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论证?”她妖娆地仰起头,被赫默桎梏在椅子与他胸膛间,分明那么窄小的距离,她竟然没有一点受制的意思,相反,她的腰肢纤细,微微挺起,整个人的气息便喷在他的下颚间。那是一种女孩与女人之间游离的魅惑,明明毫不经意,却能将人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挑起。
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只有五厘米就要靠上。偏偏,她不再近一分,粘稠的呼吸就在耳边,赫默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热得让他有点难受。
冷奕瑶目光微挑,却忽然往后一仰,重新坐回椅子上,右脚轻轻地踢着,像是在开玩笑。“陆琛他好不容易赚回一点门面,这个时候找出他苦肉计的把柄?那两位大公是给了我多大的优惠,我要这么帮他们卖命?”
冷奕瑶觉得,陆琛能自食其力,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又不是二十四小时救火队员,活该随时待命。
如果凌晨的这场寝宫刺杀真的是他自导自演,她都忍不住要拍手鼓掌了。
以一对二,如果没有手腕,是准备什么事情都由她来吗?
赫默却像是没听到她话一样,垂眼,看了一遍,她与椅子紧密贴合的身体。所以刚刚距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差一点贴面,只是在逗他?
他面无表情地睨了冷奕瑶一眼,“嗯,你很可以。”
冷奕瑶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笑得极为无辜。水灵灵的眼睛,在灯光下,润出一抹水渍,美得如梦似幻。
他忽然发现,当他耍无辜的时候,眼底的那抹妩媚会不自觉地褪去,就像是海妖退下身上的霓裳一般,千变万化,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皇室顺位继承人被刺杀,比起第一侍卫长和御医死亡,这可耸人听闻得多。”冷奕瑶觉得,什么事,都要注意一个度。谁让这人动不动就撩她,以为她就是个身娇腰柔易推倒的软萌萝莉?不好意思,她这辈子虽然才十七岁,可压根就不属于那个范畴。就拿眼前陆琛干的这件事来说,她觉得就很好嘛。
对自己都下不了手,哪可能提起刀剑将被人置于死地?
皇室倾轧,可不是商贩交手,后者最多失点钱财,拿钱消灾便是,皇室那边,皇帝老子如果被坐实了谋杀亲弟、撺掇皇位的罪名,陆琛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别说是皇位,怕是转头就能被他两个叔伯弄死!
“皇家发言人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对媒体公布消息,想来,这其中,也有陆琛的意思。”赫默哼笑一声,这会儿,她倒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就不怕他一个把持不住,真的将她“就地正法”?
“你这一脸怪蜀黍的表情,啧啧啧……”大抵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奕瑶研究了一下他的面目表情,随即彻底扭过头去。
赫默的脸顿时一黑。
站在外面的弗雷心底警铃大响,差点恨不得上前捂住冷奕瑶的嘴。
千金大小姐诶,她绝对猜不到,那八岁的年龄差在元帅心底是多么大的一个梗。
怪蜀黍…。
这三个字放在元帅身上,是不是有点太那个啥了。
不过,面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元帅动不动就情不自禁,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那能立马上天!
想想看自己当初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元帅面前瞎逼逼自己妹夫的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命大!
从元帅府好吃好喝了半天,冷奕瑶干脆直接给沃克打电话,请假请得毫无压力。
等到晚上快开饭的时候,果然,早上那群围绕在皇宫附近的媒体记者们,已经“成功”获取大新闻!
冷奕瑶看着电视上,那诡异的血红色的标题——“皇室刺杀、铁证如山!”几乎能把整个屏幕都承包。
还是那个女主播,早上是一脸急切地报道着陆琛遇刺的事情,晚上,斜阳西下,她的表情却已经是凝重复杂。
“据本台最新消息,在陆琛殿下的寝宫发现最新物证。刺客使用的子弹已经被陆琛殿下的侍卫长送到警方检验科,而根据警方的检验报告显示,该子弹为穿甲弹,铅质核心,而铅矿在我国罕有,除了帝都郊区,只有某位皇室成员的属地才有。”到底是哪位皇室成员,媒体还是有所忌讳地没有说出全名,但是,全国上下,听到“铅矿”这两个字,怕是立刻就心领神会。
女主播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警方表示,具体子弹的由来会进一步查证,目前,皇室已加派侍卫,陆琛皇子受伤,不便接受采访。但皇室发言人表示,会及时跟进最新案件进程,请大家随时关注本台报道。”
冷奕瑶笑着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慢慢喝了口。
陆琛还不算太傻,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利用媒体,引发全民关注。两位大公想夺权篡位,这是铁定的事实。哪怕鲁侍卫长之死、陆琛在寝宫遇刺都不是他们主使,但,意图是一样的,这锅,他们背着不冤。
电视台的新闻一经播出,网络那边简直就爆了!
