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成功构建情报网之后,朱明治下及其邻国、藩属国、满清之地的大事小情,甚至鸡毛蒜皮的事情都陆陆续续地在李定国的掌握之中,李定国招募的原锦衣卫和原义军探子精英除了培训新特工之外,还负责替李定国筛选从各地发来的情报。
有时候李定国也会检查那些被他的情报团队筛选掉的情报,一则防止情报团队筛选掉重要的情报,二则看看那些有趣的情报逗逗趣。
某一天,他捡起了一则情报:因崇祯皇帝性情日渐暴戾,对治下官员动辄斩杀,而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也愈演愈烈,某些平民受地方官员迫害甚深,却因地方官员官官相卫,冤屈无处可诉,只得辗转逃往京师告御状;有若干平民很荣幸地遇到朝堂上硕果仅存的几个正义官员,得达天听,将那些贪腐的地方官员扳倒。方官员兔死狐悲,纷纷在京师安插人手,去拦截那些上京告御状的草民。与此同时,朝廷内阁生怕崇祯看清楚天下真正的大势,便颁布法令,将上京告御状的草民人数跟当地官吏的乌纱帽挂钩,让那些当地官员对进京告御状的草民能在当地就拦,拦不住的在京继续拦,千万不能让崇祯知道,宁可错拦,不能漏掉一个。但是,那些地方官员阻拦草民时会遭受反抗,大明律里并无针对性的法令对付那种情况,于是乎,河北沧州通判某人天才地发明出一种罪名“敲诈官府罪”,堂而皇之地用这个罪名去逮捕那些进京告御状的草民(在某个时代,这些草民另有名称)。
李定国不由得叹息:“呜呼哉,当罪犯成为官僚统治这个国家的时候,良民就成了罪犯,罪犯却成了可以随便给良民定罪的权力拥有者,悲哀啊悲哀!”
刚叹息完,有一则情报又让李定国陷入“对草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结中:河南某县有一个年轻男子王某,被某大户人家诬陷盗劫,被当地捕头关入监狱,数日后死于监牢,身上有多处伤痕,**甚至被割掉,王家不忿也不敢上京告御状,只好将疑惑冤屈四处传播,河南巡抚有所听闻,便让那县的县尉解释,结果该县县尉说:‘当时王某说口渴,捕快给他倒了开水,开水有点儿热,其中有一个捕快受凉了,喝了点药,药比较凉,就把药倒了点给王某喝。喝完以后,王某王就不一样了,就赶紧找郎中,郎中还没到,他就不行。’
李定国不禁摇头:“我靠,草民真是草民啊,命如草芥,喝口水都能被喝死。”吴登科瞥了一眼,冷笑道:“这算什么,这些年死在监牢里的草民死法千奇百怪的很,躲猫猫死掉了,发烧死了,做噩梦死了,递草纸死了,用腰带上吊死了,太多了,司空见惯了。”
傅奇怪笑道:“那是一杯什么水啊,每个坏人喝了都会这样吗?要是这样,咱们不用动刀动枪了,只需要给那些贪官污吏、欺压良民的不法分子,统统地每人来一杯,那多过瘾,多解恨,多清净。吴兄,以后这样的情报可不要丢弃,传给我,我写报纸要用的,朱明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可要广而告之的。”
李定国拍拍傅奇的肩膀,大笑道:“傅主笔,你很敏锐,就是这样,这些情报乍看起来无用,实际上却可以用做我们声讨朱明治下腐朽的地方统治的有力证据。”
当情报网初步构建起来后,官军的一举一动,李定国了如指掌,而义军的举动,李定国巧用反间计,让杨嗣昌屡屡得到假情报,被义军牵着鼻子狼狈流窜。
十一月,杨嗣昌移营重庆,与此同时,农民军则又攻下成都之北的什邡,接着南下,绕过汉州(广汉)、金堂,从成都之东直下简州(简阳)、资阳,再东折至安岳。“以走致敌”,避实击虚的张献忠、罗汝才诸义军武装,至此将杨嗣昌的官军拖拉的异常疲惫,而义军也找到了绝好的战机。
十二月初,张献忠、罗汝才连破隆昌、泸州,接着沿长江之北西克南溪,转而北上攻克荣县,围井研,克仁寿,于中旬突至成都城下,成都危在旦夕。然而,张、罗却弃城不攻,突然北上,再破德阳,并继续北上,于昭化境内渡过嘉陵江,再次智取巴州(今巴中)。至此,张献忠、罗汝才已取得了主动权。
杨嗣昌率领十万官军跟随张、罗身后,却连义军的一根毛都抓不到,心神沮丧,只得沿用老伎俩,采用“招抚”办法,妄图分化瓦解,再次扬言赦免罗汝才及其他杆子将领的罪名,归降者授以官职,唯不赦张献忠,并张出榜文:“谁活捉张献忠,赏黄金一万两,封侯爵。”
杨嗣昌的榜文还没贴出,榜文的内容就流入李定国之手,李定国跟张献忠稍作合计后,第二天,杨嗣昌驻地的墙壁上就出现“有能斩督师来献者,赏银三钱”的布告。
义军针锋相对的回击,使得杨嗣昌威望扫地。杨嗣昌也因此开始怀疑左右都私通义军,变得沮丧、多疑,甚至怀疑起得力谋士襄阳道监军万元吉,将士愈加离心离德。
此时此地,这个督师辅臣先前的威风已经烟消云散,斗志全无,一味向崇祯皇帝大叹苦经。一方面埋怨蜀兵的脆弱、蜀将的愚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另一方面声称对手已经练成“至精至悍、必死不降”的作风,“无生之路,有死之心,拼死恶斗”。这些话语显示出杨嗣昌已对张献忠心有余悸,早先的锐气已丧失殆尽。崇祯皇帝要杨嗣昌“戴罪自赎”,杨嗣昌却回答说,下属将领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操心,已经无济于事。
其实杨嗣昌也未必高明,他每天都在和幕僚饮酒赋诗,见到风景名胜就流连忘返;甚至拿出《法华经》当作法宝,说它可以诅咒蝗虫、遏制旱灾,叫地方官如法炮制。此时官军阵营的有识之士便叹息:“文弱(杨嗣昌字文弱)其将败乎?拥百万之众,戎服讲经,其衰已甚,将何以哉?”
而此时张献忠、罗汝才二人受李定国的游说影响,其战略意图已十分明显。义军已经成功地把杨嗣昌及其主力调入川中,然后摆脱官军,准备乘机重返防守空虚的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