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顾家送来请柬,邀请范安柏兄弟过府做客。
过年前各家忙碌备年,但对男孩们来说,却是无聊得紧。顾掬业随父在任上时,过年前,夫子放假返乡,他并没闲着,跟着要好的学伴去对方乡下庄子游坃赏雪,逛街喝茶兼看市井百态。
他们家今年秋甫进京,与顾掬业年龄相近相熟的人不多,永宁侯府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周家人,顾掬业实不敢领教,唯一聊得来的,大概就是范家三兄弟,范安柏一直待在京中,与他交好,有助自己融入京城生活。
范安岳虽小,但见识可不比自己少,说话有点老成,与他的年龄相较,实是可笑的对比,不过这小家伙名气不小,听说富阳侯家就是因为他,才会闹出世子易位的事。
至于范安松……总归是姨母的儿子,若有机会,帮扶一把不过是小事一桩,当然,先决条件是扶得起,要是他是团烂泥,凭什么要自己浪费时间去扶个不成材的?有那闲空,还不如去多帮扶几个有才能的,将来还能得几个臂助。
范夫人接到请柬,沉吟半晌,就使人把范安柏兄弟请过来。
范安柏看了日期,“不会给顾夫人添麻烦吧?”再四天就是除夕了,这种时候不是最忙的时候吗?
“他家既然送请柬来,必是有准备了。”范夫人睃范安岳一眼,他正不安份的想看他哥拿在手里的请柬。
范安松难掩兴奋之情,满眼期盼的望着范夫人,这几天秀樱和秀美内斗,争闹不休,还不时扯上冬青,吵得他在屋里不得安宁,有时躲到外院族里兄弟那里,可是他院里的丫鬟都知道他在那儿,实在吵得太过,就使人去请他回去。
他需要喘口气。
范安柏将请柬给范安岳,起身道:“既如此,儿子就回顾兄弟帖子去。”
“嗯。”范夫人交代儿子备礼,便让他们兄弟走了。
“大哥,等我们回请顾兄时,可不可以请杜家表兄,还有纪进方、许荰唯?”
范安柏闻言低头看弟弟一眼,后头这两个人,好像是纪侍郎与许相家的孙儿。“纪进方不是送他祖母回老家过年?许荰唯你不是才跟他闹翻了?”
范安岳张着小嘴,诧异的盯着他大哥。“你,你怎么都知道?”
“你是我弟,他们虽是你的朋友,但他们的兄长与我相熟,我怎么不知?”范安柏伸手用力揉着范安岳的头,边睃了微僵的范安松一眼。
范安岳皱着鼻子推开他大哥的手,大步走向前,“三哥要跟我们去看阿昭吗?”
“不,不了,兰姐儿病了,我还没去看她。”范安松话一出口,立即发现不妥,范安阳从出意外到现在,他从没去探过她,兰姐儿这几日才病倒,他却要去探她。
范安柏没说话,范安岳嘴角微撇弯出嘲讽的角度看着他,范安松胀红脸讷讷的不知如何补救。
“三弟倒是提醒我们,二妹和三妹病了几天,咱们也没过去探望一下,既如此,我们就一起过去吧?”说完不由分说带头往范安兰她们住处走,范安松讪讪的跟在他们身后。
范安菊的病情比范安兰轻微,不过咳嗽却是断断续续的没好全,知道兄长过来探她,范安菊当场呆在那儿,雅棠几个比她早反应过来,赶紧帮她收拾整装。
“姑娘,肯定是您之前在六姑娘那儿卖好,才让大少爷高看您一眼,今儿才会来探您。”雅棠边帮她梳头发边低声道。
“是这样吗?”范安菊的脸泛起绯红。
“肯定是的,等您病好了,还是时不时去六姑娘那儿走动才好。”
“嗯。”
范安柏淡淡的问候了几句,交代她要注意身体,好好休养,就起身告辞,范安菊有些愕然,待知道范安柏他们也去看望范安兰,她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雅棠和雅歌对望一眼,却不知如何劝慰她。
范安兰倒是完全不领情,从头到尾坐在炕上,扬着下巴不理人,范安柏好脾气,完全不着恼,问候几句就起身走人,范安岳乖巧得不得了,范安松原想跟妹妹说顾家来请柬的事,却不好意思单独留下来,摸着鼻子跟着范安柏他们去了昭然院。
倒是如雪看他似有话要说,机灵的抓起绣篮里甫绣了一半的荷包追了出去。“奴婢送少爷他们。”
范安兰一愣,没来得及拦住她,只愤愤的瞪着她出去,不多时,如雪终于回来了,悄悄附耳低语数句,范安兰一怔,“顾家还真请他们去做客?”她以为顾掬贞瞧不起她,顾家其他人的态度应该也如此,没想到顾家竟赶在年前邀约范安柏他们。
“三哥可说了,咱们家几时回请?”
“哎唷!我的姑娘哟!顾家请得的日子这般近年,咱们要回请也得年后了!”如雪暗恼,得尽快让三姑娘身子好起来,否则顾家表少爷再来范家,她还没好透,不能出门,岂不白费了一个亲近的好机会?
