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单的几笔,却把那画面勾勒得活灵活现,丁筱安姐妹的丈夫都有幸亲临,但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丁四老爷就算看得分明,也不会跟女儿说这些,丁三老爷和王大老爷自然也不跟女儿讲,所以丁筱楼和王进苑之前连听说不曾,丁筱安和丁筱乐倒是曾听丈夫说过大概。
但现在看到杜云寻的画,就一目了然了。
“这位大驸马生得真好耶!”丁筱安是早听人说,这位金四少爷生得极好,与当年的京城四秀有得比,但因他非常讲究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求尽善尽美而为人所诟病。
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圣时,做出因讲究仪态,而屡屡中断行礼的事情来,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听说就因为如此,康宁侯被他气得半死,康宁侯夫人却纵着他,不许丈夫为难儿子,金家兄弟全都成亲生子了,独他的婚事一直被延宕,有传言说,他之所以迟迟不成亲,是因为在等康宁侯夫人的外甥女长大,只是,康宁侯夫人姐妹的女儿们嫁的嫁,订亲的订亲,愣是没有一个嫁进金家来。
这时才隐约传出,金四少爷的癖好,让他的表姐妹们自惭形秽,完全不想嫁他。
康宁侯己经被这儿子气到撒手不管,康宁侯夫人早已抱孙,也不在乎小儿子成不成亲,生不生子了!
只是金家没想到的是,自家这个怪癖孩子会被皇帝相中,挑来当女婿。
“阿昭,阿昭,这幅画回头让姐姐带回去给你姐夫瞧瞧!”
“我先。我先,我先!”丁筱乐压下姐姐的手,露出笑容讨好的叫。
王进苑直接抱着画不撒手,任丁筱安姐妹吵翻天也不放,丁筱楼笑吟吟的看着姐妹们吵吵闹闹。
“好了啦!”范安阳伸手把画接过来,“别吵了,这画可不能外传。不然可就得罪皇上和大驸马了。”
顺手就把画撕了。丁筱安姐妹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王进苑嘟着嘴。“不借就不借嘛!干么撕了呢?”
“阿昭说的是,这画确实不能外传,对皇室不敬,虽然皇上不会计较这等小事。但谁知道那位大驸马是什么性情?”
对自己的仪态这么斤斤计较,甚至在面圣时。都不惧惹恼皇帝,也要把自个儿的仪态弄到毫无瑕疵,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个小气爱计较的呢?
很难说啊!
丁筱楼这么一说,丁筱安姐妹清清喉咙。整理衣冠,王进苑则是挽着范安阳的手,“咱们先说好啊!下回再有这么好玩的画。可得给我留着,我看过之后。要带回去给我娘瞧,好逗她开心些。”
“对了,你家那位表哥还没走?”丁筱安问。
“没哪!”王进苑摇头,“自打老太太一来,我娘就没真心的笑过了,现在又多了个麻烦,我娘这眉头都能打结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范安菊的住处,王进苑看着一愣,“怎么又换地方住了?”
“嗯,二姐姐说,她如今是嫡女了,再住在原来的院子,有些于礼不合。”范安阳淡笑道,丁筱安几个听到这话都笑了。
“不过就是个住处,一样都是院子,有什么于礼不合的?怕是想住到你那昭然院去吧?”丁筱安挑眉问道。
范夫人一直把女儿的昭然院保留着,这院子原是范安阳的姑祖母昌平伯夫人闺中在娘家的住处,当初范安阳出事,老太爷征得长姐同意,才把这里给小孙女住。
范安兰和范安菊兴许就是从那时起,就对昭然院起了执拗之心,只不过范安兰较直接,得不到,我就把它毁了,谁也没想住,想着要放火烧了昭然院,范安菊倒是能忍,忍到了被记为嫡女,才张口想要住进昭然院去。
“她是想啊!只不过我爹问她,等她出阁后,再回娘家来,是想住到客院去呢?还是就歇在姜姨娘那里。”
这要求若是出自范安兰之口,大老爷可能不会回答得这么直接,范安菊不是大老爷真爱所出,对这个女儿,范大老爷其实是恨不得她去死一死,竟然敢怂恿人去给亲家下毒。
他原以为妻子得知范安菊的所做所为后,会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没收拾范安菊,还反其道而行的抬举她,把她记在名下为嫡女,还给她说了门好亲事,除了公中的嫁妆,妻子竟然还给范安菊添了厚厚的陪嫁。
这让大老爷觉得很对不起妻子,也就因为如此,他看范安菊更加不顺眼,做错了事犹不知悔改,以为大家都被她蒙在鼓里,自以为自己很了得,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说还住原本的院子,于礼不合,大老爷直接让她换了院子,新院子却是范安兰曾经住过的院子。
范安柏成亲时,范夫人将这院子粉刷修整过,范安菊是想住到昭然院去,没想到父亲却让她住到曾是范安兰住处的兰院,大老爷完全不给她有说话的机会,甩手就走,留给她两个选择,要嘛就搬过去,要嘛就继续待在原来的院子。
她是不想搬,但范夫人岂容她改变主意,话赶话的就把她逼得当天就搬,连想看个好日子再搬都不成。
丁筱安掩嘴轻笑,“她怎么老想着要跟小姑姑斗啊?那是嫡母,就算她记到小姑姑名下做嫡女,也不能跟嫡母杠上啊!”
