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夫人安抚姐姐几句,又坐到母亲身边,“三哥也是辛苦,日后,还得和她一起过日子呢!”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但三夫人这样的老伴,怕这辈子脑子都不可能清楚了。
丁老夫人倒是淡淡的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门亲事是老三自个乐意的,现在她娘家兄长被捋了官,怕她娘和大哥不久就要来兴师问罪了!”丁老夫人提醒女儿们。
“亲家老夫人不至于吧?”丁文芙闻言怔愣了下,她记得三夫人的亲娘是个还算明理的老人家。
“难说!”范夫人已多年没见过三夫人的娘亲,不过她在京里多年,对朝中官员的家眷多少有点了解。“事不关已,没有损及她或她家的权益,她自然明理,甚至还可能很会开解人,但事情搁到自个儿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丁老夫人看着小女儿微笑,“你倒是看得清。”
范夫人冲着母亲甜笑,“那是娘和姐姐没听过前些年发生的事。”跟着就把前些年京里发生的逸闻说给母姐听。
那时范安柏兄妹才刚到湖州不久,丁嬷嬷怕范夫人思念儿子们,便常常让丫鬟、仆妇们跟她说外头的传闻,会关注此事,自是因为许老夫人是她三嫂的娘亲。
“那方家老爷是个贪花好色的,常常流连在外不归,方夫人是许老夫人闺中好友的女儿,方老爷从外头带女人回去时,许老夫人正好应好友邀约,去探望方夫人。”
其实方夫人对丈夫三天两头就从外头带女人回来,都已经麻木了。方家是皇商,方老爷年轻时曾高中举人,方夫人的父母就是他有状元之才,才会把女儿许给她。
可惜,方老爷时运不济,三次不第名落孙山,最后返家接下家族生意。虽然没考中进士。但他出手大方,遇上有困难的考生,从不吝惜相助。由此建立了人脉,生意也越做越大,甚至把生意做到宫里去,成了皇商。
说来也巧。某次在外应酬时,同人说起他的遗憾事。同席的一个友人说了句,“让不会是你那元配与你冲克,克掉了你的官运吧?”
从此方老爷就钻起牛角尖来,看发妻是越看越不顺眼。索性就流连青楼不归,方夫人哪知道丈夫心思,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公婆因为儿子有出息。再说也没有因为这种事,为难自家儿子挺媳妇的。
方夫人娘家却心疼女儿,知道许老夫人的儿子为官,就想请她到方家做客,好给女儿撑腰。
却不想,许老夫人没帮着撑腰也就算了,竟还反过来劝方夫人要认命,说她的命就是如此,又义正词严的劝方夫人做女人要贤淑,不可善妒云云,把她那好友气得半死,方夫人的公婆自是得意不已,方老爷带回来的女人就这样留下了。
数月之后,从北边有一姜姓老妪带着儿孙寻上许家门,说是许老太爷当年在西北任县令时,曾收她为妾,只是许老太爷回京述职时,给她放妾书,给她笔嫁妆让她改嫁,她离开后才知有了身孕,拿着许老太爷留下的钱帛和铺子,把儿子拉拔大,如今孙子都长大了,她就想着要让儿孙认祖归宗。
许老夫人直接气晕过去,醒来后就要长子把人打出去,不想许大老爷却跟老娘坦诚,其实他爹早就知道有这儿子存在,他与这庶弟也就有往来,只是都瞒着她而已,这次他们会进京,也是因为姜姨娘病了,他们想一偿姜姨娘的心愿罢了!
许老夫人那听得进去啊!抓了身边的东西就砸,许大老爷因此挨了一下,当场头破血流,为此还请了几天假,也就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才会被传扬开来。
本来许老夫人遇到这种事,闺中好友们都应该会前来探望,帮着声讨那个早就已经死透的男人几句,不想,因为方夫人一事,许老夫人的老友们都恼了她,即便知道这事伤她不轻,也没人来探望她。
许老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些多年好友竟然都没人来看望安慰,所以不免在言谈间带了出来,人都爱八卦,许家下人也不例外,没多久就传到外头去,她那些好友们不甘示弱,也出言反声,一来二去的,许老夫人当初在方家说的那些话就传了出去。
便有人说许老夫人虚伪,叫方夫人要贤淑,要容人,不能善妒,自己却连丈夫数十年前收用的妾找来都容不得,还叫人把庶子打出去,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家的事她说的头头是道,换到自家,便又换了张脸。
流言一旦流传开来,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你永远不知道,流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原本流言只说许老夫人,可后来渐渐变了味,开始质疑起许家兄弟的操守云云,这一看就知是许大老爷的政敌在落井下石,原本有望高升,进户部任侍郎的许大老爷最后黯然远离京城外放去了。
丁文芙听完后笑道,“该!有这样的老娘,怪不得老三媳妇会是那德性。”
丁老夫人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奇怪,老三媳妇她娘在京里有不少友人在,怎么我们进京后,都不见老三媳妇出门拜访这些长辈们,原来根由在这儿啊!”
