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上门下聘
北边层层营帐中拱卫着中间最大的王帐,昨夜大雪下了一夜,因为洛王世子被刺客袭击一事晚上的晚宴也取消了。
主帐之中,一夜未合眼的夏侯云天接过福泉手中的浓茶一口饮下,身边放着一堆亟待处理的奏折和昨夜大臣们上书的册子,大部分都是弹劾康王和秦王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替康王和秦王求情的。
“福全,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消停几日呢?这般急不可耐的想杀死自己的兄弟,难道就能立即登上这个位子吗?”
夏侯云天青黑的眼圈下泛着血丝,盯着福全的眼睛透着几分苍老和无力。
“皇上您息怒,昨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即便是刺客身上都有康王府的腰牌,就像前些日子刺杀懿王的刺客有秦王府的腰牌一般……”
福全后皱眉安慰着,尽量想让自己避免在这场权势的争斗中被波及,皇上心里其实早已经有数了,只是他下不了手罢了!
“依你看,昨日被伏的领头人该怎么处置?”
夏侯云天索性将这个尖锐的问题抛给了福全,即便是治他的罪也弥补不了他犯下的罪责,况且这牵连甚广,兹事体大。
“这……小的不敢妄言,皇上还是同洛王世子商榷吧,毕竟他们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况且懿王和清灵公主也都同时被刺,若是不给个交代,只怕……”
福全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只是个宦官,他只想置身事外。
“你说得对,只是若是朕将此事交给懿王查办的话,恐怕牵连甚广,若是人因为失血过多死了的话……”
夏侯云天勾起了唇角,洛王府自然是要安抚的,不过既然洛王世子同烟郡主都没什么大碍了,该罚的罚改杀的就杀了吧!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福泉见夏侯云天冲自己比了个杀头的动作,立即点头跪安领着身后的影卫匆匆忙忙地朝外面去了。
如今还未到辰时,门外除了雪地上透着微光之外天幕仍旧是一片漆黑,王账门前跪了一整夜的康王和秦王仍旧跪着,身边自然也不敢有人上前搭理他们,福泉匆匆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
从昨日起洛画烟和洛出尘都躺在床上不曾起身过,南宫墨雪和南宫墨璃寸步不离的守着,御医都战战兢兢地一次次将各种名贵的药材端进他们的营帐之中,知道方才洛出尘醒过一次之后,众人提着的脑袋才放在了肚子里。
“清灵公主,您身上的伤该换药了。”
一名年轻的太医上前将金疮药递给南宫墨雪,又恭敬地退下了,一旁软榻上斜倚着的夏侯懿则是半眯着眼沉默着,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鬼影和黛影以及嫣然都不在这周围。
“多谢陆小太医了,世子已经脱险,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若是皇上问了便说我应允的。”
南宫墨雪冲陆玉展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意示意他能放心离去,夏侯懿则是抬了下眼皮接着又闭上了。
“多谢公主仁慈,下官先告退了。”
陆太医转身到外帐叫上守了一夜的几名太医相继离去,营帐内陷入片刻的沉静。
床上“重伤”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慵懒的眯着眼眸冲软榻上假寐的夏侯懿挑了下眉,“懿,事情查的如何?是太子的人吗?”
夏侯懿睁开眼冲洛出尘摇了下头,烛光打在他脸上的银制半月面具上,透着幽黄却诡异的光线,像是一头沉睡许久的狮子刚刚睁开眼眸,带着无比的凌厉和蓄势待发。
“不是,夏侯泰没那么蠢,虽说他很想要我的性命,但他绝对不会自毁根基毁了洛王府和将军府,否则他日后依仗什么来坐上那个位子?”
南宫墨雪挑了下眉,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人毫不避讳的在自己面前谈论这些事情,而她恰好也有许多疑问想要解开。
“既然不是夏侯泰那么文氏一族出手的可能性就极小,除了太子党有谁能够这般大手笔对付我们?成年的皇子就这么几个,倘若不是皇子是异姓王呢?”
