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帝龙冷声道:“两条路,要么跪下拜我为师,要么我废掉你的修行抹平你的记忆。”
姜怀忧问:“凭什么?”
帝龙冷哼道:“你说呢?”
姜怀忧问道:“因为我用混沌能量修行你的功法?”
帝龙气哼哼地说道:“知道你还问!跪下拜师喊‘师傅’,我还可以传你别的功法。”
姜怀忧说道:“你传授帝龙化身术、天眼术与我,我传授我的战技与你,你与我算不得师徒,只能算是互赠、分享,至于你说我修行你的功法,小龙儿,难道我观天道有感领悟到一些什么,也得跪下向苍天叩三个响头喊‘师傅’么?修行之道殊途同归,从大处说,都修仙然后成仙,难道你先成了仙、别人再成仙便是偷学你所走的道路也要跪下喊你‘师傅’?早在之前便有‘一砂一世界’的说法,便是此刻我们顶上的这块砖也是内化宇宙,你不让头顶上的地砖叫你‘师傅’、不让那内化宇宙世界的一砂、一尘、一土或一件法宝为‘师傅’,逼得我叫你‘师傅’是何道理?”
帝龙没想到向来少言寡语的姜怀忧这么能说,说得她当场怔住。
姜怀忧见帝龙张嘴欲言,她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成了师徒你便可以正大光明地保护我、且不用担心我会再与你有情爱纠缠,你也不用担心会再爱上我、再受伤。”
帝龙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哈!”仰头大笑三声,叫道:“我会再爱上你?笑话!姜怀忧,你做梦。”
姜怀忧问:“你确信你心里没鬼?你确信你不在乎我?你确信你不喜欢我?”
帝龙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说:“我确信!”
姜怀忧曲起食指挑起帝龙的下巴将唇凑到帝龙的唇上含住帝龙柔软的唇瓣。
帝龙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映入她眼里的是姜怀忧光洁的额头、鼻息间全是姜怀忧呼出的芳香气息、唇间传来温热的柔软感。帝龙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口鼻间的触感像雷击般笼罩她的全身惹得她的胸腔和爪子都酥酥麻麻地痒。她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姜怀忧的唇,舌尖传来的丰软触感令她忍不住绕着姜怀忧的唇瓣游动。
姜怀忧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问:“喜欢这样吗?”
帝龙顿时惊觉自己失态,眼睛一闭,干脆果断地说道:“不喜欢。”
“哦——”姜怀忧拖长声音好好地“哦”了声,像是信了帝龙的话,满眼里全是失望,她略带失落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低叹一声,神情又恢复一惯的漠然,转身朝“仙庭”大门走去。
帝龙抬起爪子摸摸自己的唇,姜怀忧刚才吻在她唇上的触感犹在。她心说:“其实,也不讨厌啦。”哎呀!帝龙忽地想起她还在找姜怀忧算账呢!她刚要开口叫姜怀忧“站住!”忽然想到姜怀忧刚才那番言论,确实啊,姜怀忧这种修行方式不是她帝龙独一家的啊。她大声叫道:“姜怀忧,你站住。你敢说你没有偷学我的功法?你敢发誓么?”
姜怀忧回头,淡淡地问了句:“我要学你的功法,用得着偷学么?”
一句话呛得帝龙想拍死以前的自己。她就想不通,以前的她怎么那么没出息呢?她想了下,三两步蹿进仙庭追上落在庭院中正在摆棋盘的姜怀忧跟前,笑眯眯地说道:“姜怀忧,你拜我为师呗,我传你更多的功法。我帝龙最擅长收集天地异宝,当我的徒弟可谓好处极多,我甚至能保你将来登临帝境。”
姜怀忧不徐不慢地说了句:“青蓝和楚汐颜也是师徒关系。”
帝龙的嘴巴一张,又让姜怀忧呛得半天没下文。她扬起爪子就想冲姜怀忧挥下。
姜怀忧淡声道:“你可以杀了我,不过……”她抬起头望向帝龙问:“我想问你一句,接下来的五千年你打算怎么打发日子?睡觉么?你睡得着吗?”
