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然是兰香幽幽,我悄悄示意小厮点燃纸筒上的引线,未几,丝丝缕缕的浅紫色烟雾蔓延开来,底下的人惊异道:“快快,看那烟雾,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紫色的!”
我坐在台侧的兰花屏风后面,疏松疏松手,开始抚筝,第一个音一起来,乐师们也随着轻轻的吹拉弹奏起来,楼上的丫鬟也将紫纱碎屑吹下来。
整间大厅,兰香阵阵,纷飞的如花瓣一般的轻纱,弥漫的紫色烟雾,映着后面的素纱上的墨兰,细细地乐曲萦绕在耳边,底下众人已然寂静无声。
我笑了笑,开口唱道: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齐悦早就已经在烟雾缭绕中站在了台上,只是淡淡的看着台下。这氛围中,我一曲唱毕,乐曲还在继续,行云流水一般。
我轻轻的结束了一曲,底下众人如恍然大悟般掌声雷动,一声高过一声的叫价,喊着“花魁”,我笑着示意齐悦可以下来了,老鸨也刚好喜滋滋的上台去,一面安抚客人,一面叫小丫头底下收赏钱,早已是喜不自胜了。
我笑着在台下等齐悦,齐悦下来之后,赞叹道:“你这丫头还有些心思的,不辜负你那好大的口气!”
我得瑟的笑道:“正是了。”我回过头便仿佛看见阿晗在人群里坐着,一袭白衣,恍若谪仙,我一怔,忙仔仔细细的站在那里定神看,却可能是看错了,哪里还有阿晗的身影了。
齐悦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齐悦拽着我准备到我们原定的雅座那里,老鸨却追上来,笑着尖细着嗓子道:“公子还请先留步。”
我回过头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她笑着道:“公子您说您这选了花魁,可这花魁……”说着看了看齐悦,赔笑道,“这花魁公子我们又不能真正的开价卖给客人吧。”
我明白了老鸨的意思,眼看着齐悦已经要生气了,我轻轻拍了拍齐悦,我笑道:“这妈妈说的是,我那分红便送与您了,”老鸨刚要笑着离去,我拦到,“慢着!”老鸨一听,便收敛了笑容,问道:“公子,莫不是要反悔?”
我笑了:“这倒不是,只不过,盈利如此之多,您老拿着不觉得愧得慌?”
老鸨含笑道:“公子,想要哪一个姑娘,尽管开口。”
我笑道:“妈妈您果然是明事理的,不枉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本公子不会向您要花魁姑娘的,免得砸了您的生意。”
老鸨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道:“公子您只管开口,老身今儿不往下压一个子儿。”
我笑道:“那些钱,便当做给林弯弯姑娘赎身用的了。”
老鸨笑道:“好,便给了公子这个面子了。”话音才落,林弯弯便在后面轻声说道:“不必了,公子一番好意,小女子却无福消受。”
我愣住了,回过头说道:“你可以离开这儿不是很好吗?”
老鸨笑着道:“公子,您先和我们弯弯儿聊聊,老身先去前面看看客人。”
我点点头,便拉着齐悦坐下,和林弯弯在台后面的小走廊里喝着茶。
林弯弯看着我,笑道:“路姑娘,果然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
我情真意切的劝道:“弯弯姑娘,我知道你肯定不希望在这儿虚度时光,为什么不离开?”
林弯弯端着茶碗,许久,惨淡的笑道:“虽是如此,可我离了这里也无父无母,没有亲戚,我长在青楼,除了卖笑也什么都不会,我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我说道:“一个正经的活计,我可以帮你找,也可以找人教你学习活计。”
林弯弯笑着摇摇头:“路姑娘,其实,我刚刚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也……不是,真正的缘由。”
我疑惑着问道:“虽说这句话我不该问,也没有资格问,只是,弯弯姑娘,我真的想帮你。”
林弯弯笑了,说道:“路姑娘,你应该也是看得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假清高的性子。我知道的,这是青楼女子的大忌,青楼女子,就是应该人尽可夫,低微下贱的。”
我拦住她道:“别这么说,弯弯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
林弯弯笑道:“路姑娘,我不贪心,也不强求,更不会痴心妄想的。我只是期许为我赎身的是我的良人,若是无缘无份,赎身又能怎样?”
我安慰道:“弯弯姑娘,你我也算是有缘。”
林弯弯笑道:“路姑娘,你也是姑娘家,惹上我,比男人惹上我的名声还不好听。”她说着叹了口气道:“路姑娘,你担得起我的知己好友,我不愿担累你,这时时事事便随缘吧。”
我再欲多言,齐悦默默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便对着林弯弯点点头,笑道:“弯弯姑娘,我相信你可以找得到你的有缘人的。”
林弯弯笑着点点头,齐悦便拉了我回去,远远的看着老鸨,我便走过去笑着对她道:“既是弯弯姑娘自愿留在妈妈这里,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这么些个银子,换妈妈对弯弯姑娘好一点总是可以的。”
老鸨自是欢喜的很,笑道:“这是自然的,公子放心便好。”
我笑道:“妈妈可别当我这是随便说说,若是他日听闻妈妈苛待弯弯姑娘,我定是不饶的。”
老鸨连连答应着,我便和齐悦回了齐情的那里,和齐情一同悄悄的出去了。
前脚刚刚从青楼出来,便听到后面一声笑道:“路姑娘,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下和姑娘还真是有缘。”
我赶忙回头,齐悦早已是一脸嫌烦的看着说话者,齐情也是一副防御之色,我也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