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时间不早了,女儿先去外祖母那儿等娘亲。”姜五姑娘落落大方的道,彷佛唐二夫人跟她娘提的不是她的亲事似的。
唐大夫人笑着对她道:“好孩子,你就先帮舅母们陪着你外祖母。”
姜五姑娘颌首,从容不迫的领着丫鬟们离去,唐二夫人没想到小姑子还没应承她,姜五姑娘就直接起身走人?
她都计划好了!现在正主儿走了,她这计划还怎么进行啊?
唐大夫人没给唐二夫人时间多想,拉着唐二夫人去看下人收拾家什,宴客前后事情都一样多如牛毛,唐二夫人不是爱和她争权吗?她就给她机会,让她去好好的表现。
“二弟妹,那些棚架、碗盘就劳烦你看着她们收拾了。”
三夫人和四夫人平素不往前,但眼力还是有的,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她们出头了,连忙一左一右架着二夫人出去。
二夫人仨儿走了,大夫人朝屋里众人摆摆手,将人都打发走了,才挽着小姑子的手,往婆母的正院去。“虽然说你二嫂太心急了,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洛丫头的婚事,你确实得上上心。女孩不比男孩子,他们建功立业再来成家,也多是的世家大族的姑娘抢着嫁,可是姑娘家就不同了,眼看着她一年大二年小的,就怕留来留去留成仇!”
姜三夫人轻笑,“我知道的,只是洛丫头的婚事,她祖父早有打算,现在还不方便说。”
唐大夫人有些意外。“谁家?”
姜三夫人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范家。”
唐大夫人一愣。“那个范家?”
“范太傅家,他家的嫡长孙。”
原来……“怎么没早定下来?”唐大夫人问。
“婆婆还在时就在谈了,可是婆婆突然病重,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人就去了,本来孙辈守一年孝也就够了,可是范太傅说,总不好我们当子女的还没出孝。就急着给孙辈订亲。”
就是姜家已然出除孝,也没急着说亲,也没把消息放出来,唐大夫人轻叹一声,“这么说,这门亲是板上钉钉了?”
“嗯,不过范家正忙着六姑娘出阁的事,范夫人跟我说,她亏欠小女儿甚多,她小小年纪就要出嫁。她想专心给她操办婚事,只能把长子的婚事暂缓。”
都是内宅妇人。年纪也都跟范夫人相近,对范夫人的遭遇都知之甚详,虽对范夫人竟会将亲生女儿遗忘的事不解,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们这些旁观者,自然没有置喙的资格。
“听说范家这位大少爷是范太傅手把手带大的?”
“是啊!我听相公说,这孩子真是了不得,才多大年纪,就带着弟妹南下求学,虽说有外家帮着照顾,但这孩子除了学业年年优等,还经营不少生意,你听过如意绣庄吧!就是他家的生意。”
姜三夫人说的这些,唐大夫人也曾听丈夫说过,“你大哥说,范太傅这人脑子很活,我原本觉得你大哥让你几个侄儿各管一家铺子,实在是荒唐,孩子们正该专心读书的时候,怎么叫他们分心去管庶务?”
姜三夫人听了直笑,“我知道,我家公爹也是拨了铺子让哥儿几个去管。”一阵寒风忽地吹过,刺骨寒风让她们姑嫂两不自禁拉拢身上的披风。
“你家也是?”
“是啊!不过不得不说,我家那两个冤家虽挣不了大钱,但是至少还晓得赚钱不易,花起钱来不再大手大脚的。”姜三夫人拍着胸口道。
唐大夫人也颌首,“你大侄子从前老嫌弃你大侄媳妇总说钱,嫌她庸俗,不如他那两个姨娘知情识趣,你大哥也不说他,没想到让他管了两三个月铺子下来,他不再嫌你侄媳妇庸俗,反倒赞她心巧灵慧,出的主意让他管的铺子生意大好。”
“怪不得方才我看她面色较从前红润,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儿!”
“可不是。”说笑间已经来到老夫人屋前,姑嫂两不约而同的停了这话题,待进到屋中,唐老夫人不止问起外孙女的婚事,还问了外孙的亲事。
今儿老夫人娘家人也来了,想要亲上作亲,还问到嫁到姜家的姑太太儿女的婚事。
姜老夫人过世,年中甫除孝,姜家门风严谨,不少想与姜家联姻的人家,皆动了起来,可恼的是姜家人因刚出孝,不太与人走动,大家就托到了姜家几位夫人的亲戚身上,唐老夫人过寿,姜三夫人携女出席,自然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那邱、尤二位夫人为何在宴席上揪着姜五姑娘,就是因为她们暗地里相中的女婿人选的母亲瞧不上她们的女儿,却不约而同的相中姜五姑娘,所以她们两个才会不顾颜面的盯着人。
唐大夫人坐在一旁听小姑子和婆母说话,从头到尾,姜三夫人都没谈及姜五姑娘可能与范家结亲的事,捧着茶盏看素来精明的婆母装愣充傻,和小姑子母女两个演着戏,她颇感自叹弗如。
大夫人正看着好戏!就见二夫人捏着帕子走了进来,给婆母见了礼,二夫人就坐到姜五姑娘身边,伸手就要拉姜五姑娘的手,不想姜五姑娘同时也伸手去端茶盏,二夫人的手落了空,她咬咬牙张口就想说话。
“老二媳妇啊!你来的正好,翊哥儿的婚事,你和老二可有想法了?”