帝龙问:“我怎么睡不着了我?”
“我从没害过你,你却因为你的心虚将我杀了,你能安心?”
“我怎么心虚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我伤透了你的心,你怕再伤心,所以即使喜欢和我相处,也因为害怕再伤心而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不是么?”
帝龙“噌”地化成龙形,跳起来叫道:“你胡说!”
姜怀忧说:“你若真觉我胡说,急什么?化成龙形不是为了掩饰?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不管你有多少变化,小龙儿,你的眼睛能直指你的内心,你什么也藏不住。”
帝龙闻言,果断地把三只眼睛一起闭上。她想杀姜怀忧灭口!她已经找到杀姜怀忧的理由:姜怀忧知道得太多了!帝龙定了定神,又睁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
姜怀忧淡声道:“真正的强者当有一颗无惧无畏的心。小龙儿,你有吗?我的实力不如你,也打不过你,你有帝气、元神附在我的魂魄上,你若想我死,心念一动便能办到,你又惧我什么?惧我这张嘴么?不,你是惧怕你自己。”她怅然叹道:“其实,人最难过的是自己那关。你虽是龙,却因幼时一直与人相处,你的心其实更像人。”
帝龙不想和姜怀忧再说话,她连见都不想见到姜怀忧。
姜怀忧从棋盒里拿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她又去拿起颗黑子,捏在手里并未落子,而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吗?”
“因为你喜欢我!”
姜怀忧笑了,摇头。她的目光静如世外的湖光水泽,淡漠的神情又隐隐透出一缕伤感。
帝龙问:“不是么?”
姜怀忧闭上眼,轻轻地摇摇头。不是!
帝龙又问:“报恩?”
姜怀忧说:“三千多年前,我欠了你的情,但我不欠你的恩。”
帝龙叫道:“你可别说是因为你想保护我?凭你?凭封魔星出来的那些修仙者、鬼修者?”她可没忘记在姜怀忧记忆里看到姜怀忧建仙庭、鬼修界、统治修仙界的目的。
姜怀忧不答反问:“若你没被糟老头大帝封印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离开帝城,从此消声匿迹?一如这三千年来的岁月般一直在宇宙星空中迅速闪移,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不敢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你觉得你成就帝境,便能再无惧宇宙星空中的任何存在?若两三位帝境存在联手杀你,你当如何自处?依然东躲西藏么?”
帝龙不耐烦地叫道:“姜怀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愿你一直东躲西藏、苟且地活着,我不愿见到你眼里的孤独。”姜怀忧轻唤一声“小龙儿”,泛起水雾的眸光定定地望向帝龙说:“我想让你活在阳光下,活得肆意张扬,而不是去承受那些伤痛。因为我痛过,一步步地爬上帝位,从血海里淌出一条路,登临绝巅时回眸处满眼是殇。”
帝龙不屑地轻呵一声,心头却堵得十分难受,不知该说什么。
姜怀忧想起当初她在封魔星初见帝龙时的情形,她第一次出现在帝龙是帝龙刚到封魔星时,被追杀,逃到洪荒城外的江里,化成一条泥鳅钻在大青石下一趴就是一个多月。模样小小的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漆黑如墨十分干净,那又惊又吓的模样仿如出生的雏鸟,她不想惊吓到她,所以,径直离开。第二次出现在帝龙面前是青蓝想对帝龙出手,她把帝龙带回河月谷,途中帝龙如一只饥饿许久贪吃的小馋虫,几乎将她几千年的珍藏洗劫一空,回到河月谷后,这条小龙崽子傻呼呼的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将身世来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那时的小龙崽子如白纸般干净单纯。她几乎是一步步看到帝龙成长改变,她在帝龙身上总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她总怕,帝龙走上她走过的路。如今,她已经明白,帝龙不是她,永远不会走上她的路,因为这是一条孤独的龙,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一个亲人,帝龙可以凭借她的天赋和警慎躲过三千多年的追杀,可若真是有心设局,杀这样一条小龙,易如反掌。至少帝龙现在已经出现弱点——玉妖王。
姜怀忧收回自己的思绪,又望向帝龙,见帝龙的眼眸已经恢复平静清明。她将夹在手上久未落下的黑子落在棋盘上,说:“你觉得以你的战力,即使成就帝境,以你一己之力能攻入魔界扫清你的仇敌么?魔帝、他手下的将领、无数的法阵,前仆后继的死士,你能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他们全部打败么?”她的嘴角略微一扬,说:“你的进攻,只会让魔界齐心协力地对付你,你的威胁越大他们对付你所动用的力量就越多,若你的威胁力够,哪怕他们倾魔界之力也再所不惜。你仇家扁宇宙,想杀你的人有多少?你能一一肃清你的敌人么?你难道想永远被追杀逃亡直到哪天被杀死或镇压才终止?这样的一生,你不觉得将是场莫大的悲剧么?”
