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美人计

入了秋,便是一日好过一日的晴蓝,许没有一丝云,许远远的天边缀着凡朵清清淡淡的白,那么多年来,从不知道原来秋天是这般的美——对卿玦和晏亭来说,皆为如是想法。

陈县五里外的枫山,经了霜打之后,满山染了胜于二月艳花的红,晏亭听了郡衙内的人这样说,盘算着执山周边皆密布了大央精兵,其后只与卿玦两人驾着辆不甚起眼的寻常马车偷偷去了枫山。

透过叶隙,阳光柔柔的落在晏亭枕在卿玦腿上的脸,微微闭着眼,把玩着卿玦稍显粗糙的右手虎口。

而卿玦微yi着后面的树干,席地而坐,眼底写满幸福的看着晏亭闭着眼微笑着的脸,即便胳膊略有些酸涩,却还是坚持的伸着手任她把玩,总要觉得这些日子如梦似幻,心中只一个念头,若眼前的一切当真是他的一个梦,那么就让他在梦中一直沉睡下去——直到天长地久!

“卿玦,你那未来得及娶进门的夫人,我替你退了。

即便是这等本该父母做主的终身大事,晏亭给那么轻易的推掉了,也要说得理直气壮,听得卿玦嘴角绽开灿烂的痕迹,萱草雅的事情他听晏忠说过,虽是断断续续,却能想象得出晏亭那个时候的神态,终究是两不倾心,晏亭不给退了,想必他自己也要对萱草雅说歉然了的.不过看着晏亭脸上的惬意,卿玦却故意拉长了尾音,慢悠悠的说道:“为何?”

听见卿玦的声音,晏亭猛地睁开了眼,有一束光正落在她眼上.卿玦见了,忙伸出另一只手替她遮了光,以防伤了她那双恁般好看的眼。

晏亭撅着嘴扫开了卿玦的手,那时卿玦已经前倾了身子,用自己替晏亭遮了光,瞧见晏亭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

如孩子般撒娇道,且还要扮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样。

即便知道晏亭这样貌并非出于心底感觉的表象,卿玦也微微拧了心,收起了脸上的戏谑,用方才替晏亭遮了阳光的手探上了晏亭的脸颊,轻叹一声,喃喃道:“过去的日子中,我常常幻想,假如我没有爱上过你,想着那样或许就不会这样痛苦,可那也只是假如,我是这样这样的喜欢你,如今想想,若是没有你,活着还有些什么意思呢?”

卿 玦的手,另一手覆盖住贴着

自己脸上温热的手,卿玦的手不似苍双鹤的冰凉,总是暖暖的,渐渐捂热她内心的冰冷。

直视着卿玦的眼,晏亭喃喃的说道:“那日我若不到,你是不是就会那样一直消沉下去,说真话,莫要骗我,事后我问过卫都了,他说只那么几个南褚战将,绝不会伤你那般重。”

卿玦回望着晏亭,半晌,柔声道:“你来了。”

眼圈有些酸涩,可还是轻笑了起来,仰面探手抚上卿玦凝视着自己的脸.脆声道:“幸好我赶到了,不然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两个人同时静默了,清风过,枫林摇曳,地上斑驳的树影环着他二人,这世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什么也不做,就那么久久的凝视,彼此的眼中,是对方近在咫尺的笑,他与她的世界都曾孤寂,可这一刻,却是彼此温暖。

终于,还是晏亭笑出声来,比山间百灵更加清脆悦耳的声音,调皮的说道:“既然你同我说了真话,那我也告诉你,省得你这人总要觉得自己亏欠了萱姑娘的,那夜她与你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这可是她亲口同我说的呢!”

看着晏亭沾沾自喜的表情,卿玦轻轻触上她抚弄着他脸颊的手,轻点着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晏亭复又撅起了嘴,回复到男子的声音,瓮声瓮气道:“知道还要娶她,你根本就不爱我!”