“啊!正要跟您老说这事呢!”二夫人这是正瞌睡着就来了枕头,眉开眼笑欢快极了。
“是吗?这么巧啊!今儿我娘家嫂子来,跟我说,她的侄孙女儿明年及笄,你也见过的,就是往年常来府里的端姐儿。我看着翊哥儿和她的年岁正相当。倒不失是桩好姻缘。你说呢?”
呃……唐二夫人卡住了!那个端姐儿,从前确实是常来府里,可是她爹只是个从六品的礼部小文官,跟姜三夫人婆家相比起来,谁高谁低一目了然,但是这是婆婆娘家人提出来的,她能拒绝吗?
就像她认为的,只要她提出来。姜三夫人势必不会拒绝这门亲一样,她觉得婆婆不让她开口,直接了当的把这件事说出口,就是不容她拒绝了。
可是,她就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娶妻,就剩次子能把唐家这位宝贝娶进门了!只要姜五进了唐家二房,日后婆婆老去,这嫁妆肯定要分二房一份,婆婆素来疼小姑。疼外孙女,必不会在这事上头委屈她。
那么一来。她们二房虽是庶出,待遇只怕要比嫡出的还要高出几分吧?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会有落空的时候。
姜家的马车里,姜三夫人轻抚女儿耳边的碎发,“看来你二舅家要与你外祖母娘家的亲戚结亲了!”
“端姐儿从以前就很喜欢跟着翊表哥,他们能成一对儿,也是好的。”
姜三夫人颌首,走行不过片刻,就忽地停了下来,“怎么啦?”
“夫人,前头堵住了过不去哪!”跟车的婆子低声回答。
“怎么回事?”姜三夫人沉下声问。
婆子道:“夫人勿恼,已经使人去前头察看情况了。”
“让车夫看看附近有没有别条路可走,也不知前头要堵多久,拖到宵禁了就麻烦了。”
“是。”
须臾去打听的下人回来了,说是平辽侯府出了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却是打听不到,姜三夫人皱着眉头问跟车的婆子,“要回咱们府,有没有旁的路绕过平辽侯府?”
婆子回有,姜三夫人立即就让车夫调转车头,绕路回家。
“不知道平辽侯府又闹什么事情?”
“谁晓得!”姜三夫人冷哼,“鲁王为了小女儿,逼着皇上越过世子,硬是让平辽侯袭爵,现在又传出他为了孙女,又要逼着皇上下旨赐婚,亏得这一回,皇上没让他们得逞。”
姜五姑娘没说话,车轮压在青石路面上,咯吱咯吱的作响,暮色四合之际,车队安静的离去。
而离此不远的平辽侯府却正热闹着。
鲁王府的人马与平辽侯府的家丁护卫形成对垒,附近的权贵尽皆闭门谢户,只留了人在高处关注着。
暗处里影影绰绰,似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人在密切的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正房内室里,秀宁郡主已经醒来,她坐在床上靠在母亲怀里掩面轻泣,她所生的儿女围在她身边,给她支持,平辽侯面沉如水坐窗边大炕上,鲁王与他并坐怒目而视。
“今儿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成!”鲁王妃划破沉静的空气,厉声对着女婿嘶吼道。
“小婿已经说了,她们母子跟着我南征北讨,受尽委屈吃尽苦头,于情于理我都要对他们母子负责。”
“放屁!”鲁王拍桌而起,虎目圆睁怒视平辽侯,“你当只有你才当过兵打过仗是吧?你跟着你爹南征北讨的,有功夫照料他们?”
鲁王是花中老手,自然看得出平辽侯这外室养尊处优,娇妍姿容不曾受过风霜摧残,说她带着孩子跟着他四处奔波,谁信啊!更不用说带着家眷随军是犯了军纪的。
而且算算孩子的年纪,外室生的长子竟比嫡长子还大,这算什么?当他鲁王好欺负吗?
鲁王怒目而视,鲁王妃抱着女儿气得不行,平辽侯扫了一眼站在妻子身边的儿女们,冷声道:“相信岳父大人应该还没忘记,府里新添的姑娘吧?”
鲁王夫妻不约而同一窒,秀宁郡主停止了哭泣,不敢置信的瞪着丈夫,“窦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平辽侯眉眼微抬,横过妻子看向鲁王妃,再意有所指的转过头看鲁王,“反正我之前就犯过一回了!再来一次,外人也不过是说我风流成性罢了!但要是让人知道那丫头的身世……”
“你闭嘴,闭嘴!”秀宁郡主冲着丈夫大吼,她的一双儿女不敢置信的看着失态的母亲。
鲁王妃暗道不好,要是让两个孩子知道,那窦静姝不是窦专的私生女,而是秀宁红杏出墙生下的女儿,那……
“你们夫妻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一定要在孩子们面前吵嘴?来人,把世子和大姑娘带回房去。”
鲁王妃开了口,窦静娴兄妹纵使不愿也只能乖乖从命,看着外孙们走了,鲁王才道:“你早就盘算好了!”
“小婿不过是想儿女们认祖归宗罢了!再说,若不是出了差错,她才应是我的元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