“娘啊!就算她们和亲家老夫人还是有往来,可您看,我三嫂会是那种主动上门拜访人的主吗?”
丁老夫人一愣,随即失笑,“也是,她那性子从来都要人捧着她,指不定她到现在还在纳闷,为何她娘那些朋友没上门来看望她呢!”
别说,丁老夫人还真猜中了。
在祠堂诵经的三夫人哭哭啼啼的诵完经,也没收拾经书和蒲团,就踉跄的起身出了佛堂,艰难的扶着墙慢慢的往住处挪脚,几个婆子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见她难受的样子似乎逗乐了她们,远远的指着三夫人说笑。
三夫人纵是再气,也拿她们没辙,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她是三夫人又如何?她既没权放她们离开,也没有钱收拢她们,没有好处让她们捞。她们会善待她才怪呢!更何况。看曾经高高在上的三夫人落难,她们可高兴着呢!
远远的三夫人的心腹仆妇端着托盘过来,看到她们又指着三夫人说笑。不免气恼的想上前理论,可那些婆子精着呢!看她过来,便立刻散了,仆妇不依不饶的要追上去。却让后头提着食盒的一名丫鬟给拦了。
“别追了,要是打翻了夫人的燕窝怎么办?”丫鬟没好气的冲着仆妇叫道。
仆妇这才讪讪的端着托盘踱回来。
“我这不是替夫人不平嘛!”仆妇讨好的朝丫鬟一笑。
丫鬟没搭理她。只匆匆走到三夫人身边。
“夫人。”丫鬟把食盒交给仆妇,然后去扶三夫人,三夫人靠到她身上,全身的重量几乎全压到丫鬟身上。丫鬟只感觉肩膀一沉,几乎就要撑不住,心里不禁暗讶。夫人好像变重了!再一细瞧,嗯。夫人真的变胖了,双下巴都出来了啊!还有脸上的油……
因是在祠堂受罚不好上脂抹米分,三夫人脸上的瑕疵清晰可见,丫鬟愣了下,脚就停了下来,三夫人喘得不行,离开她的肩膀,转扑到仆妇身上,仆妇虽然有点年纪,不过她比丫鬟要壮硕,虽然肩上压着三夫人,手里挂着食盒还端着托盉,却依然健步如飞,丫鬟也因此能看清,三夫人原本合身的春装如今显得有些紧绷,曾经秾纤合度的背影,好像变得有些虎背熊腰啊?
她的目光落到仆妇手里的食盒,那些菜,没问题吧?
那些菜都是夫人爱吃的啊!往日常吃,也没吃成这模样,为什么现在会让夫人变了样呢?
她不知,那些菜都被人悄悄动了手脚。
因在祠堂里,虽没规定一定要吃素,但也不好太剌剌的吃荤,三夫人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哪吃得惯祠堂厨房端来的吃食,她们只好把三夫人的厨子带过来,把她安排在附近的人家里,让她每天给三夫人做吃的。
三夫人是无肉不欢的人,在府里时,吃得讲究,但为了身材窈窕,她常是浅尝即止,但在祠堂里,虽然只是每天跪坐诵经,对平日五体不动的三夫人来讲,其实是很耗体力的,所以面对美食,她就再也控制不住食欲。
看似汤汤水水的食物里,其实猪油加很重,猪油做菜很香,三夫人不由自主吃得多,每天的活动又只有跪坐诵经,诵经完毕,回到屋里就是敞开来吃,吃完了就睡,睡醒又要开始诵经,日积月累下来,不胖才怪呢!
丫鬟跟着进屋,想着要怎么提醒夫人,别再这么吃了,可怎么开口是个难题,仆妇倒是一直觉得自家夫人太瘦了,看起来没福气,怪不得老病呢!见她圆润起来,心里正高兴着,便瞪了丫鬟一眼,不许她说。
三夫人却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如何?可派人送信出去了?她们可回信了?”
丫鬟和仆妇为难的交换了一眼,“夫人,咱们这里偏僻,难得有人进京去。”
换言之就是信还没送出去,三夫人颓然的扒了口白饭,觉得没滋味,便把油亮亮的红烧肉给挟了一大块,放到碗里拌了下,然后又扒了口饭,总算满足的眯了眼,睁开眼再接再厉努力加餐饭。
丫鬟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仆妇却是高兴的上前,“夫人,您尝尝这道菜,滑蛋虾仁,您从小就最爱吃的。”
嗯嗯,三夫人点头,臽了一匙虾仁到碗里,丫鬟站在旁边着实看不下了,寻了个由头就悄悄离开了。
仆妇见她走了,才对三夫人道,“夫人,您放宽心,等大老爷知道四老爷的事,肯定会立刻回京的。”
对,只要大哥回来就好了,丈夫向来听大哥的话,肯定会帮忙的,到时候自己也就能回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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