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夫人一到,杜老夫人立刻像斗鸡似的,斗志高昂了起来,杜相端着茶,瞥了她一眼,冷声提醒,“你可别忘了,老二如今神智不清,手脚俱残。”
杜老夫人闻言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一双眼讨饶的看着丈夫,杜相却没看她,等丁老夫人和范安柏进来,他才露出笑容来。
范安柏就算再不待见某人,也不会失礼于人,反而更加客气有礼,杜老夫人不明其人,见他客气有礼向自己问安,便得意的笑了,以为他的客气,是因自己是他妹妹范安阳的太婆婆,想要自己待他妹妹好。
得意洋洋的扬眉望向丁老夫人,丁老夫人才不理会她,毫不客套的开口问她哥,找她们祖孙来有何事?
杜相淡瞥了妻子一眼,见她那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暗叹口气,这女人就是学不了乖,才提醒过她,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忘得一乾二净。
听完杜相的话,丁老夫人摇头道:“这个忙我帮不上。”
“他可是你侄子啊!”大万氏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炸毛的跳起来指着丁老夫人叫。“你真是够狠心的!”大万氏指着丁老夫人的鼻子骂。
“够了!”杜相皱着眉头怒斥。“老二会有今日的下场,是你宠出来的,你还有脸说别人狠心?若你把孩子教好,不让他不自量力的找人麻烦,又怎么会被打成残?”
大万氏顺势跪了下去,“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教好老二。可是他终究是杜家的血脉啊!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边哭边以手抹泪,眼睛还偷偷瞄着丁老夫人、范安柏及杜相的反应。
丁老夫人不为所动的喝着茶,范安柏则对杜相道:“舅公,阿昭跟您说过药谷传人的事了?”
“她说她没见过药谷传人,真是如此?”
范安柏再度将当年对外散布的传言,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人家药谷传人那是什么身份?他会给阿昭赐药,那是看在阿昭有佛祖之缘的份上。可不是看我们是何人赐的药。再说了,我们那会儿根本不知他的身份,只知他给的药。请来的大夫们都说好,还有人想偷天换日把药偷走。”
“那后来?”
“后来,我看那些大夫们说好,还有人想偷。那表示那药真的是好,才让他们化在水里。熬了药给阿昭喝,阿昭醒来,傻病也给治好了。”丁老夫人补充道。
范安柏很是诚恳的对杜相道:“二表舅出事,我们也为他难过。可是要我们引见这药谷传人,着实是难,不是我们不愿。实在是不知上那去找人。”
“那,那药呢?可有剩?”大万氏不死心。追问着。
“就那么一丁点大的丸子,怎么可能有剩?”范安柏淡笑着,大万氏闻言不悦的嘟嚷着。
丁老夫人冷哼一声,“那是药,你当是什么病都能用的啊?还想着有剩?是谁有傻病要治吗?”
大万氏被这话一堵,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她满脸红。
杜相暗摇头,看来老二的伤是没救了,把大万氏打发回京去,“你不回去守着,放心得下?老二媳妇掏你钱很在行,真让她管家,你,放心?”
不放心,当然不放心!
看大万氏脸色变了,丁老夫人闲闲的提醒道:“大哥说的是,我听说这二侄儿媳妇最会捞钱,二侄儿如今手脚皆残,这侄媳妇会不会趁你不在,把细软一卷溜之大吉啊?”
大万氏一悚,她没想到这一层啊!二媳妇素来是个自私的,老二受伤回来,她就没进屋去侍候过丈夫,都是丫鬟、姨娘们在侍候。这几日,她在京城和西山间跑来跑去,把家务都扔给了两个媳妇去发落。
她忽地想起今儿一早出门时,心腹丫鬟看着她欲言又止,难不成真让小姑子说中了,二媳妇有什么不妥吗?
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了,御医一来,就急匆匆的跟着人回京,也没空搭理小姑子了。
待她走了,杜相又问:“真的没办法吗?”
“哥,我们是真不知药谷传人的行踪。”丁老夫人苦笑,“连他们药铺的人都不知他的行踪,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不是说莫家那大儿子,是他给治好的?”
“不是他治的,莫大少爷的师父会带他去湖州,也是打着要我们帮他引见的主意。”
杜相问,“可他的腿治好了啊!”
