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宁是个生活很单纯的人。虽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80后,生活方式却保守的跟70后有的一拼。
今年苏子墨事务所放假算是放的最早的。所以当很多人都还在上班的时候,她却已经在洗床单,收拾房间,完了之后就可以看看书。听听小曲,再上上网。
上网就先看了一下邮箱,依然没有苏子墨的任何答复。不过想了一晚上,她一点也不懊悔自己的决定。
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现代网络,快捷迅速,瞬息万变。所以就在辗转的瞬间,她已经发出了五张简历。其中不乏海天这样的大事务所。
最后还是选择给海天发简历。主要是因为穆雨宁觉得他们开出来的要求自己也都马马虎虎的够的上边。
虽然苏子墨说年后会调她过去,但那是建立在她没有辞职的基础之上的,现在她辞职了,别说苏子墨会不会安排,就算他肯,她也不会肯。
她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句话:“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张皮。”只要靠她自己的力量进了海天,那她就可以在苏子墨的面前昂首挺胸,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当然,她也没报多大的希望能去海天面试。
早早的吃完了饭,整理钱包的时候发现居然有张健身卡。看看上面的日期都快要过期了,而她还一次都没有去过!这才想起这是去年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去练瑜伽办的,最后一忙二忙的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要是再不去就真浪费了!
所以草草的吃过晚饭,她就换了运动服拿着卡出门了。
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些后怕,因为跑步机上一溜烟的美女穿着背心短裤在跑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咽了咽口水。
一个浑身肌肉的教练走上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穆雨宁被她的块头吓着了,立刻摆手:“不需要!”
教练看出她的心里压力,安慰道:“你是想健身还是减肥?”
“你看我需要减肥吗?”她以为这个教练会说不需要。
“你先去换身衣服,我看看再说。”教练还是比较含蓄而客气的。
穆雨宁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都没有享受过这里的服务,所以也没有推辞就去换了衣服。
如果早知道她会被折磨的这么累,打死她,也不会来这里的!
穆雨宁在冲澡的时候,不止一遍的想,自己一定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才会被整的这么痛苦!也不能说整,只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教练那皱眉的表情和不满的眼神,他的眼神就像刀子嗖嗖嗖的射在她的身上然后无情的剜道:“你的手臂最好减掉2厘米,下腹需要减掉5厘米。大腿……”
零零总总,穆雨宁听的耳朵发麻。
她再一次哀叹,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没事瞎折腾什么!
就在她冲澡的时候,却听到隔壁传来两个女人的交谈声。
“郭襄,你妹夫怎么就那么狠呢?对自己老丈人家也下的去手啊。”虽然听着像是安慰,不过傻子都感觉到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
穆雨宁的水声慢慢小了,没想到居然郭襄也在?!世界就是这么小。
“你胡说什么,谁是我妹夫?我没有那么的妹夫!”郭襄咬牙切齿的回道。
“也是,要是换了我啊,非气个半死不可,不过我觉得你妹夫本事还真不小,你想啊,居然能撼动你们郭氏。可见……”
穆雨宁抱着浴巾蹑手蹑脚的从里面出来,没想到会与郭襄撞个正着。她也同样一愣。看着对方只包着浴巾的样子,穆雨宁顿时直起了腰身。
原来她正好在郭襄与她朋友中间的那个位置上。所以说她把郭襄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郭襄看到她,直瞪着她。语出讥讽:“穆律师?这么巧,不知偷听别人隐私算不算犯法呢?”她这是故意找茬,穆雨宁微笑:“那就要看郭小姐有什么证据了。”
郭襄那朋友的门也跟着打开,郭襄顿时指着她对穆雨宁道:“人证算吗?”