卿玦嘴角绽开一抹引得晏亭生出紧张的笑痕,慌乱的便要起身,却被卿玦俯身压住,用唇覆盖住晏亭那撅的高高的嘴……

秋风卷过,有一片撑不住的枫叶随着风离了卿玦倚着的那棵树的枝头,打着旋飘向远处,落在了那一袭淡紫色纱袍的肩头,纤细玉白的手轻轻捻下,低头看着那片板叶,淡淡道:“你也见不得那样的场面,所以要离开么?”

那枫叶已经枯败卷了边,比不得尚在枝头的红艳,更是不可能回答了这样的问题,浅笑摇头,送于胸前展开手掌,让那枫叶随风又去,终究没有走得太远,慢慢的落于地面,依旧浅笑,平声道:“心之所依,终究走不远。”

说罢转身离去,那一只始终低垂着的手一直捏着紫玉,墨黑的长发随风荡起洒然的弧度,淡淡的柔声,“毕竟还未拜堂……”

枫树下,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分开,晏亭脸上有些燥热,头依日枕在卿玦的腿上,伸出手缓缓的探上卿玦的脸,唇边勾起一抹笑:“天下人皆知,姬氏素来喜欢貌美的人,无论男女,初次见了,你便嫌我,又要说我生得难看,如今倒是说自己这般爱我,莫非你乃姬氏的异类?”

卿玦伸手捧住晏亭的小脸,缓缓的笑道:“若当真一切都有定律,那么这世上也便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爱便爱了,又何谈究竟生成什么样子呢!”

晏亭赞许的点头,翘着嘴角撒娇道:“世人崇尚郎才女貌,你却要比我生得好看,我乃俗人,这实在不能忍受,今后我便扮男人,你扮成倾国佳人好了。”

说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卿玦穿着金丝绫罗,头上金钗步摇,涂脂抹粉的样子,吃吃的笑了起来,喃喃道:“一定很有趣。”

卿玦也跟着笑,“只要你高兴就好。”

心头又起了悸动,原本抚着卿玦眉目的手沿着卿玦的眉尾渐渐滑下,一直滑到他光洁的下巴,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边,轻柔道:“嫁了你,一定会很幸福,那日被萱草雅搅扰了,你什么时候再娶我?”

卿玦轻笑着低头:“听你的。”

看着卿玦近在咫尺的脸,晏亭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乱了,无法冷静思考,半晌,轻喃道:“我要穿艳红的礼服嫁给你。”

卿玦点头:“我买这世上最艳丽的给你穿。”

“我要暖暖的大榻。”

卿玦依旧点头:“我买这世上最上乘的锦裘。”

“我还要你天天给我梳头。”

卿玦眼底泄出浓浓的宠溺.修长的手指轻抚晏亭柔黑的发,喃喃道:“那亦是我的梦想。”

胳膊举得累了,自卿玦的脸上拿下,扯了卿玦的右手到自己胸前,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的贴住卿玦的手,看着一大一小,一白一黑的两只手严丝合缝的扣在了一起,晏亭脸上显出了同卿玦一般幸福的憧憬,似喃喃自语,又似低低的恳求,却字字清晰的飘进了卿玦的耳畔,“其实我只想,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时的枫山上只剩下她与他两人,或许不仅仅是枫山,整个天下也只剩下她与他在,贪情的年纪,天下一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遥远到如同另一个世界,其实他们只是被动的走进了争权夺势的纷争中,那些从不是他们心中喜欢的生活。

城门外,一连悬挂了三天的晏毋庸首级到底被人偷走了,第二日一早门卫急急通禀了卫都,晏亭和卿玦自卿玦醒过来之后便天天腻在一起,不分昼夜,即便是卫都这等皮糙肉厚的人也害怕瞧见“两个男人比夫妻还要恩爱“,思来想去.咬牙走向了苍双鹤的院子。

