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祸福相依,拜师

“哼,我小妹连解你两道题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第三道嘛,小意思。”

顾稼树这会儿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得瑟个没完儿,结果就被送西瓜进来的秋婶儿给拍巴掌,教训了。

田老道,“你必须拿出一件药品,必须是我没有见过的,但是我的药田里又可以栽种的好药!”

一听这话儿,屋里屋外的人都乍开了。

顾稼树这愣头青第一个蹭地站起来,叫道,“田老头儿,你这是故意折腾我们盈盈的吧?你是不是输不起啊,出这么损的题。这天南地北千种药材,要还有你不认识的,那你就没资格坐咱们顾家植药师第一把交椅了!”

植药师?!

这个称呼一出,人群里的王晓燕看向白发老者的目光瞬间亮了三倍。原来,任莲盈说的没假啊,真的有植药师,而且还是一位这么博学、广识,医术和制药术都如此精湛的老人。如果能得其点拔,该是这辈子多大的幸运啊!

慢慢的,王晓燕眼里渗出极亮的光芒,悄悄就往门内挪了挪。

田老闻言,只是冷笑,“哼!什么三道关!老头子我第一道关就已经卖了你们任家的面子了,非咱们任家家主继承人不可换也。任莲盈应该感谢她父母把她生在任家,不然今那大门儿你进不来。至于第二道,你们来这一大堆人帮忙折腾,要不是人多,哪来采什么花粉解毒,你当我不知道吗?”

顾稼树立马就叫了,“什么人手多?你瞎说啥?你有看到我们帮忙采花粉了?那是我妹妹有奇巧,你丫老眼昏花看不到,是你丫活该有眼不识泰……哎哎,盈盈,你干嘛打我,哎哟!”

田老听得心里那个疑惑更大了,看向秋婶儿。秋婶只给他一个瞪眼儿,嘴里嘀咕一句“叫你刚才摆谱儿不出来看的,活该被涮儿”,又出门去了。

他心里还有几分老当益壮的不服气,哼道,“有没有稀世药草,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可以请回了。”

说着,拂袖就要走。

“等等!”

任莲盈叫了一声,忙从李思伦手里接过一个长长的黑匣子,恭敬地送上前。

田老愣了一下,回头接过黑匣子,置于黄花梨木的大方桌上,轻轻推开了匣子的推盖,慢慢展露出一个水晶玻璃罐,罐中施土,可见清清楚楚的植物根须,那根须他盯着看了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来,隐约心里有几分疑惑。

“这是……华北的药草?”

任莲盈十分佩服,光凭这须根形质就能判断出最初的产地,已经不是一般植药师的功力,那必然是浸淫过千百种药草,数十年光阴历练,方可得的技艺。

她点点头,举手请揭匣盖。

田老今日第三次心跳微变,他稳住了呼吸不想在一个小辈面前失态,一下推开了整个匣盖,双眼一下睁大。

“这……这是……”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捧了出来,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翻来覆去地看,周围传来的调侃声、惊讶声、打趣声儿,他一句没听到,也看不到,此时此刻眼里只有这他从来没见过的,似乎只在年轻时的记忆里稀依留存过一点点音讯。

“田老,您认得这草吗?”

“这是草?”田老微讶,看看彩色的花瓣,又看看并无得意之色,依然是一脸虚心求教的年轻女子。恍惚之间,似乎又看了二十多年前,另一个有着同样眉目神色的年轻女子,微笑着同自己交流的情形。

青芙啊!如果那个小女子还在的话,也许他的药田里,就会种上这样的罕见的药草了吧?不,也许还能种出更多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只有任家的女人才能种出来的药草!

砰的一声,花罐被掷回桌面,田老神色大变,一把攥住了任莲盈的手臂,沉声喝问,“你看过那本《净世药典》了?这草,你是从哪里挖来的?快说!不准骗我,否则你们就别想再踏进我药田一步!”

这风云变幻真是让人看不懂了啊!

任莲盈只是宛尔一笑,“田老,您先告诉我,您可认得这花草?其性如何?几年生?可植于何种土培植?花期?毒性药性如何?”

田老又急又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曾经听人说过,可以确定这就是《净土药典》里的药草,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何人栽种而出?”

任莲盈的目光绕过了老人,落在了门口。

恰时,门口拥簇的一大帮子人,除了任莲盈的同学们,还有年轻年老的药工们,都在讨论这五彩花朵儿似的药草到底是什么品种,都不得而知。倒让夹在其中的王晓燕听得浑身阵冷阵冷,从头皮麻到脚,心跳都快了好几倍似的。

“这个药草,是我的植药师种出来的。之前,被人一把火用汽油烧了,而今就只剩下这一朵了,还是种在她自己的寝室床头边,才得以保存今日拿来给田老您看看的。”

“你的植药师?是谁?快站出来!”

