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远海的一片海域。
天色昏黄,橘黄色的火球逐步下坠,像一颗即将陨落到海面上的星辰,它散发着陨落前最后的光芒,轻轻地铺在水波荡漾的海面上,为一成不变的海面缀上暂时的新衣。
大船在落阳的背面,宏伟的身躯的背面浸没在一派阴影之中。小小的人儿忙忙碌碌地疾走在橘红色的甲板上,各式各样巨大而专业的工具入海又出海,提上来无止无尽的挣扎群鱼。
“无论是地方还是时段,我都已经将效率最大化,接下来就看夜晚降临,排行榜再出时,我海人队会排在哪一位。”
张劲帆站在二层甲板的最前头自言自语道,他粗糙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其中有自信,也有紧张。一颗心虽不说七上八下,但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旁边抚摸脆弱的地方,让他感到轻微且断断续续的不适。
“哗!——”大船附近的海面倏忽间蹿出来一个人头,溅起一圈大的浪花。男人的黑发为咸咸的海水所润湿,一缕一缕挂在高挺的鼻梁或耳边的鬓角,橘红色的晚霞衬得他俊朗的面庞更加英武。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狂放的笑容,宛如一个放荡的行者。
万子龙从水中一跃而出,线条完美的肉体在空中翻过两个大圈,双脚稳稳地落在二层甲板的张劲帆的身边。
他随手从腰间摘下一个芥子袋,红色的丝带结被抽掉,飘逸而散的那一刻,啪啦啦的晶体砸地声不绝于耳。芥子袋的乾坤小口中倾倒出数不胜数的瑰丽结晶,颜色种类远超赤橙红绿的彩虹七色,在原地缓缓堆砌成一个金字塔型的小山。
万子龙脸上依旧摆着那么狂傲的笑意,他收了空空如也的芥子袋,自信地道:“船长,你数数。”
张劲帆自然不可能真的像点钞员一样认真地去数,但他表面冷静,内心却火热非常。
粗略估计,这里面的妖力结晶,有五十枚以上,品质无一例外,全部是下品,价值五十万分数。
这就是万子龙从昨晚努力至现在,递上的成绩单。
“收获不错,辛苦了。”张劲帆看着万子龙的双眼,道。
“哼,那是自然,话说张船长,你就没有什么勾引海魔兽的点子吗?我感觉我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转化为效率。”万子龙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
“你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一定的休息,回去吧。”张劲帆回避了万子龙的问题,温和地道。
万子龙回房间休息了,张劲帆令属下将这些结晶全部送到墨翼鸟检测官那里刷新了分数,之后就是送到仓库中保存着。在很快结束的见面后,两人没有多交流一句话。
不过其他的船员,可都被万子龙狂傲的态度和递上来的成绩惊到了。
“我原来以为万子龙是个心气比实力高的家伙,没想到做循环往复的工作,也出乎意料的有水平。”一人捂着嘴巴,和身旁围成一圈的人小声夸着万子龙。
“是啊,我看他那副一成不变的高傲模样,还以为他只愿意对强敌出手,不屑流水线的捕猎呢。”一人附和。
“可船长也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我们这么多船员看着呢,就不怕降低威严么?”另一个声音,是唱反调的。
“哎,你跟船长航海的经历还是不够多,我们的张船长,是那种需要某一个船员的服从和尊敬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威信的吗?”某个年龄颇大的老船员从容不迫地道,他言辞凿凿,让众人听之互相点头以示信服。
“你们快仔细看看那堆妖力结晶,成色全部是下品。中品结晶虽然稀少,但五十枚下品中一枚中品都没有这有些奇怪吧,更何况万子龙有杀死海魔兽王的实力。”一个身材稍瘦的年轻人突然道。
“你不懂了吧,万子龙这是以最有效率、容错率最大的方式进行猎杀。你们看他外表不羁,常口出狂言,可是他真正的关键时刻是用理性在战斗,懂得最大化为队伍争夺分数,他虽然是外援,但是真的想赢,赢过被他挂在嘴边的我们盟约海港的三大天骄的;我觉得张船长之所以那么放心他并委以重任不多过问,是看出了万子龙的本性。”那位老船员双手抱胸,右手食指翘出来摇摇晃晃,对自己的见解很是得意。
“我倒觉得万子龙的本性就是挺傲的。”唱反调的那人撇了撇嘴道。
“嘿,什么本性,说不定他是个非酋,运气差到爆,一头强的海魔兽都没遇到。”还有人发表玩笑般的言论。
海人队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各人各司其职,在不耽误比赛任务的情况下,有说有笑。有条不紊地收获大价值量的猎物,也让大部分船员非常的乐观。
海图的额外作用,逐渐开始显现出来。
......
