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举这话说的让几个纨绔子弟都是会心一笑。
似这等手段,他们这些个人也不知道用过几回了,不管是换作谁来,基本上都别想脱得了身,次次都能得手。
所以古话说过:民不与官斗,便是此理了。
只是陈举虽然设计的不错,但王动却仍有些不放心道:“这谭纵狡猾异常,只怕就这般过去他怕是难以入彀,总要有些事端才好。”
“这事容易。”这回却是崔俊说话了:“随便找个人拿瓶子去把那谭纵的脑袋砸了不就行了,还怕他跑了不成!只要这事一闹起来,不管谁对谁错,咱们就管拿着木枷去抓人。等进了衙门,他即便有亚元身份又能如何,大顺律可没说过双方斗殴,这士子还能受庇护的。到时候,他还不是得乖乖听咱们的话,看咱们的眼色。”
崔俊这话一说,焦恩禄顿时起哄道:“小官,还是你们这巡捕司的人黑啊,三言两语就把人说成斗殴了。不过我喜欢,嘿嘿!至于一起进去那个兄弟的压惊费,我焦恩禄包圆了,一百两银子够不够?不够就两百两!”
几人说的热闹,陈举却是想起前几日自己领着几个下人被谭纵一方镇纸给拍晕的事情,顿时有心提醒这几个人莫要去了人反而是送死的,但却又拉不下脸面来,只得换着方的婉转提醒几人:“把那个谭纵打晕了怕是不行,到时候他可就成苦主了。要我说,还是砸那徐家的小胖子来的好。”
“陈少这话说的是。”华英却是接腔了说道:“咱们把那徐家的小子打晕了,也不怕那个姓谭的小子不出头,若是砸晕了这姓谭的小子,有徐家小子这解元作证怕是还不好下手。到时候,只要他动了手,小官后手就去拿人。只要在宋濂那儿咱们咬死了是两边斗殴,就不怕他翻供,至少给他弄进去半月。若是动少能说动王老大人,再操作得当,说不得连他的功名都能给他革了。到时候,这姓谭的还不是任咱们搓圆捏扁!”
“宋濂那儿我来说。”王动也是被这几个玩野了的兄弟说的起了性子,立即摆出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我就不信宋濂能不卖我这个面子。”
说罢,王动就转过头来对韩世坤道:“韩押司,就麻烦你再跑一趟,把你楼底下的那些个兄弟都叫上来。其他的也别多说,直接领着人去就成。到地方了冲进门就把那姓徐的小子砸晕了,若是那姓谭的小子敢还手立即就着人来报,咱们立即就上去把他拿了。”
听着王动的吩咐,韩世坤虽说见怪不多了,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哀叹一身,感叹这些个纨绔的胆量当真不小,竟是三言两语就把今年的解元、亚元一起绕进去了。放在那些个百姓心里面,这解元、亚元可不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么,可他们决计想不到在这些纨绔子眼里,这解元、亚元也就是个惹人厌的麻烦而已。
只是这事若是真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特别是以苏瑾的能量,怕是只要书信一封就能引来外府的那些个士子的联名书信,到时候即便是王仁出面怕是也难全美。
况且,适才在楼下,韩世坤已然瞧见谭纵与孙延独女孙亚男有说有笑,因此两家关系恶劣的传闻只怕有假。这事若是把孙延惹出来了,即便是王仁那儿也难讨得好去,说不得最后还是得乖乖把人再放出来。
只是到那时候,这两家的关系可就恶了。
如此情况下,若是当真动了谭纵,要是证据确凿还好说,可若是谭纵不入彀的话,怕是这事就要违了王仁息事宁人、暂放一边的意愿了。只是这边这几位公子看来已然是铁了心要闹事了,又如何能劝得动,怕是劝解的话刚出口就得引来一顿训斥。
“说不得……”韩世坤心里头一紧,旋而又将通风报信的念头连忙压下。这事情可大可小,可若是被人发现的话,只怕他韩世坤不仅要倒霉,连整个韩家怕是都要受牵连。虽然不过是遭几个纨绔怨恨,可这些哪个不是家里头的宝贝,这枕头风吹起来怕是比谁都厉害。
这样一算下来,与谭纵结个善缘的事情又算得什么事,真正是得不偿失。
“动少,陈少。”韩世坤却是紧记王仁的吩咐,因此不得不开口。这会儿他已然做好了挨训斥的准备,可有些话他却是不得不说:“知府大人那边可是吩咐过的,这事儿闹起来怕是真不好收场。”
韩世坤说到这儿,却是又记起来一件事情道:“况且大人已然差遣奉先派人去别院接那位小蛮了,若是路上赶的急些这会儿怕是都到了。咱们这么做,可不是惹大人不高兴么。”
韩世坤这话说的隐晦,可这房子里的谁都听的明白,无非是这事一旦被王仁知道,只怕这里的人谁也闹不到好去。只是几个纨绔这会儿已然是起了性子,哪会在意这么多了,王动更是直接打断韩世坤道:“让你去办你就去办,不就是跑个腿而已,你推来推去做什么。若是不想干就说,我们这儿有的是人。”
“动少这话说的是。”焦恩禄却是站了起来,直接冲韩世坤嚷道:“老韩你若是怕事不敢去就让开,我去叫人,今儿个我们还就把这谭纵抓定了。谁要再敢提什么三思算了的话,那可就是跟我焦大少过不去!”