除去萱草雅和姬殇之外,这些日子便没有人再见过苍双鹤,举春问了几次,最后是萱草雅闷声闷气的说苍双鹤旧毒复发,需要静养,这一句静养便把所有人都阻隔在了门外,包括晏亭。

卫都会来这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到了果不其然就被萱草雅堵在了门外,卫都陪着笑脸说着事情的重要性,却是不想萱草雅也只是冷淡的回了他一句:“我师兄命都没了,还管他什么重要不重要的,有事找那一对人去。”

说罢便要转身,卫都有些急了,高声喊道:“姑娘,此乃军务,耽搁不得,若是耽搁了,恐上上下下都要跟着担罪名了。”

萱草雅对罪名不罪名的本就不在意,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苍双鹤近来愈加虚弱的身子。

眼前门板便要合起,卫都却无计可施,又不敢硬生生的闯,正焦急的时候,听见苍双鹤略略低哑的声音轻缓道:“雅雅,请卫将军进来。”

萱草雅硬撑着门板喃喃道:“师兄,你的身子……”

即便那声音不似从前的清亮,却依旧温和,淡淡的说着:“我没事,让他进来吧,天即将冷了,不好总耗在这不是!“并了这个说法,萱草雅让开了身子,翻着白眼带卫都走进了苍双鹤的房间。

不开窗,本就昏暗,却还要在四周悬着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愈加的看得不真切,卫都紧随着萱草雅到了内室,空气中萦绕着一阵浓郁的药味,苍双鹤斜着身子侍在榻上,手中捏着紫玉,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

卫都进门之后,恭谨的打了招呼,问过苍双鹤的情况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提起了晏毋庸首级被盗之事。

苍双鹤轻缓的声音淡淡的说道:“想来上大夫悬挂晏毋庸首级于城门之上,为的便是要引出南褚那头的反应,晏毋庸已死,对初南并无用处,若单单只是初南,大概他会一直拖下去,直到诸幽公另派可用之才,初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此番也只拖了三天,想来是南褚晏家逼得紧,临危不乱才能成事,内忧外患之下,初南已经乱了分寸,想来南褚的缺口不日将会打开。”

首级被盗,本是令卫都心中惶恐的事情,却不想被苍双鹤这样一说,反倒是件好事了,卫都脸上挂上了笑意,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想必这些日子是该好生的准备一番,先生预估再过多久,南褚那头会有行动?”

苍双鹤垂着眉眼,看着手中近些日子怎么也捂不热的紫玉,轻缓道:“初南已在调集所有他能支配的兵力,以此推算,七日之内,初南必有行动。”

“七日之内,那今天便要开始准备了.末将便先下去了。”

苍双鹤点了点头,半晌,沉声吩咐了卫都道:“去通知姬将军,随后告诉他,鹤有事寻他,只让他一个人过来。“卫都愣了一下,想了前段时间总听说晏亭与苍双鹤同寝同行,如今转了形势,心头打了个突,倒是有些懊恼.这实在不是件好差事,早知如此,便不该寻这个小聪明,绕开卿玦与晏亭寻到苍双鹤这边来,如今非但还要回头去找卿玦,且还要做一件惹人白眼的差事,实在是悲悲戚威啊!

心中并不想去,面上却还要挂上笑,倒退着走出去了,萱草雅立在一边吃吃的笑,“我便知道师兄不是个好人!”

瞧着苍双鹤对她挑着眼皮,萱草雅撇嘴道:“难得遇上师兄喜欢的,怎么可能就那么松手了呢,给卫都指路是假,想让他去寻卿玦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说到这里,掩着艳红的唇吃吃的笑,如狐狸一般的表情。

苍双鹤淡声道:“你不是说难得这天下有生得那般好看的人么,师兄就替你做主了!”

萱草雅瞬间变笑为悲,尖声道:“师兄,我不过是说个笑话,你不会这般记仇才是吧!”

苍双鹤轻笑:“为何不!”