南宫墨雪突然想起来湘西王同秦王联姻之事,虽说他那儿子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然而连郡主却是秦王的正妃,如今已经快要生产了。
“丫头说的对,忠勇侯府这一次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搭上忠勇侯庶子的性命并不让人奇怪,看似矛头指向了同秦王一党的忠勇侯府,实则……不过是找好了替罪羊。”
夏侯懿点头,一旁的洛出尘慢悠悠的喝起了茶,也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实际上,想杀我们的人也许同十八年前下毒的人是一伙,之后的未央宫大火定然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只是雪丫头和南宫夫人身上的蛊毒究竟是何人所下,这背后究竟有什么牵连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对方的目标是懿和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夏侯懿和南宫墨雪同时点头,天快亮了,等黛影他们回来也许便能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们不抱太大的希望,忠勇侯木安的庶子根本不是忠勇侯的心腹,平日里也不得重视,完全没人想到他不仅功夫不若而且能调动这么多杀手和影卫。
“出尘,你准备一下沐浴一下,浑身脏透了。”
夏侯懿突然瞥了一眼洛出尘身上被血染透的衣裳,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脸嫌弃的道,南宫墨雪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示意他屏风后面有准备好的热水。
“哼!本世子如今伤的这么重如何能自己沐浴?不如让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帮我沐浴如何?”
洛出尘扯了下自己身上的袍子,将上半身的中衣都扯下来扔在了地上,南宫墨雪转身朝外走准备远离这危险的兄弟两,夏侯懿则是慢悠悠的开口了。
“你有没断手断脚,不想死的太难看的话就给我闭嘴!”说着朝洛出尘的床前走去,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直接扔进了屏风后的浴桶里。
“嘶——谋杀啊!”洛出尘近似于嚎叫的声音传出营帐,南宫墨雪失笑的摇了下头。
天刚蒙蒙亮,地上的积雪泛着白光,南宫墨雪朝一旁自己的营帐走去,却碰上了急匆匆赶过来的一群人。
为首的两人正是殷宁郡主如今的秦王正妃以及前几日被扔出去的秦王侧妃冷沁柔,两人一脸憔悴的容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直直的跪在了南宫墨雪面前。
“求公主开恩,放过我家王爷吧!”冷沁柔眼中含泪死死地盯着南宫墨雪,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毒。
“清灵公主,我知道你恨我从前对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但你也不能将刺杀洛王世子和懿王的罪名嫁祸给我家王爷,王爷他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抢了秦王的宠爱就记恨于他,他是无辜的。”
冷沁柔大声的控诉让南宫墨雪冷下了脸,这个女人究竟有完没完?真当自己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吗?
“将你家王妃和侧妃扶回去,你们一个个都不明白你家王妃如今受不得半点伤吗?还是说——你们想嫁祸于我?”
南宫墨雪眯着眼冷冷的盯着一言不发跪在雪地上的殷宁郡主,曾经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如今也不过是个为夫君打算的可怜虫,并且夏侯淳根本就不配!
跟在连殷宁身后的侍女们个个面面相觑,没人敢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王妃也没人敢答话。
南宫墨雪轻轻一笑,瞥了一眼地上一脸无惧的连殷宁和撒泼演戏的冷沁柔,突然俯下身看着她们,只用三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冲她们道:“喜欢跪?那就跪着吧,本公主乏了,回去睡觉!”
语毕南宫墨雪转身便朝着洛出尘的营帐中折身回去,营帐门口跪着的连殷宁和正打算摸黑南宫墨雪迫使她出手救秦王的冷沁柔都是一愣。
她!她!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洛美人我又回来了。”
南宫墨雪随意地在洛出尘营帐中的软榻上一躺,就着夏侯懿方才盖着的毛毯一拉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昨夜为了配合洛美人演戏自己一夜未合眼,这会儿正好睡一会儿吧。
“丫头先睡会儿,门外那些人你不必理会,这件事也很快会被那个人掩饰过去。”夏侯懿凉凉的声音传来,间或夹杂着水声起落。
洛出尘则是一言不发地闭着眼,他的伤口虽然没伤到要害,不过确实流了不少血,如今泡在药浴里痛的他巴不得死过去,懿这明显是在对他公报私仇!