傍晚将近,排行榜刷新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几乎所有船队的成员都数着时间,等待着墨翼鸟那“刷”的一声华丽出现的投影。
哪怕等待会让效率降低,但人们还是无法不去这样做。无论是高位代表队,还是低位海选队。
时刻已到。
排行榜于空中蓦然出现。
......
排行第五:散修联盟队 1,790,200分
排行第四:墨家代表队 1,990,800分
排行第三:鲸帮代表队 2,180,300分
排行第二:海人队 2,220,200分
排行第一:严家代表队 2,360,200分
此等结果出现的时刻,不仅漂泊在无尽海中海海域的八支船队的成员大吃一惊,就连远在一千多海里外的盟约海港的观众与势力高层,都瞪大了眼睛。
“海人队”,这个在一群五个字名字的队伍中显得有些扎眼的三个字的朴素名字,从第一天的第五名,异军突起,猛地杀到了排行榜的第二名;将两支代表队的名字,毫不留情地挤了下去。
黑马!黑马!
观众在欢呼,押了小众注的观众们在雀跃,但是作为评委席三老之二的蓝海澜和墨老,脸色却格外的难看。
“怎么搞的,昨天还是第一,今天怎么直接掉到了第三去。”蓝海澜为了维持仪态,感情外表不露,实则内心又气又急。
这可是以他们鲸帮的瀚海皮为冠军奖品的赛段,要是拿不到分冠军,岂不是和严家一样丢人?而反观严家,已经超到了第一名,俨然一副复仇归来的模样。
严拓海的鼻梁,更是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嘲讽蓝海澜,因为评委席上,隐隐弥漫着一股严寒的气息。
这股气息,正是来自坐在正中央、看完排名后就闭目、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的墨老。
“这老太婆,落后就落后嘛,干嘛这个模样,我嘲讽都嘲讽不了。”严拓海腹诽道。这盟约海港,如果蓝海澜是他冤家对头,墨老就真的有种武林盟主的感觉。他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中对于墨老的确一丝有别于蓝海澜的忌惮。
至于是势力的经济实力差距上的忌惮,还是男女性别之间的忌惮,谁也不清楚。
......
幽深的夜幕降临了,洛王号的甲板上,比之昨日的同一时间安静了不止一点。唯一的声音,是波涛轻抚战船外壁的声音。
这里,堪称死寂。
站在二层甲板的蓝洛儿一言不发,他垂着头,仿佛不愿让月光照在脸上,紧闭的嘴唇后,是两排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
咔哒,咔哒,摩擦发出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那小小的声音中,是一个灵魂在颤抖。
苏皓,香沉浮,同样站在排行榜投影的下方,望着那可怕的排名,没说一句话。
因为蓝洛儿,输给了严泽。
数个小时之前,他们站在船上看到的景象,是蓝洛儿嘴角溢着血、痛苦地半跪在玉之鱼龙浮尸上的样子。纷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挂在脸颊上,从上方流了下来。
严泽则以胜利者的姿态,取走了玉之鱼龙的尸体和妖力结晶,象征着扭转性的分数的战利品,成为了严家的所属物。
蓝洛儿回到船上,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家看着闭口不言的船长,仿佛能透过那强忍颤抖的皮囊,看到内里绝望的灵魂。
苏皓倒还有一丝想要了解决斗过程的念想,可是看到蓝洛儿这个样子,他根本不可能问的出口。于是,只能作罢。
忽然,苏皓感到肩膀上传来温和的触感。他一转头,是香沉浮搭着他的肩膀。
“跟你说件事。”
苏皓面对香沉浮步步离开的背影,紧跟了上去。
船舱的一个角落。
香沉浮走到灰暗不开灯的走廊的尽头便停下了,苏皓也停下了脚步。
“你要跟我说什么?”苏皓问。
“你不觉得,蓝洛儿输的很奇怪么?”香沉浮双臂抱胸,突然道。
“不清楚,蓝洛儿不说,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表面下潜藏了什么。大家其实都看到了,严泽的攻击比蓝洛儿更快的到达的他的胸膛,蓝洛儿没有躲开,承受了伤害,便输了决斗。”
苏皓冷静地道,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决斗就是决斗,输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错了,蓝洛儿的动作更快更刁钻。那个角度那个速度,我一看到他们双方的起手式就知道谁会赢了。可是严泽的起手式突然变了,全身动作、肌肉力量的流动趋势,全部变了!一前一后跟截断似的,极其不协调,仿佛他在一瞬间预知了蓝洛儿的动作,然后改变了自己的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