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结者艾雅然,多谢四圣兽出手相助。”
“我们只是在完成任务,尽我们应尽的责任,我们并未助你,所以不需道谢。”青龙庞大的身躯盘在半空,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洞室中显得格外悠远。
“是,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是否正在遵循神的旨意。”
朱雀踱着优雅的步子,斑斓的羽毛顺滑发亮,它稍稍低下头,声音清亮,“我们在这里守了一千多年,等了一千多年,神的意志不是你能揣测的,也不是我们能质疑的,你只需要,在既定的路上做好你自己。”
我苦笑,“那这样,我们岂不是永远也不知自由为何物。”
“自由。”玄武的声音略显苍老,它待在那儿似乎一动也不曾动过,“你认为,自由是什么?”
我沉默。
“飞翔是鸟儿的自由,奔跑是羚羊的自由,很多人以为自由便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却不知没有了那些拘束,自由也便失去了意义,其实真正的自由,是无风自动,无翼能飞,无路随走,无船信渡,随心自在。”
“随心……自在……”
“随心自在。”
“我明白了,多谢提点,那么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
“钦丕鸟 的精魄已被我们擒获,毕方所受的蛊惑也已解除,人间因这场无妄之灾而造成的损失已为毕方之力弥补,它也因神力耗尽而化回雏形,这盘棋已经下完,你的任务完成了。”白虎说。
“所以,你们已经不需要守在这地宫里了,因为你们镇守的东西已经逃了,对不对?那个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极恶存在的一魂一魄。”
“一魂一魄?”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它来的,现在无需多问,我们会带毕方回神界,并且将钦丕鸟 重新封印,那些迷失在古城中的亡灵仍然需要你的引渡,你们离开后,进入古城的入口将会封闭,这里的事情,不能让除你们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我了解,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灵力去解镇魂女的封魂咒了,还有苏韩,他还有救吗?”
“封魂咒我们会帮你解开,至于苏韩,你不是有水麟剑吗?”
“水麟剑?”我想了想,自口袋里拿出水麒麟的鳞片,水样的蓝色飘逸如纱。
“水麒麟乃仁兽,由它的鳞片化成的水麟剑可除秽醒神,是他体内迷火的克星。”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哎,前两天西安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灾你听说了吗?”
“听说?我差点没被烧死!你知道吗?我正吃着饭呢!好家伙,那火噌地就冒出来了,都不知道哪儿来的,水都压不灭。”
“真邪乎!你说同一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多地方都发生火灾呢?”
“谁知道,就这种邪乎事儿,那些个科学家什么家的肯定也解密不出来!而且我跟你说……”这个声音压低了些,“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全身是火都快被烧死了,可饭店的火灭了以后,我又看见那个人完好无存地出来了,衣服都没烧坏,没事儿人似的,诶呦吓得我呦!我还以为见到鬼了,可看警察找他问话,那明显是个人啊!我和我家那口子说,她还说我吓傻了,老天爷~我看得真真的……”
“然然,巧克力。”
我接过赵晴递过来的巧克力塞进嘴里,浓滑甜腻的奶香溢了满口,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一片模糊景色,那仿若梦境的几天在夕阳的余晖中感觉更加的不真实,重归平静的生活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深深掩埋,人们又开始重复每天单调的程式化生活,而秘密,也终归会永远成为秘密。
“然然,你真的要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梅墨吗?可是我们答应过四圣兽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我从赵晴手中掰下一块巧克力,舒服地靠在她身上,“交易总要公平才能进行下去,我们互相帮助了那么多年,总还是有些默契的,有些细节我不想说他也不会强问,而且,给他拿去瞎掰,总好过让那些喜欢无中生有的人天马行空蛊惑人心的好。”
“嗯……也是……喂!神游哪儿去了?”
赵晴轻轻踢了一下季景泉,见他愣了一下终于回神,又踢了他一下。
季景泉下意识地踢了回去,把头转向刚刚讨论火灾话题的二人,“如果我们没有经历过,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
看见那阳光俊秀的眉宇间满是隐忍的伤怀,我的心里一痛,“对不起,我本想好好保护你们的……”
“然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才了解你所担负的压力与痛苦,我真的很高兴可以帮你分担,我只是……心疼你。”
本想尽力忽略的尴尬气氛又再次明显了,想起在地宫里季景泉表露心迹的那一幕,我再不敢看他,慌乱的错开了视线。
“季景泉!你又欺负然然!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揍你,骨头痒痒了?”
赵晴适时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她的手温柔地捏着我的肩,似是在给我鼓励。
“我说你就不能女人一点儿?看你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季~景~泉!”
眼看赵晴作势要打,季景泉连忙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赵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再说,我现在哪里敢欺负然然啊!这么多年了才知道原来然然也有暴力倾向,看那一剑刺得又稳又狠,现在想到都肝儿颤,我说,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不是你把然然给带坏了?……哎呦!别打别打!……”
见两人又闹做一团,我失笑地挪到窗边,想起在地宫里用水麟剑刺苏韩时的心境,顿时一股阴霾笼罩在了心头,虽然明知水麟剑伤不了苏韩,但要亲手把锋利的剑刃刺进别人的身体,还是应该会感到害怕的,可是我没有,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很平静,似乎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难道……我曾经杀过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不知几世的轮回重生,我不可能在这世间的污流中还能保持一尘不染,只是……我揉了揉额头,最近,似乎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了,那些被刻意封存起来的记忆正在渐渐展露出掩盖在厚厚灰尘下的本来面目,心中隐隐不安,这种现象到底是福是祸?
过道上一个女孩在和她男朋友煲电话粥,甜腻腻的嗓音发嗲地撒着娇,想起苏韩那个小猫一样的女朋友,我不禁为苏韩的将来默默哀叹了一把。
苏韩体内的迷火除去以后,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而清醒后的他已然忘记了发生在地下古城中的一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听到季景泉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就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孩儿像一股小溪一样呜咽着跑进病房,扑在了躺在病床上的苏韩身上,我看见他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身上抽泣的女孩子,温柔的哄着:“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哭了。”
女孩这才起了身,擦了擦眼角的泪,回头冲我们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
“这是我女朋友,程菲。”
季景泉在苏韩与程菲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双臂抱胸,眼角上挑,“我说哥们儿,都有女朋友了,可不能再花心了啊!”
程菲疑惑地看了眼季景泉,又转过头看苏韩,而苏韩只是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滴滴……滴滴……
手机短信的铃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信息只有一句话“有任何事,随时找我。”我笑了笑,调出菜单把这个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出了黄帝陵后,燕戈便和我们告别了,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走之前借了我的手机。平靖四家的孩子都会过早的成熟,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世代传袭下来的使命,太过清楚的了解真相,反而使他们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用简单的眼光看待世界,从这一方面来看,我们是同一种人。
天渐渐黑了,车厢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茉茉在我腿上缩成了毛茸茸的一团,已经睡着了,我揉捏着它软软的小耳朵,想起在去西安的火车上曾经遇见的林清清,她一定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吧?黎之门会让每一个穿越它的灵魂得到解脱与救赎,包括怨念极强的镇魂女,封魂咒解除了之后,她们便恢复了自由之身,千年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在黎之门温暖的金色光芒里,她们的笑容像春日里灿烂的花,这五个善良的美丽女子,她们并没有恨,而是用笑容选择了原谅,放下执念便是救赎自己,这一点,她们比谁都懂。
每一个人生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舞台再大,主角也只有你一个,单看你用何种的态度,何种的心境,何种的角度来演绎。我是缔结者,以旁观者的身份阅读了无数的故事,而我自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