“那物证呢?法律上讲求人证物证俱全,不知道郭小姐的物证在哪里?”穆雨宁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这么镇定的对上郭襄,暗暗给自己鼓掌。
郭襄对她这么一回更是激起了心头的怨愤,牙一咬上前一步,穆雨宁见情势不对,早已做好了后退的准备。
所以当郭襄的手挥下来的时候,她功成身退,可郭襄就没这么好运了,倒霉的地上刚好有一滩水,她脚下一滑,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前撞去,前面刚好是浴室的门,她一头磕在上面,浴巾也跟着滑落。
穆雨宁和郭襄的朋友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郭襄不但春光外泄,而且额头受伤颇为严重,鲜血直流。
穆雨宁先反应过来,想上前帮她,谁知道郭襄原本气急败坏的脸顿时转为大惊失色,并且大叫:“别动!”又对自己的朋友说,“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报警!”
穆雨宁倒抽了一口气,只见郭襄忍着疼对她笑:“穆律师,现在算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吗?”
穆雨宁差点没背过气去——
在警察局做笔录。
郭襄的额头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她处变不惊的讲述着当时发生的情况,一切都是穆雨宁的错。这简直就是蓄意谋杀,她要求见律师。
穆雨宁也坐在一个小房间里,竭力澄清:“警察同志,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情,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穆雨宁还想告她蓄意伤人呢。
“好好说,坐着别动,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警察板着脸,继续做笔录。
三份笔录,两份一致,枪口直对着穆雨宁。
穆雨宁知道郭襄的朋友是受了郭襄的指使有意陷害她。她急得团团转,因为郭襄叫了律师,所以她也要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子墨,但是手抖了一下,拨了王俊涛的号码。
没想到来的却是苏子墨。还有赵敬轩。
穆雨宁当时就坐在椅子上,看到苏子墨的时候眼里冒了一下星星,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赵敬轩先上来跟警察寒暄了几句,一直看着她的警察这才松口,出了门去,被他们单独谈谈的空间。
穆雨宁激动的对赵敬轩说:“敬轩,你要跟他们说啊,这件事情真的不关我事!”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赵敬轩让她稍安勿躁,苏子墨在她面前坐下来:“把当时的事情跟我再说一遍。”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看苏子墨:“我不是叫了你啊。”
苏子墨虎着脸:“你还想不想从这里出去了。”
“出去,当然想出去!”一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把在洗浴室听到的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子墨。
苏子墨让她继续在小房间里等着,然后赵敬轩拿来了他们的三份笔录,研究着。
外面的时候,苏子墨碰上了郭襄叫来的律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子墨轻笑了几声:“宋律师,这么巧,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这个宋律师就是当初跟他打一对夫妻离婚案,最后在他的事务所被气的拂袖而去的那个律师。
“苏律师,我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巧,居然这么有缘分又跟你碰上了。”
“好说好说,”苏子墨与他客套的需应道。
那宋律师要去见郭襄这个委托人,所以没有再陪他打太极。
赵敬轩看了那三份笔录,提出了几个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在穆雨宁如何推倒郭襄的过程上郭襄的朋友与郭襄本人的口供在细节上存在的问题。
虽然大致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凭赵敬轩的办案经验,一眼就看出细节上差的多了。
苏子墨要求单独见见这个证人,虽然这个完全不符法律程序。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赵敬轩的脸面压在那里,何况这件事情能私了最好,所以警局的同事就默许了。
当然审问证人这种事情还轮不到苏子墨来做。是赵敬轩代劳的。
他像个黑面判官似地站在所谓的证人面前,没两三句话,就把她逼的语无伦次。
苏子墨适时的开口:“这位小姐,给假口供可是妨碍司法程序的重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
“什么?是重罪?有多重?”她满脸的惶恐。
赵敬轩与苏子墨忍着笑,先赵敬轩咳嗽了一声,苏子墨继续说:“那就看你认罪的程度了,如果你能将功补过,我们也可以不追究。”
“我说,我说!”那女人立刻点头如捣蒜,赵敬轩重新把同事叫了进来,做了一份笔录。
穆雨宁垂头丧气的跟在苏子墨的身后走出来。
郭襄则是盛气凌人的走在宋律师的面前,口中还在责备着自己的朋友:“你怎么这么没用,随便被人吓唬几句就……”看到苏子墨的时候,立刻闭嘴。
苏子墨看着郭襄,淡淡的说:“人在做,天在看。郭小姐,希望你好自为之。”
“苏子墨,你教训我?”郭襄的泼辣顿时发作,“苏子墨,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会让你为所欲为,如果你这么不识好歹那也别怪我不手下留情!”她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像个女罗刹,说不出的可恶。
穆雨宁心想那真的郭襄也不过刁蛮如此!
