。”
他那时只当师傅是杞人忧天,他自己一身才学,自视甚高,哪里能出什么大事?
浑水?他记得他趁着师傅低头饮茶的时候,不屑的冷笑了一下,水越浑越好,他还生怕大魏的这潭水太过清澈了呢。
这样他才能立下大功,门主的位子又离他近了一步,多好。
入了大魏差不多快十年了,他将扶桑门的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滴水不漏,每一个任务都完成的干脆利落,师傅多次派人告知他,他可以回去了。
可他不甘心,大功未得,他怎能无功而返?寸功未立,他拿什么争这一门之主的位子?
可是,君浩掏出一块帕子,将指上的那一点鲜血细细的擦去,他的手指几乎颤抖的拿不住那轻的没有一丝重要的帕子。
他受伤了,他居然受伤了,哪怕只是一道淡淡的血痕,他也是被眼前这个女人伤到了,这就够了。
他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要将这个伤了他的女人杀了,好报仇雪恨,而是这样事情传扬出去,传回扶桑门,他所要面对的后果。
神通天人,独步天下近千年的扶桑门,向来掌控他人生死的扶桑门,势必会将他视为奇耻大辱,
会受伤,会流血的弟子便不是第一弟子,更不要提下一任门主之位了。
君浩的脸色变了,别人不清楚,只羡慕他的地位高高在上,可他自己却清楚,他每日每夜连睡觉都睡的不安稳,如履薄冰。
一阵极度的愤怒从他的心中涌起,一刹那间杀意奔腾,宣泄而出,他铁青着脸,手掌缓缓抬起。
你让我声名扫地,永失高位,你让我数十年努力,四千日夜的心血付诸东海,这样的恨,这样的怨,唯有用你心头最炙热的一点血,才能洗刷干净。
他狂吼一声,发了极其低沉的一声嚎叫,那嚎叫带着世间最凶猛野兽的野性和暴戾,一声出,震得整座大山都摇摇欲坠,几有垮塌之势。
君浩一向意志清闲,自诩仙风道骨,就连与人对战之时,也首先顾忌自身的形象,难得有这样疾言厉色,不管不顾的时候,可见当真是被安雅逼到了绝地。
安雅反应极快,趁着君浩的这一声嚎叫,飘身而起,将手中握着的那一柄匕首,对上了他手中的那一柄脆弱万分的纸扇,然而看似陷入心魔中的君浩比她更快,铛的一声,两个人的两件兵刃,碰撞出闪亮的火花。
半空中,安雅笑了,她淡淡的笑着,染血的衣袍在两人激烈的罡风碰撞中,渐渐四散开来,她笑的气度雍容,笑的君浩心中发毛。
“恭喜你,你终于受伤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君浩,浅浅一笑,像是年幼无知的孩童,饶有兴致的缠着大人,问着十万个为什么。
“哎呀呀,原来扶桑门下,也还是会流血,会受伤的凡人啊。”
安雅可不知道君浩的身份,只是能有如此修为和宝物,又执掌一国要务的人,想必在扶桑门中的地位也不会低,能找到机会挖苦一下,讽刺一下,这种事情,可是最最和她的心意了。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胡乱说的一句话,效果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君浩身子一震,刹那间被这句自己最怕的话击的脑海四分五裂,本就焦灼混沌不堪的意识顿时如波涛翻腾的大海,冲击着他的胸腹,冲击着他的内脏。
梦猴和他的神识相连,陡然遭袭,生死不明,即便此刻君浩还没有顾忌到他豢养的那只猴子,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的,又被这一剂猛药一激,瞬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满脑子乱成一团,她知道了,她已经知道了,殊不知,她顶多知道一点皮毛,根本没有得窥全貌。
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任谁都是疯狂的,那一刻的心惊胆寒,外人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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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竹子整个五月非工作外活动如下。
17日表姐婚礼,必须参加。
24日专业课考试,肯定不能错过。
31日论文答辩会并毕业聚会,绝逼不容缺席。
这几天略少点,先把这三日的稿子存出来,不断更再说,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