“焦大少这话说的对我胃口!”华英顿时鼓掌起哄道:“还有我华英,谁要再推三阻四的,就是跟我华英过不去!”
焦恩禄与华英这两个人的话可算是把韩世坤堵到了墙角里头,根本不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了。韩世坤心里无奈一叹,可面上却仍只能是一副沉着神色:“韩某去就是,两位大少又何必如此说话。”
见韩世坤服软,几个纨绔心里头都是忍不住鄙夷,心道这韩家的人就是天生的下人命——别看这韩世坤掌着稽税司的大权,可王动只要一句话,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地去跑腿办了。当真是天生的狗奴才!
韩世坤却是没去想这些个东西,只是转过身要去开门,却不想刚拿手把着门把,却听得外头有人小声惊呼了一声,随即就立即跑远了。
韩世坤心里头忍不住就是一凛,连忙不着痕迹地速度打开门走了出去,却见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匆匆往楼梯去了。随后又是一阵蹬蹬声的上楼声传来,竟是直接上楼去了。
这会儿这翠云阁里头的客人基本都在包厢里,要不就是在楼下大堂里坐等着欢欣欢喜姐妹开阁献艺,因此这过道里却是有些空旷,除了那些个传送酒水、瓜果、菜肴的龟奴外却是没人在走动了。
“这人会是谁?”韩世坤皱眉想了会儿,却是百思不得答案,只得放弃道:“希望这人可以上去报个信,免了这场事情,否则大人那儿怕是真不好交差。”
小蛮站在三楼的贵宾包厢房间门口思虑了许久,听着包房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调笑声、媚笑声、哄笑声,却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这个门。
她被王家的下人从王家的别院接来时便听说了,是知府王仁王大老爷发的话,要王动把自个送回苏大家身边。虽说没提到谭纵,可这会儿南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苏瑾已然成了谭府的女主人。
说是送回苏瑾身边,可这和送回谭府又有什么区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大人会这般说,可这会儿能离人面兽心的王动远一些,她却是一万个愿意的。
自上次那事情后,她便想过许多,甚至想到了些王家尚不清楚的内情。
虽然不如苏瑾睿智,可小蛮久跟苏瑾,这才智却也是不差,因此便隐隐约约地把当日的一些事情猜出来了。特别是听说清荷、莲香无故入了谭府后,小蛮甚至能猜测到必然是放榜那日晚宴时,清荷的那一番话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谭纵,并助谭纵顺利脱身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若是没这等机缘,以苏瑾的脾性又如何会容这等贱籍女子与自己姐妹相称!
这般猜算下去,那日的库房火场,定然是那位谭亚元自己做了不为人知的手脚,甚至在事先就有了防范,否则又如何会那般轻易地连逃了两局——她却是还记得那日晚些时候王动曾经派春二去大牢那边设了个局欲制谭纵于死地!
将这些合计一下,小蛮便猜测定然是清荷事先通了风报了信,让那谭纵得了先机,并靠着一身急智,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连逃两此杀身之祸。
甚至,小蛮还曾隐约听闻过,那场库房的火局,还涉及到一件大事。小蛮也曾无聊时猜过,若是谭纵当真那般急智,说不得还会留下什么足以翻盘的物证。
只是,小蛮那时候已然对王动死了心,自然不会再将这些个东西传出去,只是暗暗藏在了心里。甚至偶尔闲暇时她还会为自家小姐高兴,竟然当真挑了个如此优秀的好男儿。
“罢了,便当作是为了还这份冤债,还了那份恩情吧。”小蛮深呼口气,却是将一切情绪深埋心底,这才轻轻扣响了门。
这时候包厢里,徐文长却是略有些惶恐不安的困坐其中。
虽说姐妹花里头的姐姐欢欣被谭纵安排到了他身边坐着,可自从进包厢以来,这欢欣便不再搭理徐文长了,反而跟妹妹欢喜一个劲地与谭纵说笑,直把这徐家公子当成了透明人。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徐文长却是如同得了赦令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门还未拉开,徐文长嘴巴里头已然开始往外头冒话:“动少,你们有事你们谈,家父还嘱咐我早些回去吃夜……”
徐文长话未说完,房门已然洞开,却露出一脸愕然神色的小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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