毛毯上传来淡淡的紫罗兰香气,南宫墨雪紧了下身上的毯子闻着熟悉的香味翻了个身便睡着了,以至于内室隐隐传出来谈话的声音南宫墨雪都没有听到。
“懿,这次回去我们就换过来吧,每日看着你们俩在一起我怕有一天会疯掉。”
冰冷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若是此时南宫墨雪听到的话她会万分诧异,洛出尘的跳脱性子不过是掩饰,骨子里的他和夏侯懿一样凉薄而冷血,残忍而嗜杀。
“不行!现在还太早,太子妃生产要到明年三月,在此之前文家不会有所动作,而我们大婚最快也要到四月以后。”
夏侯懿伸手朝浴桶中添了些热水和草药,虽然这些药会让伤口很疼,却见效的更快,伤口结痂也会很快。
“你就不怕我对丫头做出什么让你终生悔恨的事情来吗?毕竟我在洛王府一日,便会觉得她是我的未婚妻一日。”
洛出尘抿了下唇,苍白的唇色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透明,夏侯懿只是无奈的摇了下头,“当然前提是如果她不会杀了你的话。”
“哼!”
洛出尘扭过头去,他们明明是一般大的,可是他总是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不让自己受半分伤害,日子久了连他都觉得理所应当,可是心里却隐隐的觉得疼痛。
“出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明白洛王府需要你,如今北齐蠢蠢欲动,我担心年后会打仗,若是真的打仗的话,难不成让你带兵?”
夏侯懿伸手揉了下他同自己一样黑亮的长发,叹了口气,他们最不该的便是生在帝王家,若非如此他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母亲,也不必日日担心,直到现在也提心掉胆,然而这一切都不是直接来自与敌人,而是他们的父皇!
洛出尘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仍旧是闷闷地道:“可是我不想你独自面对这些,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总有一日我们能够不再因为这些而担忧,能自由自在。”
“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不必担心因为叫我哥哥或者叫了母妃招来杀生之祸。”
伸手将浴巾放在洛出尘手边,夏侯懿转身出去直接走到软榻前坐下来,看向不知何时回来的鬼影三人。
“怎么样了?”夏侯懿边问边顺手将南宫墨雪身上的毯子拉了拉,有些漫不经心。
鬼影一成不变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低沉着声音答道:“回主子都办妥了,如今福公公赶去之间得到一具尸体,不过他也是去灭口的。”
黛影从袖中取出来一个黑玉令牌,递到夏侯懿手中,玉嫣然也取出袖中的另一枚白玉令牌递了过去。
“这是黛影和我在不同的时候得到的令牌,但上面的花纹却是一模一样,雕刻也厨子同一人之手。”两人将两枚玉牌递到夏侯懿手中,玉嫣然接着解释。
“白的这一枚是我们在景家遇刺的时候得到的,这是从风姑娘毁了容的那名杀手身上搜到的,因为一直没有头绪玉牌便留在了我身边。”
夏侯懿反复看了一下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枚黑白玉牌,似乎有了几分兴致,玉牌上面刻着缠绕的藤蔓,藤蔓只见缠绕着海水浪花,有几分明明奇妙却有说得通了。
“被风吟笛下毒的那名女子会忍术对吧?”夏侯懿勾起唇角,若是这些人的话,说不定未央宫大火的事情也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了。
“是的!”鬼影和玉嫣然点头,一脸冷然。
黛影只是继续刚才的事情,“白色的玉牌是夜里我从姓木的身上搜出来的,很明显他们才是一伙的,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得而知,不过忠勇侯府只是背了个黑锅,而下手之人也定然不是文家。”
“查!哪怕是将京陵翻过来也要给我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夏侯懿抿着唇,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周围又冷了几分。
“先前让你们寻找十几年前在宫中当值的禁军首领可找到了,还有未央宫中生还后来被放出宫去的宫人可有消息了?”
黛影连连点头道:“无影传讯来说所有的证人都集齐了,如今送去了龙脉山庄,有影卫守着不会有事,等主子这次回去便能亲自查问,如若这两件事情真的是同一伙人所为的话,这一次定然不会让他们逃掉。”
“外面的人怎么回事,统统给本世子扔出去!”