别说是年纪稍大点的,就算是中学生,听到这样的报道,都知道这新闻是在暗示大皇子被他的亲叔伯蓄意谋杀。
后来,又有其他频道的媒体爆出,据知情人“透露”,在皇室假面舞会的那晚,两位大公就已经公开质疑皇帝陛下,并言语不恭、含沙射影地隐射皇帝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爆出来的这条新闻,简直无异于把陆琛遇刺的消息再炒热了一倍!互联网上的头条新闻全部成了相关内容!
这个时候,皇帝平时的人品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军界、政界、皇室三界并立、互不干涉,但皇帝平时作为国家外交最高代表,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相较于历代帝王而言,对于民众也十分亲和,愿意敞开皇宫邀请非皇室成员参加重要宴会。再加上,两位大公在皇帝手下,分了的属地极为富饶,这么多年吃香喝辣,结果一转头,就把人卖掉了,还想乘机夺位。
两相比较下来,皇帝的人品值简直能爆掉他们两个人。
再加上,陆琛遇刺,竟然还是穿甲弹。如果陆琛殿下没有从小就贴身穿防弹衣的习惯,眼下,怕是人都要被穿透成两截。
这样一比较下来,孰是孰非,简直太明显。
平民们义愤填膺,虽不敢闹事,却隐隐间已经形成一种抵抗情绪,但凡是两位大公出现在哪里,哪里便立马静若寒蝉,所有人要么转身就跑,要么目光直白地站在原地盯着他们。
上层阶级,特别是那晚参加了皇室蒙面舞会的那群人,就更不愿意被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平日里,和两位大公还有往来的贵客,一时间,齐齐断了联系。
从占尽优势,将陆琛压得四面楚歌,到自己深陷丑闻、门庭冷落,竟是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
“啪!”一支水晶杯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残渣。里面的葡萄酒沾满了羊毛地毯,看上去,各位恐怖,竟像是一地鲜血。
“没想到,平时真是小看了这兔崽子!”陆韫大公面色青紫地站在大堂前,眼睛像狼样的盯着不远处的电视屏幕,身边是他踢翻的茶具、珍品。
主人家倒是比他沉得住气,捏了捏吓得一脸忐忑的“小新娘”的脸,见自己的指印在对方脸颊上流出一道痕,他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揉了一把她胸前的波涛,才淡淡开口:“你先出去,我与大哥有事要谈。”
今天是他迎大哥来喝“喜酒”的日子,原本还算气氛不错,毕竟小美人脸蛋嫩、皮肤像是能掐出水一样,放在旁边,不是地端茶倒酒,看着也享受,谁知道最近新闻媒体越闹越不像话,分明原本陆琛已经被逼到绝路,御医的死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现在倒好,一颗穿甲弹,倒是把他们逼成了“元凶”。
小新娘一脸受惊过度地走了之后,陆衝大公的脸才彻底沉下来。
回头,看向气得胸口一直在喘气的大哥,忍不住冷笑出声:“这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咱们侄子倒是会出人意料。”
那颗子弹,到底是不是真的从大哥的属地上制造出来,已经无关紧要了。
媒体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猜测”、“隐射”,自然是因为后面有陆琛的授意。毕竟,现在,皇帝的位子没变,他还是正统。
可凭什么,这种“苦肉计”就没人揭穿?
陆衝大公冷哼一声,不得不说,陆琛上半辈子动不动就被他弟弟陆冥比下去,虽然面子上很不好看,但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一个“狂傲自大却毫无城府”的印象。
人们永远是第一印象占主导,如果是当初陆冥没死,第一天被人发现他在皇帝的寝宫里和御医一起守夜,第二天御医离奇死亡,还是弃尸地下宫殿,唯有皇室继承人才能知道的位置,那么这一出“遇刺”,聪明点的人都会设想,是陆冥在用“苦肉计”。可到了陆琛,连自家举办舞会,都能被人抢了舞伴的大皇子,能下出这样棋局,堪称神之一手?
不可能!
所以,顺着思路走,他和大哥反而掉进了谷底,奇差一招。
“他怎么就只伤了胳膊,有本事,干脆朝脑门开那一枪啊!到时候,我就算是被媒体公布那子弹是我属地出产的,我都毫无二话!”陆韫大公气得只想拿把枪直接到陆琛脑袋上开一个洞!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到警局是解释,去公布真相?鬼才信!陆琛竟然敢拿一颗穿甲弹做影子,显然那子弹,一定是做足了功夫。到时候,他还没力证清白,反而被对方拐到坑里去了,那才是真的爬都爬不上来。
陆衝大公嘲弄地看他大哥一眼,朝自己脑门开枪?陆琛是傻了还是疯了才会干出这种事?他大哥,一遇到不顺心的事,立马就没有理智,这么多年下来,毫无长进!
