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之后, 新西兰乡间景色越来越迷人。车道两侧时不时看到安装着电围栏的牧场,一群群的绵羊悠闲的吃草。偶尔路过一片芦苇丛生的湖泊,中心栖息着水鸟。
楚黛北头伸到窗外, 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哇, 比北京空气好多了!”缩回车子后抱怨起来, “跟你们一辆车没意思透了!”同车的两人已经沉默了一路, 都板着个脸,哪里象渡假的样子!
成片的葡萄园出现后,Barkingbay酒庄----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显现出来了, 这栋不大的房子正对着空旷的平原。远处山脉之间隐约露出雪山峰顶。
酒庄里的酒品质并不好,卖的也不多, 经营状况每况愈下。当时陈祉江和齐念延在这附近海钓, 开车路过的时候和庄园主聊过天, 齐念延说喜欢这边的风景,并开玩笑的说如果他有意出售就联系他, 留了一张名片。一年后,那个庄园主人真的联系他了。齐念延买的时候想着开发出一条旅游线路,做个特色的渡假项目。
以前看园子的中年夫妇俩留下来继续工作,Mr Fares 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他的妻子烤了很多香喷喷的面包。厨房还备有新里有牛奶, 橙汁, 火腿, 培根, 鸡蛋, 西红柿,蘑菇等可以自己料理早餐用的原材料。任何不贵的小东西, 比如这些新鲜的,颜色悦目的食品,会让生活甜蜜很多。
女士们都被Mrs Fares引进了各自的客房。每个房间,都有非常漂亮的景象。附近还有一个海湾,涨潮的时候这里就很像湖,退潮的时候就没有水了。很神奇,眼前的风景分分秒都在变幻。
男人们跟着Mr Fares钻进了酒窖。一个个高大的木桶存着今年的收获。还有一长列的木架上摆放的是其他年份的成酒。
这个庄园的酒标上画着一只白鹰,收翅欲落的样子,下面有一蓬草。赵林虎开玩笑说,“这鹰想的是软着陆。”
陆知年说,“头一次见到这么丧失斗志的鹰。改改酒标没准酒卖的就好了。”
齐念延拿起一瓶2004年份在手里,“就这么着吧,鹰也有无精打采的时候。酒就免费给住在这里的人喝吧,喝喝也就喝光了。”说着放酒回架子上,又拍拍手中的灰。
三个人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就离开了酒窖。
郑然放好行礼,把自己新买的一包东西放进衣柜,邵华就推门进来了,“你说他到底对我哪点儿不满?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跑步!做饭!工作!赚钱!养家!收割庄稼!洗衣服洗被褥!造飞船!学法术!变戏法!出来玩一趟他还阴阳怪气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郑然安抚着她的情绪,“别激动,别激动。我先给你倒杯水去。”邵华两只手给自己煽着风,绕着郑然的床来回转悠。郑然一路快步的走出去,摸到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看到有果汁,又把果汁拿出来,在饭桌上取了倒扣着的玻璃杯。最后左手一杯水,右手一杯果汁,穿过宽敞的门厅准备回卧室。路过一间半敞着房门的屋子时,屋里舒适的沙发和柔和的光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下脚,用胳膊肘推开一点想看个究竟。
门吱嘎一声的大开,齐念延正站在书架旁,他转身看到郑然,郑然低下头想退回去。 “给我留一杯呗!” 齐念延连忙叫住她。她又转回来,真走到齐念延的身边,把一杯水递给他。齐念延接过来,手伸进裤兜,掏出一块表。“喏,给。”
郑然一看正是她落在黄老师家的,“怎么现在才给我!”
“起码先说声谢谢吧!”
郑然把表拿回来握在手里。齐念延还真一副等着接受感谢的表情看着她,没想到郑然把头一转望向了书架。
齐念延也转回头,从书架上拿下一册书,就听见背后郑然说,“你还看书?”
齐念延把书放下,手插回裤兜,转回身来,“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看书了!”
郑然说,“看的什么?还珠格格?”
“看到没有?”齐念延弯腰从地上摊着的几本书中挑出一本在郑然面前晃了晃,“《红酒发展史》!我以后准备好好研究种葡萄了。”手中的那本是郑然曾在去海南的飞机上看过的。
郑然把书一把夺过来,翻到第一页。“我看看作者是谁啊!”然后装作很用心的盯着序,“大明湖畔 夏雨荷。”她慢慢的读着,“还说不是还珠格格。”说完把书推给齐念延。
齐念延摸不着头脑,接过来自己也翻着看。
郑然拿着杯子转身出门。“你没事还是研究研究臭氧层吧,我发现大气层之内已经容不下你折腾了!”声音消失在房门外,人已经走远了。
邵华正一个人坐在郑然房间的大床上。
郑然回到房间在她身边坐下,把手中的果汁递给她,“别上火了,喝点东西。”
邵华并没有接,她转过头,拿着手机,呆愣愣的看着郑然,眼神空洞仿佛心思飘忽在远处,喃喃的说,“我有一条短信发错了,我本来要发给李予其,但是发到他那里了。”
“啊?”郑然嘴巴惊成一个o型,“你怎么会连短信都发错!”
“在机场集合的时候他从公司赶过来,我一个人打车,他发短信问我到哪里了。那时候我正回一条给李予其的短信,不知道怎么就发错到他那去了。”邵华丧气的陈述着。“我刚看了手机,就是发错了!”
