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精兵整装待发,冰凉的铠甲随着走动发出沉闷的响声,人群的最前边,单笙佑安然坐于马上,飒飒的英姿,器宇轩昂。
言昭顾不得其他,托着沉重的身子,用尽全力去追上那道高大的身影,呼喊的声音,随即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细细的雨丝混入嘴中,伴着一股略略的咸意。
“单笙佑!”
蓦然,前边的身影似乎明显一顿,可随即扬起一抹苦笑,他不禁暗笑自己,到了这会,还未开始真正的分别,竟已经如此想念。
单笙佑暗笑着摇摇头,继而掩去眼眸内的缱绻与不舍,锐利的眸光,透着嗜血的寒意。
言昭看着他不断加速,心中急切,一时顾不得其他,咬着牙坚持加快了脚步,费劲的再次唤道:“单笙佑!”
“啊!”猝不及防,言昭一个不稳,脚被路上突起的石子给绊倒,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她瞪大了双眸,双手死命的护着肚子,可若是这么摔下去,定时腹部着地,她的孩子……
前方,单笙佑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反倒是在危险来临之际,那几乎处于本能的感应,让他倏地回眸,幽深的黑眸印着她倒下的身影,瞳孔不由猛然收紧,连带着呼吸也跟着一窒,一颗心提到了嗓门口。
待他回过神来,脚下轻点马背,跃然而起,翩然的身影在士兵的上方掠过,好似一道极光一闪而过,转眼便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来不及触上她的衣袖,丝缎般的柔滑从他的手中悄然滑过,带起肌肤的冰凉。
他终是晚了一步,重重的身子在一声闷哼中倒下,疼意,瞬间蔓延全身,言昭神色痛苦的护着腹部,脸上的血色在瞬间尽褪,一双柳眉凝成了一团,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呼吸都跟着全身犯疼。
单笙佑脸色蓦然一边,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旋即不顾地上的脏乱,单膝跪地,止不住心疼的将她护在自己的怀内:“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朕该死!”
此刻的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她倒下时的身影,若是他再快一步,他早点听到她的呼唤,就不会,不会……
他该死!他真该死!
天空飘起的雨丝,不知不觉已逐渐变大,磅礴的雨势瞬间打湿
了他们的衣袍,可他却浑然不在意。
身后,追赶而来的梅香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一片空白,神色呆愣的杵在原地,讷讷的唤了声:“小姐,血……”
鲜红的鲜血顺着言昭的大腿不断溢出,白色的衣袍顷刻染成了鲜红,渗着鲜血的衣袍在雨水的冲刷下,使得四周的地面,都染上了红色,水滴渐渐也跟着变了颜色。
单笙佑护着她的手,不觉摊开,但见,修长的大掌上,掌心内满满都是血迹,好似止不住一般的往外流。
“宣太医,太医!”
单笙佑的神色再次一边,素白的脸上血色也跟着凝结,大掌有力的将她一把抱起,顾不得那鲜血染上自己的衣摆,紧绷的俊颜,大步往回走去,丢下上千的将士,再也顾不得其他。
言昭疼的根本无法开口,整个神智也有些不清明,她感觉无尽的黑暗正想着自己包拢而来,漫天的眼前,都呈现暗淡的黑色。
她的双手,染着鲜血,用力的拽上他的手臂,跟着呼吸的疼痛,断断续续的说道:“孩,孩子,保,孩子!”
她的眼眸,坚定的凝望着他,似乎想要将他脸上的神情印入眼底,清澈的眸光含着恳求,那是最为一个母亲,最为卑微,也最为伟大的请求。
单笙佑低眸凝望着那双杏眸,不禁被那样的目光所震撼,拒绝的话,似乎不忍说出口,他很清楚,若是母亲有危险,他定会不顾孩子,也要确保她平安无虞。
可是,面对她如此恳求的神情,那个“不”字,就好似卡在喉咙内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他在她坚定的凝视下,用力的轻点头,单音节的发音,自薄唇溢出:“好!”
他话音未落,那双拼劲全力抓着他手臂的手,悄然垂下,眼眸轻阂,而苍白的唇角竟在得到他的应允之下,而微微染了笑意。
单笙佑心头一惊,止不住加快了步伐,没走一步,都在他的心口深深划伤一刀口子,一双浓眉紧皱成川,肃然的神色,一如千军万马当前都不会眨一下眼,可这会,他却害怕,无止境的害怕自心口伸出不断蔓延。
幽谷关内,太医早闻讯候在一旁,待他到来,便赶忙应了上去。
初夏的天
气,总是阴晴不定,此刻阴云密布的天际,好似黑压压一片,宛若黑夜,电闪雷鸣间,磅礴的雨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屋内,一盆盆清水进去,可没一会,便又一盆盆血水出来,如此不断的反复。
外头,单笙佑依旧一袭湿衣,昂然的身影来回不断走动,不时停驻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动静,脸上的神色,紧张难安,垂在衣袖中的双手,更是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不断的反复,却依旧压不住心底不断上冒的不安。
梅香看着,止不住担心,为屋内的言昭担心,为眼前的人担心,虽为初夏,可天气依然较凉,如此湿哒哒的穿在身上,再加上在外头,如此风一吹,定是要感冒的。
“皇上,小姐这有奴婢看着,您身上衣服都湿了,先去换下吧,不然到时小姐脱离危险了,您受凉了,可怎么好。”
“朕不碍。”单笙佑满腹心思都落在屋内的人身上,他恨不得就此闯进去,陪着她。
眼看着又一盆血水端出来,单笙佑的心,再也止不住惊慌,一把拉过端着血水的宫女:“她怎么样了?”
“奴婢,奴婢……”宫女窃窃的偷瞄了他一眼,语不成句,端着脸盆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单笙佑怒目横视,恨不得撬开眼前人的嘴巴,到时吐露一个字也好。
可他却忘了,太医是太医,接生需要的是产婆,而言昭如今有着九个多月的身孕,因未临近产期,一时间他也不懂这些,找产婆的事,就一再给耽搁了下来,如今这会,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内室,言昭只觉着漫无边际的黑色向自己袭来,一双眼皮变得异常沉重,她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千斤重般的压着她。
而迷迷糊糊中,只听见太医窃窃低语,似乎在意见上有所分歧,正讨论着。
“段太医,如此下去,只怕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啊。”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床榻上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心里清楚,更是知晓,若是大人和小孩都不保,只怕屋外之人,会迁怒于他们,而他们,同样会连命都不保。
【作者题外话】:今日网络不稳定,先更一章,要是待会没更,就表示网络又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