“也是。”范安兰低头沉吟,黎妈妈在旁冷眼看着。
范安阳终于看到了范安松,不得不说,她有点小失望,初来这世界时,她曾有幸看到周姨娘本人,更是常常受范安兰骚扰,不得不说,周姨娘确实有本钱与她娘一争长短。
可是范安松,他净是挑父母挫的地方长了,圆圆的脸上浓眉大眼,挺鼻厚唇,应该是蛮大气的俊俏郎君,偏偏看起来就是平凡无奇,尤其是在范安柏的温文尔雅及范安岳的灵巧俊秀衬托下,他简直就跟块背景板般毫不起眼。
范安阳想到范安兰,再看范安松,真有点不太相信他是周姨娘的儿子。
从范安松身上,着实看不到范长泽的优良遗传,范安菊虽肖母,但眉宇间还是看得出与范安柏他们神似之处,但是,范安松没有,完全没有耶!怎么会这样呢?
范安松不自在的挪动身体,“六妹妹怎么了吗?”
“嗯,很久没看到三哥,发现三哥长大了!”范安阳一本正经的说,范安柏嘴角微翘,范安岳朝她皱起鼻子,“这不是昨日祖父派来的黄嬷嬷跟你说的话?”
范安松不明所以左右张望,范安阳眉眼弯弯,“黄嬷嬷说的是好话。”小孩子谁不喜欢人家说他长大了?范安松以为范安阳昨日从黄嬷嬷那儿学来这话,觉得是好话,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范安柏伸手摸妹妹的头称赞道:“是,是好话,阿昭真聪明。”
他让丫鬟把她的描红本拿来,范安岳已从旁边多宝格取出自己的功课,坐到炕上,开始研墨。
“这是……”
“大哥教阿昭要习字,我在这儿陪她。”范安岳头也没抬的道。
范安松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范安柏抬头,淡然道:“三弟若有事就去忙吧!”范安松闻言如释重负,匆匆起身走人。
“三哥长得跟哥哥不像。”范安阳描着红,低声疑惑的道。
“三哥当然和大哥不像,他是周姨娘生的。”范安岳嗤道。
范安阳看他一眼,“也和三姐不像。”
“专心描你的字。”
“哦。”
范安阳乖乖应声,专心写字。
兄妹三人气氛和谐,侍候的众人见了都不禁微笑。
※
范夫人捧着盏茶暖着指尖,慢条斯理的问:“问出来了?”
“欸!要是周姨娘知道这事,如雪这丫头可就要遭殃了!”丁嬷嬷语带幸灾乐祸之意。
范夫人笑着嗔道:“何必让她知道呢?就让她被蒙在鼓里才好,日后收拾起人来,才会下狠手。”如雪那个丫头一旦食髓知味,吃苦受累的是她周静荃和她的女儿,她何必多此一举提醒人呢?
“可是夫人,三姑娘毕竟是要嫁人的,总不好留下个体弱多病的名声。”
“不怕,该急的人是她不是咱们,就算老爷要我替兰姐儿留意,也得她自个儿争气不是?否则一个庶女,再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声,谁家会想要这样的媳妇?”
就算有,也是周静荃看不上眼的。
“老夫人跟您提过的事,您忘啦?”丁嬷嬷提醒她。
“我知道,只是,咱们觉得是好姻缘,好人家,她们姨娘不这么想,我也没辙啊?”范夫人俏皮的摊手。
丁嬷嬷接过她手里的茶,将手边的手炉递给她。“您心里有数就好。”
范夫人点头,主仆两转而谈起顾家的邀约来。
“怎么会在这时候?”
“管她呢!说不定人家是要显摆她本事啊!瞧才进京就能把大小事安顿好,还能分心为儿子筹划宴客。”
丁嬷嬷没好气的看范夫人,范夫人笑着倚偎到丁嬷嬷怀里,“这些年多亏你陪着我。”
“姑娘是老婆子奶大的,不跟着你,老婆子跟那个去?”
顾府,顾夫人正忙着应付娘家人。
“二嫂、三嫂,我已经说了,那宴会是业哥儿宴请范家少爷们的,几个侄儿要来,我自是欢迎,但侄女们,实在是不合适。”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什么不合适的?哼!她周静荃在范家不过是个姨娘,就瞧不起咱家,难道姑奶奶也跟她学,瞧不上自家的侄女们?”
周二太太和三太太连番轰炸,想逼顾夫人松口,让自家女儿们来做客小住几天,接下来就是巧合嘛!范家少爷们来顾家做客,跟她们女儿对上眼……当年周静荃不就是如此,才攀上范大老爷的吗?
而且更好的是,现如今,范大少爷还没娶妻呢!
周二太太恨恨的绞紧手里的绢帕,当年逼她们姐妹的又不是她们,周静荃却记恨她们,别说请她们上范府做客了,就连亲戚往来都不曾。
顾夫人头疼不己,心中暗悔,那天不该嘴快,跟母亲说了儿子与范家少爷一见如故,她早该知道,母亲藏不住话,回去后肯定两三下就被套出话来。
也不知几位嫂嫂是怎么想的,二姐是妾室,妾室的娘家不是正经亲戚,范夫人是当家主母,二姐要跟娘家人来往,还得范夫人允了才成,二姐只怕早恨死大伯母了,怎么会肯为了与她们往来而向范夫人低头?
下雨了~好想窝在家里暖被窝,喝热汤看美剧。。。。真不想出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