“我总觉得,他这次从D城回来之后,有点邪乎。”陆衝大公沉淀了一下心绪,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似乎,每次他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的时候,背后都有那个冷奕瑶的影子。”
皇宫就算再戒备,他也能查出,那天冷奕瑶被赫默接走之后,第二天,她就去看望了陆琛。
元帅向来懒得插手皇家的事,那就只能是那个冷奕瑶。
“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真的有点。”陆韫大公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眼看,忍耐了这么多年,果实都快成熟了,结果被人一招打回原形,甚至还不如当初?他狠辣一笑,这种事情,他决不允许。
“不过……。”陆衝大公见他大哥戾气越发严重,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良久,却皱了皱眉。
“不过什么?”陆韫大公忍不住追问。
“赫默那般宣示主权,万一动了冷奕瑶,惹了对方,怕是不能善了。”赫默对冷奕瑶的态度,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当着他们的面,在警局门口接她离开,意思就是,皇室再乱,谁也别想把她牵扯进去。否则,就是与他作对。
“难道,就这么算了?”陆韫大公微微冷静下来,才发现,与陆琛相比,最麻烦的还是这位元帅大人。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整个军界,唯他一人诏令。政界还双党并立呢!这样想来,帝国上下,竟然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现在冷奕瑶住在元帅府,自然拿她没有办法,不过,总归有疏忽的时候。”他笑笑,眼底杀机一闪而逝。
“疏忽?”陆韫大公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不简单。”
陆琛从D城回到帝都的第一天,他就派人去跟踪了对方。机场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在,后来竟然拒绝了陆琛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单溜。自己派了个纹着蝎子纹身的人跟在后面,原以为很轻松就能得手,谁知道,竟然当晚就死在市中心的夜市。
陆韫大公忽然沉吟不语,陆衝大公知道这是他大哥有事瞒着他不说。
“再等等,总归,新闻热度会有掉下去的时候,陆琛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伪装得了所有的证据。御医的死,还没个合理解释呢!”陆衝大公也不追问,到底大哥为什么觉得那个冷奕瑶不简单,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换了个话题。
果然,当说到御医的死亡,两个人的眼底同时闪过一抹光亮。
这一夜,陆衝大公的府邸里,歌舞升平,像是丝毫不受外面流言蜚语的影响……。
三天,转眼即逝。
皇室的这件案子虽然是如今所有民众的关注焦点,但警局那边,其实并不是特别积极地想要调查落实。
一方面,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另一方面,政界那边最近也出了点纰漏。
原本双党并立,三年你当执政党,三年我当执政党,大家你来我往好好的,可谁知道,如今的执政党领袖竟然被爆出丑闻,眼见,双方就要开启重新竞选的大幕,警界受其影响,哪来的心思天天扑在皇室倾轧上?
陆琛到了“遇刺”的第四天,还是没有等来警官的来访,倒是身体养得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道理,每天乳母定时过来送汤药,他喝完之后,气血不足的情况要好了很多。比许多御医预料得还要早,他竟然能下地走路了。就是,走动时不能动左臂,稍稍碰到一点,立马就能汗湿全背。
上午的时候,他多是听着侍卫长汇报外面的最新动态,下午偶尔有精力,他会从自己的寝宫一路走到父皇的寝宫。
已经快一周了,父皇自病倒之后,病情就一直没有好转。
这么多天下来,高烧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循环往复,把御医们一个个都熬得满眼血丝,却依旧束手无策。
“这是积年旧疾,陛下的年岁见涨,抵抗力下降,虚不受补啊。”面对陆琛越来越沉默的脸色,御医们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哪怕找来国外名医,会诊之后,也是同样的结果。人的心血是有限的,多年坐在王座之上,看似权柄在握,实在呕心沥血、殚精竭力,自然身体亏空得厉害。只是,那位已经离奇死亡的同僚不知道之前是怎么瞒下来的,竟然到现在,他们才发现陛下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咳咳——咳咳——”床头的人,忽然咳嗽起来。
嗓子里似乎有痰,整个人的面色极为难看。旁边的御医们却欣喜若狂,赶紧拿来吸痰器,好不容易将皇帝陛下的气息捋顺,却见睁开眼的皇帝忽然无力地抬了抬手:“你们……都出去,让陆琛……。留下。”
说话,有气无力,几乎说几个字就要休息一下。
但,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御医们全部低头,迅速消失。
整个寝宫里,立马安静到几乎诡异。
皇帝抬头,看向陆琛,眼底,似乎带出一分满意,那是一种夹杂着欣喜和满足的快意。
陆琛知道,父皇是明白,如今他相较于两位叔伯,他占上风的缘故。否则,父皇不会还躺在这舒适奢华的寝宫之中,而是被坐实“篡位”的罪名。
他刚想对父皇笑笑。
却见软绵无力的人,忽然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那力道,几可入骨!“我要见一个人!”那一瞬,陆琛眼底的亮光倏然消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满眼冰封,随即,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