“郭小姐,你这是在警告恐吓还是威胁我?”苏子墨冷笑了两声,“这么多人证在,要翻供可是很难得!”
郭襄的脸色更加灰头土脸,咬着牙,瞪了下高跟鞋,无可奈何的离去——
赵敬轩送他们出了门。
苏子墨对他说:“敬轩,麻烦你了。”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赵敬轩抹了一把脸,不放心的说,“不过子墨,还是要注意点,那个郭襄……”看到穆雨宁,又欲言又止。
“我知道。”苏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们回去吧。”
已经是寒冬的深夜,三条人影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显得过分安静。
穆雨宁本来出门的时候就穿的少,现在更是冻得两条腿瑟瑟发抖,牙齿跟着打架,她抱着胸裹紧自己的衣服跟在他们的后头,听到他们的对话,才抬起头颤抖的说:“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苏子墨从自己的身上扯下外套甩到她的身上,斥责:“不知道出门要多穿一点衣服吗?”他就像电视中的黑无常。
穆雨宁很想有骨气的将衣服扔回给他,可是他衣服上传来的温度让她贪恋。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觉得眼睛也有些发酸了。
赵敬轩看着他们的互动,莞尔,嘴角露出落寞的笑意:“好了,别吵了,赶快上车吧。”
跟苏子墨并排坐在后面的时候,她尽量往旁边靠。赵敬轩体贴的将空调开到最大,穆雨宁终于有机会将衣服还给他。
谁知道苏子墨突然开口道:“你的邮件我收到了。”
该来的始终来了。穆雨宁也是早有准备的。因此短暂的失神过来,她还是强迫自己收起了原本的僵硬,露出一个自认为成熟的笑容,虽然唇角有些微抖:“那就好,老板应该会同意吧。”
苏子墨鼻子里哼了声,侧头看着她:“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他朝她一扬眉,表情有点阴森。
穆雨宁不觉攥紧了手心,尴尬的笑了笑,鼓起勇气点点头:“我觉得老板应该很高兴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前女友要回来了,她这个前妻呆在那里就像个定时炸弹,始终是不妥的。
苏子墨眼底的阴鸷在堆积,为穆雨宁这般无谓的态度。她这个态度的意思已经代表的很明显,无非是想彻底的与他划清界限,他淡笑了一声,任凭一颗心不断的往下坠,却始终没有表态。
“老板……”
“不再考虑一下?”苏子墨出奇认真的看着她,“我可以调你去海天,辞职对你来说意义重大?”
穆雨宁被他的神色看的发憷,仿佛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她那么不近人情。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的眼神似在挽留她,可是,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她忽然有种错觉,苏子墨是不是在透过她看夏星雨?她已经摔得那么惨,不想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且不说苏子墨跟夏星雨到底是何种关系,就苏子墨让夏星雨进事务所而把她调走的态度来看,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明白白了,她怆然一笑,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才神色平静的开口:“谢谢老板的厚爱,不过不需要了,我会靠自己的努力成长起来的。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下,被人说三道四,我会自己找一份工作,哪怕再苦再累,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你有更多的人要照顾,就让我自己照顾自己吧。
说完,她就把头扭向了一边,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前面的赵敬轩看不下去,出声道:“嫂子,你不能这样做,苏子,你为什么不对嫂子说实话,你明知道……”
“够了,敬轩,停车吧,我想下去走走。”苏子墨打断赵敬轩的话。
“苏子……”
“停车!”苏子墨扬声道。
赵敬轩的车子在一边停下来,不过下车的并不是苏子墨,而是抢先一步跳下车的穆雨宁,车内的温度极高,夜晚的冷风吹来,她的背就像掉进了冰窖,冻结了她的牙齿,她惨淡的对着赵敬轩说:“谢谢你,敬轩,剩下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对上苏子墨,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方的说:“老板,我先走了。”
她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逃离他们。
赵敬轩在后面叫她也叫不住。身影极快的融入暮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苏子墨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赵敬轩没有开车,而是极不赞同的斥责道:“苏子,你这样做不是等于把她推离你的身边吗?要是真的让韩绍宇得逞了,我看你到时候上哪里哭去!”