帝龙的眼眸一沉,道:“姜怀忧,直说吧。”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可以对你起誓,只要我不死,绝不再令你有半分伤心。”姜怀忧说完,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抬头望向帝龙,说:“让我护你,可好?”
帝龙很不难面子地说了两个字:“不好!”
姜怀忧已经费了这么多口水,不再多费点,她又道:“如果,我说我能灭掉魔帝,把魔界掀个天翻地覆让他们再难见天日,你还会说不好吗?”
帝龙的眼睛一亮,即又不相信,说:“你能?”
姜怀忧淡淡地说句:“任何强大鼎盛的政权都扛不起内耗;外伤想要致命需要极大面积的创造,内伤却只需在关键的位置上给予沉重的一击。”
帝龙懂了,她叫道:“你玩阴的?”
姜怀忧问:“难道你不玩?”连魔帝□都被帝龙引到混沌泥泽中坑杀了,帝龙还好意思嚷她玩阴的。要知道,她自从踏足修仙界、在成仙之前几乎都不玩权谋了,手和嘴都生了,诓条小帝龙都多费了这么多唇舌。
帝龙说:“我那叫战术。”
姜怀忧说:“我这也叫战术。”
帝龙无话可说。
姜怀忧说:“你若是觉得我是多此一举,我陪你五千年,便算是尽到我的心意,之后我就离开从此不会再来打扰你,便当你我从没……”后面的话似是说不出口,咽了回去。
帝龙沉默。她明白姜怀忧是真心想护她、想让她好好的。姜怀忧对她的图谋是要让她过得好,而别的存在,哪怕是玉妖王,多少都是有利用她的成份在。
姜怀忧见帝龙沉默,说道:“我刚才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反正你我还要再在这里关五千年,那都是五千年以后的事,你可以等四千九百九十多年以后再慢慢想。我不会害你,在这里我们互相作伴,你随我下棋,可好?”
下棋?帝龙往摆了几颗子的棋盘上一望,她大概只知道这棋的一些规则,但到底要怎么玩,老实说,不大会。
姜怀忧从白棋盒里和黑棋盒里各拿起一子,直接讲起下棋的规则和技巧。
帝龙抬头看了眼姜怀忧,然后认真地听着。她在心里暗叹口气,心说:“幸好姜怀忧不是想对付我的人,否则以姜怀忧对我的了然,我万死难逃。”她在心里暗暗发狠:她先好好地拉拢姜怀忧,要是姜怀忧敢害她,她就先弄死姜怀忧。帝龙又再一想,自己的帝气元神附在姜怀忧的魂魄上,虽然以前是为了保护姜怀忧,可那也是她种在姜怀忧身上的一道夺命符,她若要姜怀忧死姜怀忧连一分活路都没有。帝龙又想,姜怀忧全心全意地待她好,她却想着弄死姜怀忧,这太缺德了,她心虚地瞅了眼姜怀忧,埋下头,专心听姜怀忧讲棋。
姜怀忧见到帝龙乖乖地坐在她面前学下棋,暗叹口气:“三千多岁了,三千多年的摸爬滚打刀山火海血里闯荡,居然还这么好骗。”她想叹一句小龙儿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又觉帝龙的天性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