“你怎么还和李予其有联系,你不是彻底和他决裂了吗?”郑然也着急了。
“没有!”邵华语气里带着哭腔,蹙眉的样子楚楚可怜,“我没有和他联系,他那时候正好来北京出差,发短信说想见我,我就回他短信说,李予其,如果我说我现在在生理期,你还会想见我吗?你知道我这么说只是呕气,我是不会见他的。可是鬼知道怎么错发到他那去了,这回我死定了!”
郑然不知觉的把果汁都捂热了,邵华纠结的坎坷情路好不容易一路畅通了,如今横生出了这么一档子枝节。她也一时没了言语。
陆知年边接听电话边随意走进一间敞开的屋子,看到书架上一排放的是济兹、雪莱、库柏的英文版诗集,一看就是旧时主人的书籍,齐念延和陈祉江是绝对不会好这一口的。他在一个独立的高背沙发上坐下,语气平静,“没事,这些钱算是王总的个人投资,和公司财务报表没什么关系,不影响上市。恩。对……是的…再见。”他挂上电话,长吁了一口气。手机还握在手里,食指沿着额头的发髻线下意识的游走。余光瞥见齐念延端着两杯酒走近,他抬起头接过一杯。
齐念延靠坐在旁边的长沙发扶手上,喝着自己手中的那杯,没有吭声。风尾草图案的绿窗帘微微被风掀动。
“一幅两千万的画非要在拍卖会上花四千万拍得。”陆知年盯着窗帘上的图案,眼神汇于一处,语气带有轻蔑。
“莫非有升值的空间?”齐念延转头看了他一眼。
“哼。”陆知年冷哼,握着酒杯的胳膊搭到沙发扶手上,头往后靠,眼神流露出异样的怒气。“我看有人就喜欢这种横刀夺爱的感觉。”
早上六点左右。天色渐亮,晴朗天空微光清凉,一行人大部分都在沉睡中,这里的氧气含量远远大于北京,所以醉氧的反应会是嗜睡晚起。
楚黛北醒了,她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门廊想去厨房,瞥到大门有个背影莫入门角倏忽不见。她走了过去,扶着门把手,顺着没有完全合上的缝隙往外张望。
齐念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正仰头喝矿泉水,剩下的半瓶就随意的放在了自己的身边,仿佛瓶子就是他的伴儿。
楚黛北推开门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肩上裹一条橙色的披肩,色调暖暖的,刚睡醒的她脸上难得有一丝温柔,眼神迷蒙。齐念延并没有侧目,还是看着远方,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齐念,如果我说我放过你了,你自由了,你会快乐一点吗?”楚黛北缩紧自己的披肩,突然问道。
齐念延并没有回答,他重新拿起水。楚黛北扭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自己撞的墙自己补,自己选的道儿自己扛。说得好听了,是承担,说的难听些,就是活该。和你们谁也没关系。 ”他说完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楚黛北。
“齐念,以前我认为只有和你在一起最快乐,但是我发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快乐,我不想
接受这个事实,我一直尽量的讨你喜欢。可是这么多年来,直到四哥被抓我才发现,只有他一
直接受我的全部,我在他的面前才是我自己,我人任性又嚣张,脾气坏,一点也不真善美。以前,我都当是应该的,他是我爸的手下,对我好肯定是冲着我爸面子。”楚黛北眼神放在远处,像是想起了一些旧时时光。“我现在才意识到,”她顿了顿,“他对我的好,是男人对女人的好。”语调犹如梦呓,“没有一个男人象他那样对我。”
邵华是被陆知年吵醒的,她在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腰上被一只胳膊抱住,然后后背有一副温热的躯体靠了上来。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脑后,脸埋在她的头发之中。她慢慢的清醒,突然鼻子一酸,难道清晨人都多愁善感吗?一个实实在在的胸膛拥着你醒来,胜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坚持和一厢情愿。她把头稍稍抬起,往身后瞄了一眼,陆知年身上的毯子基本上掀开大半,邵华费力的伸出手臂去够,背又僵直着不敢挪动,无奈就是差那么一点够不到。她吃力的扭动了下身体,脸却突然腾的一下红了,很快的收回手臂闭上眼睛装睡。
身后的人还是醒了,发出类似被吵醒而不满的哼哼声,她的腰被抱的更紧,他们的身体贴的更合。仅仅是一刻立马又被松开了。陆知年伸了伸懒腰一个转身,在床那边起身,他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走进了浴室。
在这里睡觉是一种奢侈,你会无比期待每一个醒来的清晨。但是后起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享受早起的人煮好的咖啡。房子似乎空了,郑然和邵华也走出大门,一人握着一杯混合了浓浓牛奶的咖啡,手里拿着三明治,在楚黛北的身边坐下。
远处雪峰逶迤,仿佛望不可及的幻境。海湾的水涨到了最高处,几只水鸟高声叫着掠过,打破了寂静。三个男人隔着不远的距离踏着礁石钓鱼,穿着工装裤,休闲衬衫或外套,背影看起来都遗世而孤立却又各个挺拔,一起出现又大过单独一人的效果,楚黛北啧啧的点头,“奇怪,一个不觉得什么,三个一起就觉得帅了。”
邵华和郑然都不吭声,一个嘴里嚼着面包,一个咕咚咕咚的灌咖啡,眼睛却也一直没离开过。三个女人坐在一起,欣赏风景外加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