苏子墨紧抿着双唇,始终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才开口,不过却是问:“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赵敬轩神色一凛,回头看着苏子墨:“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对她那么绝情的吧。”
苏子墨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椅背上敲打着节拍,然后按了按自己紧绷的鼻梁:“并不全是因为这个,夏星雨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难不成你还喜欢她?”赵敬轩满不在乎的口吻带着几分粗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了?”
苏子墨苦笑一声:“如果事情都能用爱与不爱来决断,那人的烦恼是不是会少去很多?”苏子墨反问他,“敬轩,你爱吴静,可是她还是离开你了,为什么?”
赵敬轩愕然的看着他,寂静,沉默。
同样的,他不爱夏星雨,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发生。
“那你这样不是对不起你自己也对不起雨宁?”
“再等等吧,现在这么乱,让她离开一段时间也好的。”苏子墨无奈,“案子到什么程度了?”
“你就不怕后院起火啊。”赵敬轩不无担忧的说,“我看那个韩绍宇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不悠着点恐怕到时候真的要抱着我哭了。”
苏子墨瞪了他一眼:“你就存心打算看我笑话是不是?”
赵敬轩嘿了两声,才转移到正题上:“那天晚上没有目击者,监控录像也被人破坏了,所以只能根据现场调查举证,依据我的判断呢,有八成的把握是关彪的人做的。”
“关彪?”苏子墨眉头打了个死结,“光头?”
“是啊,光头关彪。”赵敬轩说,“我已经找人盯着他们了,一旦掌握确凿的证据就可以拘捕他们。”
苏子墨笑着对他说:“我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上这号人物了。”
赵敬轩也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方法叫借刀杀人。”
“哦?我还真不知道有谁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
赵敬轩重新发动车子:“你做律师的,多得是人想找你麻烦。”有人喜欢他,就必定有人恨他入骨。
苏子墨哼了一声,又道:“那穆雨宁那边……”
“你放心,我叫人盯着呢,不会有事的。”——
放假的日子生活简单的就像白开水。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穆雨宁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来看书。
莫玉华嘲笑她,当年你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命,现在都年纪一大把了,知道什么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了吧。
穆雨宁先是被打击的想撞墙,不过好在韧性十足,被莫玉华多说了几次,也有产生了抗体,此后不管莫玉华说什么,她都当她是在唱歌。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司法书。
距离过年还有五天,她正打算出门去买个年货什么的,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你好,请问是穆雨宁小姐吗?”
她狐疑的应答:“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海天律师事务所人事部的。”对方很快自报家门。
“哦,海天的……”她当时正把钱包钥匙等小东西往包里塞,糊涂的意识打了个转儿顿时清醒过来,任凭手上的东西洒了一地,精神振奋的问,“你说……你是海天律师事务所?”
“嗯……对……对……我前几天有投过简历……是,应聘海天的律师助理……明天上午吗?哦,好的好的,谢谢你,我一定会准时到的,没有问题。”
放下电话,穆雨宁仍是不敢相信,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很疼,这是真的?她总共投了五家律师事务所,就属海天规模最大,也最难进,没想到打电话来让她去面试的居然是海天?她能说是海天慧眼识英雄,又或者是她时来运转了?