王晓燕被点名,可惶恐极了,那可是她崇拜无比的老师傅啊!在任莲盈的眼神鼓励下,她咬咬牙,走了出去,刚开口想施礼问候,就被老人拖到桌前,指着那彩菁草喝问了一堆问题。

开始王晓燕还回得有些嗑巴,任莲盈从旁鼓励,叫她不要紧张,以平常心相对。这植药师大多都是药痴,但也是寻常人,不过是过于重视喜爱自己精心培育的药草,显得有些反应过度罢了,几番对答之后,这一老一少竟然交流起了种植心得,且王晓燕的培育知识虽然很贫乏,但也不乏一些奇思妙技,让田老偶时点了点头,表示出了尊重和欣赏。

“好好好!”

在听完两个女孩的药草种植和来历讲叙之后,田老突然出声,声如震雷,神色激动得难辨喜怒,但见他面色一抖,突然就排开众人,冲出了大门,一口气冲到了外面的石坝子头,面朝南方,对着一片河涧花药田放声大喝,似哭似嚎,其壮剧烈!

“大小姐在天有灵啊,咱们任家的真正的传人终于又现世了!”

大小姐?!

不少人都奇怪,王晓燕凑近任莲盈嘀咕了一句。

任莲盈眼底也缓缓浮出了一抹湿意,“男老快八十了比我外婆年纪还大十多岁,他口中的大小姐,应该是我曾外婆。我曾外婆当年也是为了彩药草突然失踪的,她在世时,我们任家正逢帝国乱世,但凭她妙手制出的药,眨眼可止血,肉白骨,死而还,就是当时流传入国内的西医师们都叹为观止,想要奉上神药师。只是……”

田老面朝南方,重重了叩了三个响头。

本来很惊奇的众人们也从最开始的嘈动,慢慢感同老者的激动和悲切追思,而慢慢沉寂下来,默默奠念。

……

药土总算顺利交换到手了。

剩下的运药土,施工等等,都交给了男士们解决。

顾稼树吆喝着药工和一帮实验室的男生们,开始干活,俨然当了回小头目,可把他得瑟得,连大腿上的伤都给忘了。

施工队对实验田进行了新的整治,不仅重新架设防护墙防护网,更布设了专业的安保措施。

田老的药土是彩用了任氏从不外传的土培密法,培充出的土地特别适合西南这一带的药草种植,且可迅速达到三年熟龄的最佳药土质量。少于三年属稚龄土,结出的药查药性不足;而超过七年呢,药土营养缺失残留过多的肥毒,种出的药草性质更劣。

所以,为何田氏药土值钱便在于此,不仅熟龄易培好药,其使用年限至少在十年左右不会产生大量的肥毒,能保证种出的药材质好量高。

田老还捧着那株彩菁草看来看去,原来一双看淡世情的眼仍泛着淡淡的红。

任莲盈见状,便又拉着王晓燕来,道,“田老,要是你们要种这彩菁草的话,不如让晓燕留在这里帮帮忙。她在这方面现在可以说是个小行家了,之前我在外婆暖房里种的效果都没有她的效果好呢!”

田老抬眼,就是一瞪,“哼!你这是想趁机让我收个植药陡吧?倒是打的便宜主意。”

任莲盈腆着脸,努力发挥女儿家的优势,撒娇加实际利益,“田老,你要是收下这个陡儿,好处可多的很,不仅多一个小劳力,还多了一个见识更多任家神奇药草的机会。未来,咱们的药田里,一定会如太奶奶时一样,都种上咱们任家独一无二的药草,造福万民。”

“切,就会说大话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手上就也这一种药草。还是走狗屎运种出来的。现在你还没看过真正的《净世药典》,去哪里给我找上面的任家药草?”

任莲盈一边陪笑,一边指使着王晓燕倒师傅茶了,“田老,现在咱们都是一国的了。你帮我,打开三宫九格,拿到《净世药典》,获得咱们任家真正的技术传承,必然有机会再看到太奶奶时的光风啊!”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以为那个三宫九格那么好打开?要真是如此,你外婆这么多年都没啥进展!要是你妈当年没出事儿,恐怕已经……唉,这个不提了。我说你身上这病,什么时候治得好?要开三宫九格,除了识药辨药的能耐,体力方面也是有要求的!”

任莲盈一听这茬儿,就知道成了。

连忙拉着王晓燕一起,捧上了师傅茶,拜了个师门儿,想着以后多个师傅罩着,路也会更好走。

“师傅在上,请受陡儿们一拜。师傅请放心,陡儿的病,最迟将在一年内彻底康复,绝对不拉师傅后腿。”

虽然她现在看不到《净世药黄》,但是那本《概要》里,她已经解出几种药草的寻制之法,其中便有可能解她身上最后真菌病毒的药草。只要寻到那种叫“月光草”的药草,就有**成的希望了。

……

看着施工队,将原来的黑焦土一块块铲走了,王晓燕的眼里依然泪光闪闪。

任莲盈拍拍姑娘的肩头,“别难过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咱们一直坚持,有希望,有信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回头,就跟着田师傅好好学吧,要有信心,咱偿学他什么十成十的功夫,又不是老八股,你就学个一两成回来,就够咱们用一辈子的了。”

王晓燕愕然,“一两成?!”