不再与苍双鹤说话,萱草雅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苍双鹤看着萱草雅的背影喃喃道:“看来这四年的伤,雅雅已经走出来了。”

那厢正与晏亭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卿玦听了卫都的传话,心头涌起了一抹说不出的情绪,那一日听说苍双鹤旧毒复发,他不敢去见,瞧着晏亭似乎也有些心神恍惚,便好言相劝让晏亭去瞧瞧,却是不曾想连晏亭也被堵在了门外,回来之后晏亭愈加的比惚,好在有他轻声的抚慰,倒也渐渐淡忘,只是午夜梦见那一日苍双鹤吻着晏亭额头的画面,悚然惊醒之后,会发现睡在一边的晏亭眼角有泪,抓着他的衣襟一遍遍的念着:“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卿玦心头动容,待到他的唇瓣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之后,复又听见晏亭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鹤……“

只模糊的一声便被钉在原处,心头仿若被石碾子压过,卿玦缓缓的移开被晏亭抓紧的衣襟,竟在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想见见苍双鹤,至于为何要见,见了之后能说些什么,他确并未作想。

晏亭手中空了之后,愈加的惶恐,伸手胡乱的抓扯着,低低的呜咽道:“卿玦,不要丢下我,卿玦,不要离开我!”

待到卿玦握住晏亭胡乱抓着的手之后,才看见她带着泪痕的笑,喃喃的说着:“卿玦的手最暖和,不会像鹤一样看着我死了也不伸出他那冰冷的手……“

颤着手拂去晏亭眼角的泪,卿玦长叹一声,罢了,她如今离不开他,已经是她所能给予他最好的安慰了,他们的日子还那么长,长到他有信心让她真的爱上他,至少这个机会来得太不容易,他不会再轻易错过了,从新躺在晏亭身边,伸手将她细瘦的身子揽入怀中——她真的很怕冷!

后来卿玦曾若无意般提及苍双鹤的情况,晏亭不冷不热的说着苍双鹤那厮若这般就死了,也便不是妖孽了!

那之后两个人之间十分有默契的再也未当着对方的面说到苍双鹤,不提他,他们两个便是快乐的,就像这个时候,他和她对坐着下棋,晏亭最精通的便是布阵之术,对下棋却是未曾研究过,他只教了她几次,她便学了个精髓,且把自己所学的布阵之法贯通其中,若不是他技艺极深,怕也要被晏亭赢了去。

晏亭输了棋,便赖在他腿上撒娇,待到卿玦分心之后,她再险险的赢他,随后沾沾自喜的说这便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卿玦看着晏亭的脸,好笑的重复道:“美人计?”

晏亭顷刻拉下脸,咬牙切齿的威胁卿玦:“敢说这不是美人计,你眼中谁是美人?”

卿玦便笑,笑得恁般大声,朗声道:“我一直以为这招叫做野兽恐吓计。”

听到卿玦这样的说法,晏亭更要呲牙瞪眼,正此时卫都硬着头皮赶来,晏亭也不好太过外露,那神态倒是自然,令卫都微微松了口气,适才敢带话给卿玦。

方才还笑着的卿玦得了这样的传达,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滞.晏亭也颦起了眉头,沉声问着卫都:“鹤先生为何事来寻姬将军?”

已然天凉,时不时还有秋风刮过,卫都却觉得天热,频频抹着额头上的汗滴,斟酌再三,才小心回道:“这个末将却是不知,想来该是与南褚遣人把晏毋庸的首级盗走之事来寻姬将军吧!”