海天一家综合性的专门提供境内外商务法律服务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它的合伙人均为执业近20年的资深律师,在资产管理,基金,海外上市,欧美业务,公司购并,房地产等领域在行业内享有盛誉。穆雨宁很早以前就关注过这家事务所,刚开始的也曾满怀信心的想投简历,可是当时就被他们的高要求给吓着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信心大增,非要叫苏子墨看看,即使没有他,她也有出头的一天。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了一下,迎着外头正好的日光,她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在超市推了车,她就像勤劳的小蜜蜂,只差没有像翻身农奴把歌唱。
买起东西来也一点不手软,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舒畅了。不过马上要过年了,超市里的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多,而且大多都是夫妻或者情侣两人手挽着手,和和美美的来采购。像她这样形单影只的有是有,不过不多见。
心头飘过一些失落。推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生鲜区的人特别的多,她推着车挤进去,买了一只烟熏烤鸭,退出来的时候被前面的人挡了视线,所以狠命的往旁边拽车,可是她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听到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人群像马蜂窝似地一哄而散。
穆雨宁前面所有的障碍物都消失了。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地的狼藉。满地的烤鸭像窜逃的番薯似地散了一地。只有她的车在前面立着,很明显,肇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穆雨宁恨不得现场有个地洞让她钻,或者直接让她变成透明穿越吧。
直觉得,她感到人群中有一道戏谑的目光看着她。
韩绍宇蹲在她的面前,帮她一起收拾着残局。
刚才她感受到的那道戏谑的目光,就来自韩绍宇。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的时候又偏偏都是她状况百出的时刻。
等收拾完残局,又排了老长的队伍提着满满两袋子东西离开超市的时候,穆雨宁才说:“韩绍宇,我们是不是八字犯冲啊,为什么我最倒霉的时候总能遇到你?”
他单手提着所有的东西,却脸不红气不喘,步履轻松道:“这叫犯冲?我哪一次不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不觉得你很幸运吗?”
穆雨宁瞪着他那条已经拿走了绷带的手臂,立刻关心的问:“对了,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他的右手就垂在身材,穆雨宁见他没怎么使力,不由的担心道:“没好你怎么就把纱布拿掉了呢。”
韩绍宇盯着她的脸片刻,才转开头:“没什么大碍了。”
他居然是自己开车来的。他让她上车,穆雨宁迟疑着:“我看我们还是打的吧。”
“不相信我?”韩绍宇拿着车钥匙站在车门边。
穆雨宁有种被看穿的狼狈:“你手不方便……”
“那要不你来开?”韩绍宇说着就要把钥匙丢给她。
“我又不会!”
最后,还是韩绍宇开的车。穆雨宁胆战心惊的坐进去,确定真的不妨碍开车之后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这年头像你这么笨的女人真的不多见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看你应该去考个驾照。”
“为什么?”她觉得坐公交地铁都挺方便的,何必在给道路添堵呢。
“因为现在的女人不都说自己开得起好车,住得起好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吗?”韩绍宇的话中隐隐含着几分笑意。
穆雨宁目瞪口呆,好似第一天认识韩绍宇似地,很久才憋出一句话:“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韩绍宇一直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所以当初才会跟汪馨蓉在一起,可是他要的,也不是那种对事业野心勃勃的女强人。
他需要的妻子,是自立而坚强,但又充满女性的柔情,可以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的女人。
他侧头看穆雨宁,她大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可看到一个微微仰着的侧脸。
穆雨宁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一路无话的回到她住的地方。
不等她开口,韩绍宇就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穆雨宁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韩绍宇的车子风驰电掣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他最近似乎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她以前认识的他了。
掏出钥匙想进门的时候,没想到对面的屋子里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吓了一跳,正想上前看看张浩天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却发现门并未关紧。
她推门进去的手在听到张浩天的话时戛然而止,他生气的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再插手我的事情,你永远别想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趴在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就见天阳的老总拄着拐杖站在他的面前瞪着双眼说:“你的事情我不管,谁管?”