丁筱乐摇头,“我就没看过她这么笨的,你说她跟小姑姑闹什么?等她出了门子,就知道没有娘家人撑腰,日子有多难过了!”
“行啦!别说了,今儿好歹是她的好日子,咱们就别给她添堵了!”丁筱楼提醒姐妹们。
“知道啦!”
范安菊正在屋里坐着,看到范安阳她们进屋来,忍不住眼睛微眯,心里就泛起一阵酸。
“妹妹和表姐妹们来了!请坐啊!快上茶。”范安菊冲侍候的丫鬟们叫着。待范安阳她们都坐下后,才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这儿的茶不是上贡的,若是喝了不合意,还请姐妹们多包涵。”
等丫鬟们上茶送上茶点,她又不阴不阳的劝大家用些,见大家都没取用,也没喝茶。顿时就恼了。指着丫鬟们骂道,“看看你们是怎么侍候的,端来的茶水。送来的点心,都不讨人喜欢。”
丁筱安姐妹有些尴尬的拿起食盒里的红豆糕较咬了一口,慢慢的吃下去后,喝了口茶。就起身告辞。
她们要走,范安菊也不留。等人才走出门,还没出院子,就听到范安菊在屋里大呼小叫的骂丫头。
王进苑忍不住冷哼一声,“她这脾气不管嫁到谁家去。都没人吃得消吧?”
姐妹几个又转回关睢院去,范夫人早知道范安菊不会给她们几个好脸色,早派了人在这儿招呼她们。
本来范安阳要请她们去昭然院歇一歇。不过丁筱安却道,她们还是到范夫人这儿来帮忙招呼客人的好。
待忙乱的一天结束。范夫人安排在范安菊身边的仆妇匆匆来找丁嬷嬷回禀。
“你是说,有人趁乱混进来找二姑娘说话?”
“是,奴婢们原以为是亲家派来的丫鬟,后来听那丫鬟跟二姑娘说话的内容,才发现那是咱们家那位三姑奶奶派来的。”
丁嬷嬷咬着牙冷笑,“倒是没想到,三姑娘跟二姑娘真是要好,知道今儿是二姑娘的好日子,她还特地派人来给二姑娘贺喜。”
“哪儿呀!丁嬷嬷您误会了,那丫鬟口气可冲了,一点都不像是为贺二姑娘来的。”
丁嬷嬷心有疑虑,问,“那丫鬟跟二姑娘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是啊!”丁嬷嬷又问了那个丫鬟的相貌,心里便有底了,这个仆妇没见过范安兰,可她说的那个丫鬟明明就是范安兰的相貌。
“那丫鬟可还在府里?”
“已经走了,哦,对了,二姑娘还甩了那丫鬟一巴掌呢!”
丁嬷嬷已经能确定,是范安兰趁乱偷偷混进府来,她就只有进府来跟范安菊吵架而已吗?
丁嬷嬷心中大骇,连忙点了人去大厨房检查,派人去跟范夫人说,然后自己领着人赶去范安菊的院子。
范安兰早就不在这里了,不过屋里头乱得很,杯碗摆饰散落一地,地上还有被扯下来的帷幔及珠帘,范安菊正掩面啜泣,丁嬷嬷站在门口看了一下,便示意丫鬟去打水来,“二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啊!怎么把屋子弄成这样呢?要是传出去,让亲家知道,误会二姑娘不乐意嫁,那可就不好。”
“丁嬷嬷,你老实跟我说,母亲给我寻的这门亲事,是不是有诈?”
“什么诈?”
“你别瞒我,人家说那个涂源山很不成材,是个不中用的,是不是真的?”
丁嬷嬷叹口气,亲自侍候她去净面,边跟她慢慢说,“您这是犯胡涂了?这门亲事定下之前,您不是请三少爷去外头打听过的吗?涂少爷资质上佳,虽是出自勋爵之家,但他已经是举人的身份了,待再进一步,您就是进士夫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要忽悠人,丁嬷嬷也是做得来的,只是业务不怎么娴熟,说话的腔调和动作略嫌生涩,不过面对着范安菊,倒也不虞被她拆穿。
范安菊净过面,稍稍冷静下来,把丁嬷嬷的话听了进去,心情总算好转,丁嬷嬷忙让人去请姜姨娘来陪她。
丁嬷嬷等姜姨娘过来,低声跟她说,适才范安兰来过的事,姜姨娘被吓得不轻,“夫人怎么会让她又混进府来?”
“咱们那位三姑娘神通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唉,夫人把门禁管得这么严,她都能够混进府来,怎不叫人担心啊!”
姜姨娘浑身一抖,眼睛左右飘忽着,丁嬷嬷看了冷笑,装啊!再装嘛!夫人给的还嫌不够,还想借机再从三姑娘那里再捞一笔!总要叫你从此不得安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