一身白袍的洛出尘眯着眼冲营帐外的侍卫们吼了一句,随即扯到了伤口捂着腰直叫唤,虽说他并不惧怕疼痛,可还是会在有人关心的时候就叫唤两嗓子。
鬼影转身出去处理门外煞风景的秦王府的女人,而黛影和玉嫣然则是隐在了暗处,这个点儿约莫那个人要传召他们觐见了。
“圣旨到——”
福泉尖细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到了洛出尘的营帐外,乍一见到门外跪着的秦王正妃和侧妃便是一惊。
“秦王正妃和侧妃为何在这儿跪着?你们还不快将人扶起来送回秦王营帐去?统统都是些死人吗?”
福泉冲站在一旁的秦王府的下人吼道,他身后立即有几名年纪较大的嬷嬷扶了地上的人便往外拖,冷沁柔想要撒泼耍横立即被堵了嘴拖出去了。
“鬼影侍卫,不知这会儿洛王世子可醒了?皇上彻夜未眠担忧世子的病情,特地吩咐杂家过来传个口谕。”
福泉一脸赔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鬼影,这个侍卫同他们家主子懿王一般无情冷血,就连面瘫都是一样的。
“世子刚醒过来,这会儿怕是正在喝药呢,福大总管里面请。”
鬼影生硬的说完,挥退了他身后的侍卫,他原本是打算让侍卫将过来闹事的女人点了穴叫下人抬回去的,现在倒省事了。
福泉让身后的人都留在了营帐外面,独自一人朝营帐里走了进去,小腿不住地打着颤。
门口的侍卫掀开营帐的风布和帘子,福泉整了整衣冠走了进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些。
“咳咳!奴才见过懿王、洛王世子!”
正在喝参汤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冲福泉挥了下手,一个慵懒妖娆,一个冰冷肆意让福全顿时软了下去,连腿都开始发颤。
夏侯懿放下手上的空碗,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福全道:“福总管过来所为何事?”
“回懿王,皇上让奴才过来传旨,不过如今洛王世子躺在床上呢,老奴直接说了便是。”
福泉陪着笑,见洛王世子并不说话,只是在一旁低头喝汤,而懿王坐着的软榻上郝然睡着清灵公主!
“谢福总管体谅出尘,念吧!”夏侯懿抬了下眼,示意他不必打扰洛出尘直接宣旨,福全如蒙大赦一般猛点头,随即开始传旨,这也是他这辈子传的最为辛苦的一次口谕。
“封吾皇口谕,昨日山林狩猎洛王世子因刺客刺杀身受重伤,念其重病未愈又添重伤,特赐东海贡品仙灵丹一瓶,黄金千两,千年人参十株,千年灵芝十株,准其在家中休养至痊愈再来上朝,与明年四月占卜吉日吉时同清灵公主完婚,赐清灵公主全副凤撵大婚,荣国公主于半年后进门,以平妻礼进门,钦此!”
福全心里极为没底,一边传召一边看着懿王和洛王世子面不改色的模样,顿时拿捏不住他们的想法,一时间也不敢吭声,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就皇上让福公公说的就是这些吗,没别的?”
洛出尘放下苦涩的药碗,塞了一粒酸梅在嘴里,似笑非笑的看向福全,而夏侯懿则是喝着茶,似乎并不在意。
“回世子,皇上的口谕就是这些,世子若没有别的疑问,笑得就回去复命了。”
福全壮着胆子说完,转身便向开溜,而洛出尘也没拦他,拢了下身上的衣裳便躺下了。
“走!回王帐。”
福全一路小跑带着身后的一干侍卫和小太监连滚带爬返回了夏侯云天的营帐,而此时营帐之中地面上正跪着秦王和康王,太子和几个成年皇子则是在一旁坐着,众人皆是神色严肃。
“启禀皇上,您的口谕奴才已经传到洛王世子那儿了,懿王也在旁边,清灵公主一夜未合眼睡着了。”
福全小声说完恭敬地退到一旁,夏侯云天紧皱着的眉却未松开,偏头看向太子,“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夏侯泰听到自己被问有几分诧异,立即起身上前道:“回父皇的话,昨日刺客身上带着的虽然是秦王府的腰牌,可是如同前几次的刺杀一般,儿臣以为三皇弟没有理由派人刺杀七皇弟,更何况负责保护洛王世子安全的禁军虽然从前是四皇弟的部下,可并不代表他听命于四皇弟,儿臣以为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夏侯云天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心想自己已经在琳儿同南宫丫头的婚事上做了让步,想必洛王也不会因此而动怒,再者唯一的证人都死了,昨日的刺客一个不留被尽数剿灭,也算是能揭过去了。
“你们几个怎么看?”夏侯云天眼神锐利的扫向太子身旁默不作声的几名皇子,“老十你怎么看?”