“给他治疗的可不是药谷传人,再说,莫大少爷的腿疾也跟二表舅不同,他是年幼时遭人下毒,因毒引致双腿成残,他运气好,在湖州遇上一位会解这毒的大夫。”
“难道老二的手和腿,真的没救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从此废了一腿一手,杜相心里着实难过。
“御医说不定有法子呢!”范安柏安慰他。
“也许吧!”杜相心里有数,太医院里有不少御医是杨家的人,老二的伤是杨十一郎做下的,他怎么可能会让御医救治他。
丁老夫人拍拍范安柏的手,留他和杜相说话,自己起身去看范安阳。
范安柏将得自诚王的消息告知杜相,杜相没有暴怒,而是冷静的问道:“这戏子与你二表舅从前就相熟的?”
“是,听说二表舅当初是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手段有些不太光明正大。”范安柏停了一下,看杜相没什么表情,才又接着说:“去年底,二表舅手头上不方便,那戏子便重操旧业,他是故意找上杨十一郎的。”
“这么说来,老二会遭此难,未必是杨十一郎故意要找他麻烦,而是这戏子搞的鬼?”
“应该是,就不知二表舅是怎么跟这戏子结下这怨仇?”范安柏就算知道详情,也不会说出来,还是留给杜相自己去查吧!
丁老夫人却不会瞒着范安阳,她把范安柏跟她说的,全告诉范安阳,也将方才大万氏撒泼的事跟外孙女说。
“复常的二叔废了,她肯定会再上门来,你心里得有个数,可别她说什么,你就应什么,知道不?”
“我晓得的。”范安阳笑着安慰外祖母,“对了,我娘那天说要来看我,可是突然又说有事,我昨儿派人回去,她只让人回我说,她一切安好。”范安阳才不担心那位二叔,她挂心的是她娘。
丁老夫人笑道:“你娘没事,是你三嫂有喜,才上身还没三个月,不好往外说,尤其你娘是嫡母,她要是说开了,孩子要有个闪失,你三嫂娘家人肯定要抱怨的。”
“哦!可三嫂有喜,跟我娘来看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外祖母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丁老夫人怎看不出来外孙女眼底的疑问,“你大姨母和你三婶约了要去赴宴,正好遇上了才晓得的。”
范安阳失笑,大姨母为了王进苑的婚事烦忧,范三夫人则为儿子及庶女的婚事头疼,相约一起赴宴相看人家,再合拍不过了。
丁老夫人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家休息去了,老人家病体还没完全复原呢!范安阳亲自把人送上车,看着车去远了,才转身让贺璋家的带了药材及布匹回范府去探望。
近午时,贺璋家的回来了,还带了范夫人亲手给她裁制的衣物,范安阳抚着衣料上精致的绣花,问,“夫人可安好?”
“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府里似乎在准备大少爷的婚事了。”
“是那一家?”范太傅保密功夫到家,一直没对他们说清楚讲明白。
贺璋家的摇头,“不知道。对了,二少奶奶,您可知那天夫人为何不能来吗?”
“怎么?你打听到了?”
“是,听说那天夫人换好衣服要出门了,忽然有丫鬟来道,说是二姑娘和三少奶奶起了争执,慌乱中推了三少奶奶一把,三少奶奶便昏了过去,姜姨娘吓坏了,要二姑娘听话,先往夫人那儿认错去,二姑娘素来最听姜姨娘话的,谁知那天她竟反手抽了姜姨娘一个耳光。”
范安阳心道,曾几何时,那低调温驯的范二姑娘也变得这么慓悍了啊?打姜姨娘耳光,那可是她亲娘啊!
怪不得她娘那天只匆匆让人过来说一声,想来是在家处理这事了吧?
范嬷嬷皱着眉头提醒她,“虽然说庶女们不是养在夫人跟前,但她们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外头可不会说是姨娘们教的不好。”
范安阳苦笑,“我知道,我娘也知道,只是二姐和三姐从小就是她们姨娘自己教养的,您也看到了,我未出阁时,我娘也请你教过她们,她们不受教啊!”
范嬷嬷教过范安菊,自然是知道范安阳两位庶姐的脾气,范安兰就不用提了,范安菊可一直都是个低调隐忍的,被拘起来之后,曾经绽放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灭了,怎么会跟范安松的妻子起冲突呢?
范安阳觉得这肯定有问题,范嬷嬷满意的点头,“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婚事只怕很快就要定下了,到时候,她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孙媳妇,而且即将进门的两位嫂子,可都是嫡孙媳。”
“她已经生儿子了啊?”不是说有了儿子,就在婆家站稳脚跟了吗?贺璋家的不解。
“别忘了她丈夫的生母是谁,就算她生了一打的儿子,也不会得人看重的。”范嬷嬷提醒她,贺璋家的反应过来,忍不住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