张浩天冷笑:“我小的时候你管过我吗?现在想来管我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就因为小时候没有管过你,所以我现在想弥补你!”
“不需要!”张浩天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火气极大的将桌上的东西随意一扫,稀里哗啦掉了满地。一个烟灰缸更是毫不客气的朝门这边砸来,穆雨宁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手上的东西在门上相撞发出碰撞声,门一推就开了。
里面的两人迅速回头看着她。她无所遁形。东西落了满地。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她就是有那种本事何时何地都发生点状况。
张浩天看到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老人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再逼我,你会后悔的!”说完,他就大步朝穆雨宁走来。
穆雨宁阻止他的手:“没事,浩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浩天的面色铁青,想笑也笑不出来,一言不发的帮她把东西拿到对门。老人还在那剧烈的喘气:“浩天,这是你对我该有的态度吗?”
张浩天回头冷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拿什么态度对你?”——
穆雨宁坐在张浩天的对面,拿着ok绷帮他绑上流血的手指。
“谢谢。”他的声音粗噶的厉害,显然是激烈争吵过后的后遗症。
穆雨宁泡了一杯茶给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闭嘴,如果他愿意说,自然会说,如果他不愿意,说什么都没用:“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饭,晚上请你吃饭。”
张浩天拉住她的手:“丫头,陪我坐一会儿。”他深深的疲惫,脸色憔悴的人心疼。
“浩天……”穆雨宁突然很怕这样的场景,思量再思量还是忍不住问,“浩天,那个老总裁……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呢。”
张浩天睁开眼看着她:“没事,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竭力保证道,“你不要担心。”他看到她桌上摊着的书籍,安慰她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不适合参与这些。”
他的笑容里背负了太多的惨淡与压力,穆雨宁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她似乎根本不了解任何一个人,苏子墨是这样,韩绍宇如此,就连张浩天,也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那你还会走吗?”她心中的不安又跑了出来。
张浩天怔了怔:“丫头,我不想骗你,过完年,我就要走了。”
“去哪里?”她紧张的抓着他的手。
“离开天阳。”那是他一辈子忘不掉的耻辱。
“因为老总裁?”穆雨宁电视剧看多了,所以脱口而出,“浩天,他不会是你爷爷吧?”
豪门恩怨大多这么演,小时候不管不顾,长大了就来认祖归宗。她庆幸自己的脑袋瓜还挺好使。
张浩天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了一声:“丫头,你电视剧看的还真不少。”
“不会是真的吧。”她瞪大了眼睛。
张浩天没有回答她。事实不是如此,可是也差不了多少。这简直就是他一生都要背负的耻辱。
张浩天离开后,穆雨宁就趴在桌子上连吃晚饭的冲动都没有了。看张浩天那样子,摆明了就是默认。
哦,天啊。她觉得生活真是无处不充满惊吓。
难怪张浩天这么年纪轻轻的回国就当上天阳的总经理,难怪那老头企图对他指手画脚干涉他的婚姻,甚至还要拉她下水。不过她相信张浩天的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所以她就把全副的心神放在了明天的面试上,埋头冥想着明天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以及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她很看重这次的面试,只要成功,就可以像所有人证明,没有苏子墨的帮助她穆雨宁也可以活的很好!斤乒叼扛。
是谁说过,人的痛苦来自于比较之中!穆雨宁现在就在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压力,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在跟一个人较着劲吧。
弄到深夜,她才放下手中的笔和草稿,刚躺下,又想起没有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急急忙忙的跳下床,打开衣柜,在镜子面前试了一套又一套。
律师事务所以严谨出名,挑到最后,她还是选了正式的西装和西裤。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青光的熊猫眼,急匆匆的冲出家门去面试。
直接对出租车师傅报上海天的地址,就坐在车上对着昨晚准备的试图猛磕了一番。这么多年了,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就跟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没什么分别。对面试,一直心怀忐忑与不安。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小琪打来的电话。
她收紧了手上的纸,事务所应该还没人知道她辞职的事情,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小琪的声音愉悦的传来:“雨宁,你在干嘛呢?”