听似有理,晏亭却不信他,冷哼道:“既是军务,倒是没必要瞒着本大夫的,如此正好,本大夫正闲着,便与姬将军一道去了。”

这话却是令卫都为难惶恐的,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开口道“回上大夫,鹤先生有交代,只让姬将军一人去见他。“卿玦暗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其后摆手示意卫都下去,卫都瞧了卿玦的意思,如蒙大赦,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比兔子的腿脚还快。

晏亭盯着卿玦,到底是有些放心不小,静默了许久,才轻轻的开口,“卿玦,你说过会娶我的。”

看着晏亭脸上的担心,卿玦终于笑了起来,他笑着的时候,是晏亭感觉最温暖的时候,见了他的笑,那心底的纷乱便会慢慢的平息,半晌,又轻缓的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言而无信。”

卿玦一字一顿道:“此生负尽天下人,决不负卿。”

晏亭探手触上卿玦这些日子慢慢恢复的莹润面盘,轻缓道:“我只是在害怕,如今不怕了。”

卿玦伸手覆住晏亭纤细的手,脸微微偏着,愈加的贴近那温暖的小手,淡笑着说道:“既然当着你的面来寻我,便不会生出旁的枝节,你放心吧。”

晏亭笑着点头,看着卿玦慢慢的走出院子,石板上还留着下了半局的棋,想着方才卿玦说她是野兽的样子,伸手托腮,看着棋局吃吃的笑了。

不多时萱草雅竟寻了来,以前见了面,萱草雅总也是不出三句半便绕到苍双鹤身上,如今再见萱草雅,晏亭是想也不想起身就要走。

萱草雅眼尖,快晏亭一步堵住了她的去处,晏亭冷哼一声,讥诮道:“怎的,分头行动?”

见了晏亭如此的面色,萱草雅倒是并不介意,探手笑道:“师兄的事情,他自会处理,我也懒得管,来寻你,自然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

听见萱草雅这样说,晏亭心头一颤,竟有些担心她是来要名分的,语带不定的说道:“那日是你亲口承认与卿玦没什么的。”

萱草雅撇嘴道:“我对喜欢别的女人连命都不要的男人没兴趣——恩,我是来问问看的,你家门客曾胜乙,你给他婚配了没?”

想过萱草雅来寻她种种话题,就是没想到这点,有些许呆愣,略迟疑的说了起来:“这个是他的私事,为何来问我呢?“萱草雅笑嘻嘻的说道:“当然要问你呢,你可是他的主人,若是尚未给他婚配,那么你就做个主,把他许给我好了!”

晏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脸涨得红红的咳着,萱草雅倒也体贴,上前轻拍着晏亭的后背,笑嘻嘻的说道:“不必这样吃惊了,你把他指给我,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自然要还你。”

晏亭拍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依旧是呛咳之后的红,尴尬笑道:“这个实在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你若当真喜欢他,我倒是可以去替你问问。“

萱草雅摆手道:“不必问了,反正他年纪一大把了,身边又没个女人的,那人是个愚忠的性子,只要你开口,他自然会应。”

晏亭沉吟片刻,还是说了起来:“其实我已经与他结拜,现在算不得主仆关系了,这事儿还是得去征求他的同意才是,何况……”

那尾音拉得老长,拉得萱草雅的小心肝也同那尾音一般的微微颤抖,禁不住出声问道:“何况啥啊?”

晏亭斜着晏亭状似不好意思的笑道:“何况若是他迎了你,我怕他吃亏,怕你,呃——爬墙了!”

萱草雅嗤笑道:“爬墙常有,端看他有没有办法抓住我。”

晏亭脸上的笑僵硬了,萱草雅看着晏亭那表情,甚开怀的说道:“既然你不说话了,我便当你是默认了,最后再说一句,我师兄是真的喜欢上了,他那人,不会松手的啦!”

听见萱草雅的话,晏亭心头一颤,还想再问些什么,萱草雅已经笑着跑开了,晏亭略作沉思,便向苍双鹤的院子跑去。

却说那头卿玦来到苍双鹤的房间,进门之后,瞧着侍在榻上虚弱的苍双鹤,心头一颤,撩起袍摆,屈膝跪在了苍双鹤面前,颤着声音道:“卿玦有负先生。”

苍双鹤把玩着紫玉,不甚在意道:“何负之有?”

