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宫中果然传出了各种消息,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郡主,听说皇上将丞相骂了一通,连带着秦少爷的钦差都给撤了。”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下去,红绸看了看安长溪的脸色,低声说道。
安长溪笑着点了点头,昨日在街上还遇着了秦如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怕是就连秦婕妤都会跟着她受牵连。
当初秦如妍的说的那些办法听起来的确是很好,只是却根本经不起推敲,甚至只要一施行,每一个办法都会带出巨大的隐患,甚至连弥补的办法都很难想到,秦如妍本就不懂,只是一心想要得到封赏,然而人都是这样,登的越高,就越会目中无人,摔得也会越惨,在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立了功之后,发现她是个站前不顾后的人,结果自然会异常惨烈。
“我听闻上午丞相府之中都要炸开锅了?”漱口之后,安长溪淡淡问道。
想了一会儿,红绸道:“回郡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说还有几个书生去门口说秦小姐是个祸国殃民的罪人,可是把秦丞相气坏了。”
兴致盎然的听着,安长溪的脸上始终是那抹淡然的神色,落在红绸眼中,只觉得她异常的气定神闲,仿佛这一切的事情她都只是一个听众一般。
“这是她咎由自取,她从未体验过民间疾苦,落得这样的下场倒也是活该。”安长溪的话中不带任何的情绪,心中却在打着鼓,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将早已经想好的对策呈上去,不仅打了丞相府的脸,也会让国公府的地位更加的稳固,何乐而不为呢?
“去书房。”安长溪唇畔绽放出一丝笑意,起身快步走向了书房。
书房之中,安国公正一脸愁容的盯着送来的消息,蓉城的百姓现在开始暴动起来,派出了镇压的军队这才能够平复。
“爹爹。”安长溪站在长案前,轻声喊道。
闻声安国公抬头,才看到安长溪早已经站在了面前,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溪儿来了,可有什么事情?”
“听闻蓉城的灾民正在闹暴动,可是秦小姐的计策有什么问题?”安长溪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也不知道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总之灾民们根本就没有领到救济粮,甚至连设立的粥厂都成了摆设。”安国公揉着额角,看得出来为了这件事情他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心思。
“爹爹,女儿这里有几个主意,您可以先看看。”看着安国公眉头紧锁的样子,安长溪有些心疼,将手中的宣纸递了过去。
看着宣纸上娟秀的字迹慢慢展现在眼前,安国公的脸色也逐渐的恢复了过来,一条一条的看过去,竟是些上等的法子,不由得点点头:“溪儿,我马上就进宫禀告皇上,你在府中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宫中便传来了旨意,召国公府长女安和郡主安长溪觐
见。
身处丞相府的秦如妍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万万没有想到,轩帝最后召见的人竟然会是安长溪而不是她,仄仄的躺在床上,回想着前几日的风光无限,而现在却成了万人唾骂的人,心中异常的辛酸。
阳光透过雕花窗户照了进来,秦如妍狠狠的抓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想要将心中的不满全然发泄到这手帕之上。
“如妍,你这是做什么?”秦朝然走进房间就见秦如妍正狠狠的揪着手帕,不由得问道,此时他的心情也是异常的烦闷,好不容易被封了钦差,可是还不等他去蓉城视察,就被撤了,心中的落差自然可想而知。
抬头看了秦朝然一眼,秦如妍瘪着嘴道:“若不是哥哥和爹爹狼子野心,我如今又怎么会被万人唾骂?”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愿意?”秦朝然眉头紧锁,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威想了三天的法子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纰漏。
“现在该怎么办?哥哥,我不想一直这样啊。”秦如妍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失了分寸,想不到任何主意。
看着窗外的阳光,秦朝然的脸上显出了一片阴狠,低声道:“如今只有去找离王了,离王对国公府有着极大的意见,你若能够与他走到一起成了离王妃,我再去找安长吟,到时候对付安长溪还不是手到擒来?”