夏侯徽恭敬有礼地起身答道,“回父皇,儿臣认为太子皇兄所言甚是,光凭借这个定夺有失偏颇,三皇兄和四皇兄向来对兄弟和善,七皇兄虽然性格孤僻少语,然而他们并没有过什么冲突,因此儿臣认为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可妄自论断,以免失了兄弟和气。”
向来不务正业且脾气暴躁的十皇子近日表现的越来越乖顺,夏侯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而秦王则是心中暗喜,幸而自己盟友甚多,否则今日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父皇最不喜欢朝中营私结党,更何况是他的儿子自相残杀的事情。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昨夜忠勇侯的庶子已经认罪自裁,忠勇侯府自然是要被牵连,这件事便到此为止,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朕定然严惩不贷,听到了没有?”
夏侯云天盯着众人说道,夏侯淳袖袍下的拳头都攥的死紧,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夏侯泰带着众人答是,而后秦王和康王便被放了回去。
由于太子手上关于秦王卖官以及结党营私的证据不够充分,只能将仅有的一些蛛丝马迹递给了夏侯云天,他自己是骑虎难下,如今这一出戏闹成这样,即便这事不是他做的,他的兄弟们也会认为是他所为,根本解释不清。
翌日,声势浩大的冬猎提前结束,原本应有的篝火晚宴和各种才艺表演也被取消,洛王世子以及清灵公主的马车连同将军府和懿王府的马车跟在皇上的马车后由十万禁军开道率先回了京陵,众朝臣跟在最后面慢慢地往回走。
据说秦王妃因为跪在清灵公主面前提秦王求情动了胎气,回府之后便小产了,秦王变得抑郁且暴躁不堪,年节前竟然又纳了一房贵妾,乃是京陵第一首富殷家的嫡长女殷素柳。
荣国公主晚清灵公主半年进门的事情也被传得人尽皆知,据说洛王府的聘礼会在年关前抬到将军府中,而这几日风头正盛的将军府嫡女南宫墨雪也就是如今的清灵公主就要过十三岁生辰了。
南宫墨雪依靠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自十日前他们冬猎回来之后,夏侯懿便再也没来过将军府,就连晚上也不曾来过,一想到他留下那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她心里就堵得慌,随手将书本里夹着的信又翻了出来,细细地看了起来。
“丫头,这几日要处理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一阵子,晚上不能陪着你了,你若是无聊了就呆在家里同笛子一起绣嫁衣吧,记得要每日想我,你生辰时我会赶回来,懿字。”
南宫墨雪叹了口气,将信笺折好放回书本中,一大半日了竟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索性合上书往旁边一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
“小姐、小姐!”
外间响起青衣着急的声音,平日里稳重老成的丫头今日为何这般冒失?
“何事慌张?”南宫墨雪起身朝门口走去,青衣直接撞在门口的青裳身上。
“哎呦!死丫头,你是要撞死我吗?”青裳伸手拧着青衣的耳朵,作势要掐她,想来怕痒的青衣却完全没躲,看着南宫墨雪在这儿才舒了口气。
“小姐,不好了!”
南宫墨雪被她的话闹得“噗嗤”一笑,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道:“怎么不好了?本小姐可是好得很呢!”
“呃……小姐,真的出事了,洛王府的人送聘礼上门来了,如今被王管家堵在了门口,夫人让我通知小姐去处理。”青衣喘着气说完,一脸见鬼的模样让南宫墨雪有些不解。
“洛王府迟早要送聘礼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何将人堵在外面不让进来?你们这是哪里的规矩?”
南宫墨雪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悦,虽说自己嫁的人并非洛美人,可是洛王府也不该被这般对待,当真有些过分了!
“小姐,您先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青衣结果青裳递过来的水杯,灌了几口水下去,红彤彤的小脸蛋缓和了些才接着道:“懿王亲自送来的聘礼,说是洛王世子重病,他便过来了!”