卿玦迟疑了片刻,后小声道:“先生给了卿玦一切,而卿玦却夺了先生所爱。”

苍双鹤浅笑:“她亦是你之挚爱,且你爱得较之鹤要深刻,谁负了谁,倒是说不清的,若觉得亏欠了鹤,你可会让?”

这个问题早先卿玦便料想过,没想到苍双鹤直接问出口之后,卿玦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跪在苍双鹤榻前,垂着头不做声。

苍双鹤轻叹一声,随后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淡然道:“身子总还虚着.地上凉,起身说话吧。”

得了苍双鹤的话,卿玦却并未立刻起身,只是担心道:“卿玦有先生的药护着,已无大碍,想必先生是把自己养身子的药给了卿玦,才会日益虚弱,卿玦不知先生又一次的再生之恩当如何相报,除了离开流云,先生只管开口。”

苍双鹤微微移了移身子,缓慢的坐了起来,看着幔帐外跪在地上的卿玦,轻柔笑道:“你终于有些姬氏人该有的样子了,知道为自己的喜好争取,鹤予你养血圣药,你倒是不必感念于我,那个时候若你不尽快的好转,想必流云的命也保不住了,鹤从不是圣人,只是知道留得青山在,若是她当真随你去了,鹤便真的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卿玦身子微微打了个颤,随后慢慢的站起身子,看着坐在榻上不甚清楚的苍双鹤,颤着声音问道:“先生寻卿玦过来,当真就是让卿玦离开流云么?”

苍双鹤浅笑:“若以恩情相要挟,逼你离开流云可行,鹤倒是不介意尝试一番,不过而今同在陈县郡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二人必将藕断丝连,且人或多或少皆有逆违之心,如此一逼,反倒让流云愈加的贪了你的好处,这样的事情,鹤是不会做的。”

看着如此冷静的剖析晏亭心思的苍双鹤,卿玦心头又涌起了惶恐,惨白着脸盯着苍双鹤的方向,喃喃的问道:“那先生寻卿玦是为了什么?”

“鹤既然认定了,便会不折手段,你该了解鹤的,这些话倒是不必再细细的提点,此番寻你,只是让你对南褚的事情有个准备,若是鹤不寻你,想必你会一直沉溺,别忘记了,三年以前,你给鹤立下的誓言,既然提到报答,那么明年初夏之际,鹤要见诸幽公陈尸人前,可能做到?”

只要不是让他放弃晏亭,别的事情便十分轻松,卿玦连连点头:“卿玦明白,定不负先生所望。”

苍双鹤掩着唇轻轻的咳,间或对卿玦摆手道:“除此之外,倒是没十分特别的事情,你去吧,回去的晚了,想必流云会以为鹤扣了你,凶神恶煞的杀来了。“

提到晏亭,卿玦的脸上不自觉便要浮现了笑,他看不清苍双鹤,可苍双鹤却看他看得十分清楚,喉间隐隐有腥咸上涌,心底轻叹,命别夕特别赶制,虽差了几味,总也应付一下不时之需,想来再过些时日便可以好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的时候,晏亭果真怒气冲冲的硬闯了过了,萱草雅不在,姬殇咬牙出来挡她,先前已经见过几次了,也没见晏亭认出他来,因此姬殇以为这一次也会如此,即便略有些紧张,却还是笑着出现在晏亭眼前。

晏亭并不看姬殇,耸耷着眼皮沉声命令:“滚开,本大夫要进去。”

姬殇非但不移身子,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先生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擅入,也格外吩咐过,特别是上大夫您。”

前几次担心卿玦的性命,并未留意姬殇,这次被他拦着,不看脸面端听人声便觉得熟悉,突然抬起头,吓得原本距离她极尽的姬殇接连退了三乒,稳住身子笑道:“上大夫这架势,还真有些吓人呢!”