暗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可是转瞬却又消失不见,秦如妍闷闷道:“哥哥,为什么不能够去找墨王呢?”
“如妍,墨王与安长溪走的那么近,你以为你能够有机会?况且离王是皇后的儿子,也是未来储君的人选,若是你与他成了,等他登上皇位,你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岂不是比墨王强的多?”秦朝然一早就已经想好,今日过来找秦如妍说这件事情,也是他与秦威商量的结果。
虽然如今蓝纪离因为某些事情少了很多的权力,但是归根结底他是皇后的儿子,又是嫡长子,未来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极大,若是他秦家能够与蓝纪离联手,到时候那好处可是极大的,对付国公府也就容易的多了。
靠在床上,秦如妍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自幼她就对蓝北墨芳心暗许,原本以为她能够有机会与他亲近,却没想到事情总是事与愿违,蓝北墨对她的厌恶是不言而喻,况且半路又杀出了安长溪,让她更加失了信心,如今听秦朝然这样说,她的心开始动摇起来,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清楚的意识到,只有搭上了一根高枝,才能够避免她以后惨淡的生活,长出了一口气,再抬头已是坚定异常。
“哥哥,我懂了,我明白该怎么办。”秦如妍望着秦朝然冷峻的侧脸,终于还是妥协了起来。
“这才对,过了这几日我会让爹爹去探探王爷的口风,不出意外,今年你就会成为离王妃。”秦朝然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当安长溪走进怡心殿的时候,这才发现,除了轩帝之外,几位王爷包括颜厉都在,目光不由得有些闪烁,却很快变得正常起来。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缓缓跪下,安长溪的声音异常的清脆。
轩帝面色柔和,看着安长溪不住的点头:“长溪起来吧,那折子上的计策可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安长溪敛眉安静说道:“是,皇上。”
“恩,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这奏折上说,秦如妍的计策有着不小的问题?”皇上只觉得安长溪的眼珠十分的黑亮,仿佛会说话一般闪着异样的光芒。
微微一拜,安长溪便开始娓娓道来:“是皇上,爹爹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长溪便去问话,这才知道灾民已经暴动起来,便开始琢磨秦小姐的计策,查阅了很多古籍之后才发现,秦小姐的计策看起来无虞,实际上却有着很大的隐患。”
自从瘟疫的事件过去之后,轩帝对安长溪就有着超乎于其他的人信任,如今见她在这大殿之上有条不紊的回答,更是多了几分喜爱,“你说说都有什么隐患?”
“秦小姐提出的计策之中,开仓放粮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接下来的几条却是很有问题,她说要把灾民登记在册,按照登记的人数发放救济粮和饮用水,却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蓉城十分偏僻,县令府尹只要谎报灾民人数就可以将大批的粮食扣下,中饱私囊。”
安长溪静静的说着,抬眸看去,发现轩帝已经坐直了身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站在她身旁的蓝北墨颜厉等人,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赞赏,似乎都没有想到安长溪能够将这问题分析的这样清楚。
定了定心神,安长溪继续说道:“接下来便是设立粥厂的问题,衙门虽然设立了粥厂施粥救济灾民,前日皇上也已经派了钦差前去监督,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灾民还是有饿死的,这其中的问题,与地方的官员还是少不了关系,他们明里定然会施粥,只是这粥厂的粥可真的是用米做成的?还是只是为了给钦差大人看的?会不会钦差大人回来之后就又成了摆设?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灾民们又怎么不会暴动。”
“这最后一条就是减轻赋税的计策,这条计策是实打实的好,只是皇上应该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地方官员若是不把消息传给百姓,百姓们自然还是会上交同样的税款,没有粮食,没有水,更没有钱,灾民们心情亢奋激动,发生暴动在所难免,秦小姐所提的计策,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甚至给了一些人空子中饱私囊,实在是祸国殃民。”安长溪一口气将秦如妍计策之中的问题一一说了出来,便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轩帝问话。
看着安长溪的样子,颜厉的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有这样的雄才伟略,瞧着她淡然的样子,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