“哦,我在……嗯……出去买个东西,怎么了?”
“我们不是还没吃过年夜饭吗?老板说了,就今天晚上,给补上,怎么样?你来吧。”小琪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似地。
吃年夜饭?穆雨宁这才想起他们放假很早,按照往年的习惯的确应该是在今天晚上。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去海天面试,就生出几分叛变的味道。这顿饭,还能吃得下去吗?
不等她回答,小琪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老地方,老位置,老时间,不能迟到哦。”
穆雨宁都没得反驳的机会,只好无奈的放下手机。算了,先面试再说。
如果成了,她就可以昂首挺胸的去赴宴。如果失败了,了不起再接再厉!——
海天的规模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穆雨宁光看着外面那块金闪闪的招牌似乎就能看到它背后隐藏的实力。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小心翼翼的踏进事务所。
放眼望去,空荡荡的,除了门口还坐着一个接待的小姐之外,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听过她的解释,她才知道今天开始事务所就放假了,所以这里没人。
那他们昨天怎么还通知她今天过来面试呢?穆雨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小姐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就告知她进去的路线,放行了。
偌大的办公空间,只有她一个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她突然感觉没底。自信似乎开始一点点的瓦解。
不过幸好,面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面试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性,姓陈,白衬衫黑西装,头发盘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干练的女强人的模样。
穆雨宁在她的面前坐下来,她笑了笑,并不是那总酸涩的苛刻的笑意,反而带着几分真心,看着紧张的穆雨宁问:“你几岁了?”
她点点头,又听她说,“我比你大两岁,现在是海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
两岁,一个已经是这么大事务所的创办人之一,一个却还是来这里应聘小小助理的。
穆雨宁额上沁出两滴冷汗,汗颜。
看出穆雨宁的尴尬,姓陈的面试官终于不再玩笑,而是问了她几个问题。幸好她所问的问题昨晚穆雨宁都有准备到,无非是教育背景,工作经历,主要特长以及为何离职等等。
说到为何离职,穆雨宁给出的理由是老板人太好,她学不到东西。
听到这个答案,面试官笑了:“这么说你是看中了我们海天的老板苛刻,所以你能学到东西?”
到底是律师,连这么一句话都能被曲解成这样,穆雨宁急忙澄清:“不是这样的。我来海天,主要是因为这里能够快速的提升自己。”
面试官从她的简历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点也看不出像个二十九岁的女人,真正的事务所是个要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狗使的地方,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做了这么久。她暗暗摇头,阖上简历,坦诚道:“我们这次招人呢主要是因为原本的律师助理家里出了点事情,休了一年的假,所以在招的人员方面的要求并不是很苛刻。”
她的意思也就是变相的告诉穆雨宁,之所以你能进来,其实是因为你条件不出众。不过至少是一个机会,所以她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
她又笑了:“今天已经是休假的第一天,我们一时也招不到人了,年后就要开始上班,你有问题吗?”
穆雨宁先是怔了怔,然后一琢磨她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你说我被录取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她话锋一转,让原本雀跃的穆雨宁脸色顿时急转直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当领导的都喜欢这样,先给你点甜头尝尝,然后看你洋洋得意的时候又给你泼一盆冷水。
她看穆雨宁的样子,反倒被她逗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说我还得跟其他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毕竟就算是这样的职位,凭海天的名声投履历的人还是不少的。”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自己的办公桌上堆成山的简历,这只是她收到的,不包括其他几位合伙人收到的。
穆雨宁明白她的意思,穆雨宁原本灿亮的眸子闪了闪。顿时如焉了的黄花菜似地。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站起来伸出手,对穆雨宁说:“我叫陈颜真。”
穆雨宁已经在她的办公室门上看到过她的名字,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穆雨宁。”
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她骄傲的不肯低下自己的头,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支撑她的,是她心底的那一份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