晏亭并不理会姬殇的嬉笑,抿着嘴唇上上下下的打量姬殇,如市集上挑选牲畜的买主一般,把姬殇这个甚花哨的滑舌人物也看出了几分赧然来,结巴道:“上大夫,您看什么?”

抚着永远也长不出胡须的下巴,晏亭喃喃自语,“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姬殇心头一颤,扯着嘴角推搪道:“上大夫当真贵人多忘事,那日姬将军受伤之时,上大夫便见过小人了不是。”

晏亭竖起柳眉,坚定道:“不对,那之前本大夫便见过你。”

姬殇悄悄的向后退去,晏亭的声音很大,姬殇怕她把卿玦引出来,他到底还是未曾做好面对卿玦的准备,却不想晏亭并不容他逃避,探手便抓上了姬殇的袖摆,急声道:“本大夫想起来了,你便是那个时候聚宾楼中的通天下。”

卿玦也在这个时候走出来,柔和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待到看清晏亭抓着的姬殇之时,晏亭愕然瞪大,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表情,最后只凝成一个“你”字。

第一三五章 女儿妆第二零六章 无法启口的爱第二三一章 谁上谁下又如何第七章 苍双鹤第八十八章 有喜了第一零八章 为了你第六十章 卿玦那些事第三十一章 师父曾败第一七四章 允了这一次第九十六章 心狠手辣第一五二章 鹤之情动第一七七章 强爱 (含粉红加更)第一一四章 夜里多出来的玉环第一一五章 碎玉第一零七章 苍双垂危第二一八章 娶是不娶第八十三章 至此一双第四十一章 柴安之劫第六十三章 误入算计第九章 春日漫步第五十一章 却是故人来第一七零章 思念的日子第三十九章 鬼面校尉第一四零章 可以歇歇了第六十二章 神秘兮兮七公子第一六九章 接受第二一三章 春意盎然第一零五章 鹤非良善之人第七十三章 心想事不成第四十八章多情帝王定天下 第六十七章 当真死了第一六三章 洞房第二十一章 不受欺辱第四十二章 别夕到访第九十三章 等死的滋味第一一一章 乱了心第一三三章 大婚第一百零一章 不该爱的人第二二零章 心中有底第八十一章 误会第一百零四章 你动心了么第二零八章 残酷的睿王第二十七章 以身相许第二章 初入晏府第二十六章 谁是天下第一美人第三章 缀玉覆尸第一八三章 赐婚第九十章 带我走第六十章 卿玦那些事第二一九章 不会后悔的事第六十八章 云淡风轻苍双鹤第五十二章 风流公子不喜男.第一二零章 但求死同穴第一二一章 等着我陪你第一一二章 那厮是无赖第五十八章 有女夜爬墙(下)第一四六章 大王要留宿第一六六章 醒来是非多第一三五章 女儿妆第一二二章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第五十九章 妾心绕君身定天下 第六十六章 同仇敌忾第一二八章 错过第八十六章 硬闯进来第五十六章 有女夜爬墙(上)第一二四章 你忍心杀我么第一三零章 绝情草第一三九章 送别第一零六章 鹤代劳定天下 第一百章 女人第十三章 把酒言欢第一三七章 牵制第二三四章 舍不得忘记你第二十一章 不受欺辱第七十六章 控人心者第九十四章 讨回公道第一七三章 同乘第七十八章 好奇你的模样第五十五章 夜宴君相伴第一七六章 桃花春(求粉红票)第三十五章 难于登天第八十章 堵着难受第一八四章 苍双鹤的无赖行为第一零五章 鹤非良善之人第一二零章 但求死同穴第三十四章 夫人所求第二二四章 雪中的卿玦第八十七章 阴晴不定第一六一章 明争暗斗第九十二章 行刺第五十五章 夜宴君相伴第二零一章 不告而别第二一四章 别致的礼物定天下 第六十六章 同仇敌忾第二二六章 纵其发展第一二零章 但求死同穴第一三五章 女儿妆第一二八章 错过第二二三章 当真爱你第八十一章 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