这是不是太少了点儿啊!一般拜师不都希望学个十成十嘛,不解了。

任莲盈瞪眼,“是呀!难不成你还想学**成啊?”

这边猜的都轻巧了。

“傻妞儿,田老从光屁股蛋子就开始学种药了,他们那种匠人精神和技巧是从娃娃时期抓来的。他都快八十的人了,一两成都是他十年左右的经验了,你还嫌少了不成。对了,我知道他们那里的年轻的药工正在给他著书,到时候你把那些书全部顺回来,就行了。诺,U盘,拿好了,这是你接下来半个暑假的任务。”

跟着,其他人都羡慕得直起轰了。

“晓燕,你这下可飞上枝头了。”

“是呀!以后咱们的药草可都靠你供应了啊晓燕!”

“晓燕,你终于飞出去了,记得不定时回家,至少捎个电话啥的也成啊!”

“晓燕,天天住在青山绿水里洗肺,咱师兄弟姐妹可老羡慕你了咧!”

本来还很是忐忑的王晓燕在众人一阵起轰中,也没了初时怯意,对于自己即将展开的新的学习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莲盈,还有大家,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学夯实了,回来帮大家,不再拖大家的后腿。”

那时候,西田药圃里。

几个老药工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块破布,便急着向田老报告来了。

“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知道想要搞什么。”

“小狼他们发现后,将人追出山了,估计晚上能回来。”

“田老,你看咱们最近是不是要加紧巡山了,秋天药草成熟多,这偷药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田老还拿着彩菁草,爱不释手地看着,只摆摆手让众人自己商量着解决。偷药这种小事儿,哪还需要他操心的。

殊不知,那几个被小狼等狗狗们撵跑的偷药贼,正是之前悄悄跟在任莲盈等人车后的两个男人。两男人在进药田时,还被那蒺藜草给扎了,逃回城后浑身奇痒,严重过敏,都肿得不成人样儿了,连给自己的金主报信儿,都听不太清楚声音了,别提有多惨。

秋婶吆喝吃饭,还舍不得放下,两人拌嘴时,田老突然又想起之前忘了问的问题。

“你之前叫我看什么奇迹来着?还有,那丫头的花粉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收集够量的?我看她身子骨还有病,不可能有那么灵巧的手艺速度!还是她的那些同学里,也暗藏什么小高手了?”

秋婶一听,跟着其他药工都笑了一起来,接着大家帮老人解了惑。

“师傅,你真的错过超精彩的大戏了。”

“当时我们看小师妹想采花粉,也着急。还想帮忙来着!”

“就是,反正你也没说不能帮忙啊!你考的也是方法,具体实施嘛,我们帮帮也不为过。”

“不过咱们这回可真是井底之蛙了,没想到那小丫头竟然还有驭蜂术呢!不知道怎么折腾了,拿个什么哨子一吹,哦,她说那叫蜂哨儿,咱花园里那么多的蝴蝶蜜蜂竟然都帮她彩起了花粉,而且还把花粉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她跟我们要的瓷盘子里。你说神不神?哎,当时秋婶过来叫你去看,你都不出来看,简直太可惜了啊!”

哐啷一声响,田老突然站起来撞得碗盘桌椅直响。

“你们说什么?”

看他激动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他是后悔极了。

便有小药工掏出手机,说,“老师傅,我这儿刚好拍了段录相呢?要不您看看,先别着急,以后只要小师妹再来要土要花要啥草的,你就通融点儿。这种奇迹啊,您还有的是机会看。”

田老接过手机,看着里面不过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双眼越瞪越大,嘴里心里都喃喃着,“不,这不可能……这是……是……大小姐……”

……

彼时,帝都。

顾水华接到电话,“只是去要药土?没有要别的什么稀罕的药吗?我知道田老那里,稀罕的宝贝可不少。孙家的扶灵丹里最重要的灵芝,他那里就有最好的,但是却从来不卖给孙家。”

对方吱吱唔唔的声音,连说几遍才能听清楚,“的,的确就只是要了几卡车卡回来,撒在他们那个学校的什么田里面,应该是用来种药草的。目前,就,就没有……哎哟喂,你又给我搔破了……哎哎,夫人,有没啥奇效药,我们中了那蒺藜草的毒,真是太痒了,晚上根本睡不着……”

顾水华斥骂了几句没用,便让人给带了两罐彩青草药膏过去,两人抹了那药膏后当天就睡了个美美的觉,第二天痒痒就消除掉不少,可让两人高兴坏了,逢人就做推销。

那时候,碧城的几家孙氏旗下的旗舰药店,已经开始悄悄销售彩菁草药膏,销量十分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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