青裳瞪大了眼睛,南宫墨雪也是露出一脸惊诧的神色,这位爷当真是一日也不能消停,他这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不过心里却有几分暖意。
“走!边走边说!”南宫墨雪披上大氅转身朝外走,青裳拉着青衣跟在她身后却发现小姐的步子走的很快,她们全力也被甩在后面一大截,这是什么状况?
刚走到后花园入口,南宫墨雪撞见了正在散步的风吟笛和凤栾,便朝他们匆匆的一点头往前走去,不想此时风吟笛却先开口了。
“雪儿你慢点,走这么快你是担心嫁不出去吗?将军府的大门早已经被你大哥吩咐人打开了。”
风吟笛调笑的声音让南宫墨雪面上一红,回头一看发现青裳和青衣被她甩在后面一大截,面色更红了几分,索性停下脚步走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我听青衣说懿王过来了,便想着依他的性子若是被惹恼了只怕又要生气了……”南宫墨雪解释道,风吟笛和凤栾的笑意却更浓,让她完全说不下去了。
“好了,不如我们去你院中喝茶?一时半会儿的前院也忙不完。”
风吟笛伸手拉着南宫墨雪就往墨雪阁走,凤栾则是摇了下头转身朝前院走去,毕竟附近他们都是一样的处境。
“那凤栾呢?”南宫墨雪回头瞥了一眼转身朝前院走的凤栾,被风吟笛拖着往回走了。
“不管他,他们如今都是盟友,你我也是盟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而不殆!”风吟笛冲凤栾的背影吐了下舌头,南宫墨雪则是没好气的笑了。
“你不是说要搬去跟烟姐姐住的吗?怎么又留下来了?”
风吟笛揉了下眉心道:“还不是凤栾那只狐狸!他说他失血过多身边需要人照顾,恰巧凤岚又有事离开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我只能留在这儿照顾他了。”
说话间,她蜜色的肌肤上泛起一次呢给淡淡的红晕,南宫墨雪也不说破笑了笑,转眼间两人已经回了墨雪阁,梓鸢在屋内给南宫墨雪放下了一个篮子,而魅影则是神色严肃地在一旁沏茶。
“啧啧!连魅影都能被你讯得不苟言笑,我还真是服了!”
风吟笛瞥见魅影那张妖娆的脸如今严肃不已,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而南宫墨雪只是满不在乎的道:“我不过是跟他说有家室的男人不要对别的女人笑而已。”
梓鸢吐了下舌头,小姐还忘了说后半句,若是做不到就自宫算了!
“梓鸢姐姐,这是什么?”南宫墨雪好奇地打开篮子,只见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匹大红色的火锦,以及一堆金蚕丝线。
“小姐您也看到了,主子说您可以跟风姑娘一同绣嫁衣,平日不要贪睡。”魅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主子终于要与南宫姑娘成亲了,自己也不必过得这么无聊了。
“哼!小姐还没嫁呢,你就这么着急要回去吗?”梓鸢揪着魅影的耳朵将他拽了过去,魅影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又要扶着她防止她摔着耳朵又疼痛不已,龇牙咧嘴的模样将南宫墨雪和风吟笛都逗笑了。
“娘子我错了!小姐是主子,小姐嫁给主子,便都是主子,不过我们当然是偏着小姐的。”
魅影连忙哄着,梓鸢停了才松开了手,瞪了他一眼坐在一旁休息,“小姐,你出嫁要带着我走,不然我这个靠不住的夫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抛弃我们母子呢。”
南宫墨雪一脸正色的道:“本小姐不会抛弃你的,放心吧。”
魅影一脸委屈地看着屋里三个女子拿他开心,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不敢多言,毕竟这里的哪一个他都是惹不起的!
前院洛王府浩浩荡荡的人群抬着大红箱子进了将军府,二百八十抬嫁妆将整个将军府的前院空地塞得满满地,一开始堵门的王管家如今一脸讪笑点着嫁妆,却迟迟不见自家小姐出来。
“凤栾,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夏侯懿瞥了一眼他身后连笛子都没跟来,只见青裳和青衣两个丫头便笑了笑。
“笛子将雪儿拉回墨雪阁了,我是过来叫你跟我一起过去呢。”凤栾冲他眨了下眼睛,夏侯懿会意将手上的礼薄交给了王管家,跟着凤栾转身离开了。
青裳愣了半天,才挪到王管家面前开口问道:“洛王府这是送来了多少聘礼?”
王管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将手上的礼单给青裳道:“二百四十抬!咱们小姐好福气啊!”
青裳和青衣对望了一眼,一脸艳羡的道:“若是有人能给我二十四台聘礼我就嫁了!”
“那么明日我就过来下聘,二十四抬太少了,九十六抬吧。”
青裳和青衣回过头去,见到身后站着的人是宁平,惊得往后一跳,青裳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青衣则是笑着替她接话。
“九十六抬聘礼送到我们院门口来,你若是食言我就让小姐将你阉了!”
宁平听完青衣的话轻笑道:“说话算数,请青衣妹妹作证。”说完转身跟着南宫墨璃便离开了,青裳还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只有青衣在笑着。
青裳自己是奴籍,虽然是家生子可是她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小姐一早将她们姐妹的卖身契换给了她们,待他们也像是姐妹一般,可是宁平却是有官职在身的,他是少爷的副将,在京中呆在少爷身边当侍卫,若是上战场却是名副其实的将领,他莫不是疯了……
“恭喜青裳丫头了,我家梓鸢嫁了,魅影为人不错,如今你也嫁得好,我老头子心里高兴啊!”
王管家笑眯眯地说道,青裳和梓鸢自小就要好,青裳的家人走得早,自己待她也像是女儿一般疼爱,宁护卫看上了她是好事啊!
“我还没答应呢!”
青裳垂着头说完,青衣却不以为然的道:“我跟小姐都答应了,你不答应也没用了,少爷也知道了,说日后你可以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仍旧留在将军府里,和从前是一样的。”
语毕拉着青裳便往云紫萱的芙蓉园走,礼单先给夫人和将军看吧,方才少爷定然也带着宁侍卫去了那边,不如让他们说会儿话!
凤栾和夏侯懿一路相谈甚欢,夏侯懿告诉凤栾他体内的属于凤栾的那一部分真气在猎场尽数给了洛出尘,让他改日找出尘要回来,凤栾只是笑着摇头,他本就是医者,不需要这么高的功夫,再说他原本失去的内力这几日已经通过别的方法找回来了,他宁愿不要呢……
两人行到墨雪阁门前,墨雪阁院中的梅花已经开放,白梅朵朵看起来与雪同色,却又透着不同的芬芳,沁人心脾。
屋内传来女子的笑闹声,两人踏进内室,却看见魅影正烹茶,动作娴熟神色却怪异无比,南宫墨雪几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何事这么开心?”凤栾有几分不解,不就是魅影在烹茶吗?值得她们那么开心?京陵盛行茶道,就连懿王和大师兄也是会烹茶的。
夏侯懿嘴角抽了抽,竭力忍住笑赞了一声:“不错!”
魅影脸上的神色更加怪异了,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乱,将茶杯都一一取出放好,过了两道茶之后递到他们手上。
“凤栾你不知道,魅影的手可是只会拿剑的,如今为人父了竟然学会了烹茶,我跟雪儿笑他说等孩子出声之后他还要会换尿布!”
风吟笛眼泪都笑出来了,杀手的确是只会拿剑,尤其是魅影,当初他的功夫在幽冥十二杀里排行在前几,一般不杀人的任务他都不会沾,换言之他的手的确只会拿剑。
“为了我家娘子,什么都能做!”魅影突然冲风吟笛一笑,魅惑众生的笑意蔓延开来,风吟笛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家伙……
“哈哈哈哈……”南宫墨雪忍不住笑开了,夏侯懿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凤栾一脸了然的神色看向风吟笛道:“笛子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会做的。”
风吟笛:“……”
“我也什么都会做的。”夏侯懿转头密音给南宫墨雪,南宫墨雪冲他挑了下眉,笑道:“你自然要什么都会做。”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未婚妻了,收了我的聘礼就不许反悔了。”
夏侯懿接过南宫墨雪手中喝了一口的茶杯送到了嘴边,冬日的寒风似乎都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