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初躺在床上,在思考方才沈静秋的表现,到底会在后日沈静怡回门之日谋图些什么。而血燕事件,究竟与姜姨娘是否有干系?
若姜姨娘果真隐藏的那么深,前世母亲的病因,是否与姜姨娘有关?
不是张姨娘,不是刘姨娘,母亲的劲敌,竟是毫不起眼的姜姨娘么?
自不再信任张姨娘以后,母亲没再食用橄榄、红糖等物,身子也没见变差。可是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也许不过在伺机而已,不知几时便会穷凶恶极的扑出来。
她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已是夜深时分,守夜的丫鬟已睡下,没有任何半点烛光,她的思绪却出奇的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似乎有灵感涌现,她感觉自己快要抓到疑点与关键线索了。
忽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沈静初听到非常轻声的木与木之间摩擦所发生的“吱呀”的声音,有些类似门窗移动的声音。难道是守夜丫鬟出去了?她小声的唤了一声守夜丫鬟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那窗户她已让人钉上了,绝非不可能是那登徒子,沈静初想。是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想摸进她的闺房?
沈静初轻轻撩开幔帐,玉足碰到鞋子,悄然穿上,想要一看究竟。
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黑影掠过,她刚想惊呼,已听到那人低声道:“是我。”
沈静初快要气炸了,她不是把窗户给钉上了么?这家伙是怎么跑进来的?!
抬眼望去,窗户已然被打开,外头月光正是皎洁,透过窗户洒了半点入屋,隐约可看到某人脸上的笑意。漆黑幽深的眸子如星辰般闪烁,看见她的目光,低声含着笑意道:“那个拦不住我的。”
“你——”这人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即便上了钉子的窗户拦不住他,但也很明显表达了她拒绝被登堂入室的意思了吧!他怎么还死皮赖脸的要闯进来!
“先别生气。我有样东西给你看。”沈静初这才注意他的着装不同往日穿的是平日的便服,今日竟是一身的夜行衣。无怪乎她方才看到的不是平日较为熟悉的衣衫,而是一个黑影。他是担心被人发现,抑或是,去了别处需要他提高防备的地方?
明佑轩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沈静初,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减。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沈静初狐疑的接过,展开一看,只见偌大的两个“存据”的字。她抬起头,看入他的眼眸,不解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明佑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存据上,笑着答:“你看看便知了。”
沈静初收回狐疑的目光往下看,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竟是一张一百万两白银的存据。她再次抬头看向明佑轩,这么大一笔银子,他给她作甚么?这是啥意思?
她把存据甩到他手中道:“还给你。”她不懂他的用意,也不需要他的银子。
明佑轩把存据摊平:“你没看仔细呢。”
沈静初皱着眉,将信将疑的从他手中接过存据,仔细的阅读。存据上面无外乎是写了立据人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钱庄存了一百万两银子。立此为据云云。与她上回在钱庄存银子的存据几乎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年月日与银子数目罢了。沈静初将目光移至存据末尾的落款处,立据人的姓名除了某某钱庄意外。跃然纸上的,赫然是“李世珩”三个大字。
沈静初微惊,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这是大皇子的存据?你……你去了大皇子府偷这玩意?”
见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明佑轩笑着低头,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是的。方才去了大皇子府一趟,他那里守卫森严的紧。弄这张玩意出来可是不容易呢。”
怪不得他今日竟穿了一身夜行衣,原来是去了李世珩那!李世珩府中守卫确实森严,特别是书房重地,皆是武林高手,明佑轩要摸进他的书房找到这张存据,不被任何人发现,倒不是件容易之事。
不过……沈静初叹息了一声道:“你偷了这存据也没用。我问过那伙计,即便不见了这张存据,钱庄也是有记录可寻,断不会因不见了这玩意便没收了大皇子的一百万两。”
更何况,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得罪皇子。
明佑轩绵厚的笑声低低的在房中响起:“谁说弄没了就算了事?明日我便去钱庄将这一百万两取出来……你说如果大皇子没了存据又取了银子,钱庄,会不会因为他是大皇子,便送他一百万两?”
“你疯了!”沈静初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敢去取了这一百万两银子?你不怕被他发现了?”
明佑轩眼眸晶莹透亮的看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沈静初几乎要骂了一句“滚”出来,却咬牙忍着,劝道:“李世珩他极其狡猾聪明,被人冒领了一百万两银子,他定会追究到底,不管你派了谁去领这银子,只怕他翻遍整个京城都会找到那人。到时他定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你这个幕后指使者,那么你们便会后暗地里的对手变成明面上的敌人了。”
这对他们来说有多么不利,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明佑轩似乎毫不在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寻到我头上来的。”
沈静初仍是瞪着他:“你有什么万全之策?”
难不成他还能让好端端的一个人消失了?即便是那人取完银子后便消失了,也不代表那人没有任何人见过也没有任何人认识,李世珩一定能找到那人是谁的。除非那人是从婴儿便被他们收起来训练的,不曾接触过任何外界之人,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明佑轩低声笑道:“静初小师妹,你定是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玩意,叫易容……”
沈静初几乎要尖叫出声,好半晌才忍了下来问道:“你懂易容术?”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也很想学。
明佑轩点点头道:“师父的易容术天下一绝,我自是学了几分,所以你放心,大皇子即便是找钱庄的人要画像,也查不到我身上来,更何况,我会送他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大礼……”
“什么大礼……”沈静初瞪着他问道。
明佑轩嘴角带着笑意道:“静初,你可记得王鹏王大人?”
王鹏?她当然记得了。那可是李世珩的心腹之一。她前阵子还命王长生偷偷的查了查这王鹏的底蕴呢!明佑轩忽然提起这个人作甚?
明佑轩见沈静初顾着想王鹏,竟也没对他的称呼提出抗议,他笑了笑,总有一天,她会习惯他对她的亲昵称呼的:“这王大人,当初你的小厮还查过他的底细,我便也顺着你查的那几人,派人仔细留着着。不查不知道,这几人,竟与大皇子皆有来往。”
明佑轩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静初,你是如何得知那几人与大皇子有来往的?”
李世珩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连他这般仔细注意的,都不曾发现这几人原来暗地里为大皇子办事,她这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确实成为他心中的问号。还有……她对李世珩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恨意,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她妹妹一事如此简单。
沈静初被他灼热的目光烫的不知该看向哪处:“不过是碰巧而已……”这人怎地如此聪明?竟还顺道将那些人都查了个遍,还被他发现了其中的底蕴!关键是,知晓了查了便是,总是对他们有利的,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见她不想回答,明佑轩也不做勉强,回到方才的话题:“我有一个属下,他的身形与王鹏大人的身形几乎一样……”
沈静初惊诧的看着明佑轩,他、他的意思是,让那人易容成王鹏的样子,去钱庄取银子?即便李世珩追查,也只能查到王鹏的身上?顺便,顺便行了个离间计?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明佑轩,他果然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是个强劲的对手,李世珩遇到他,是李世珩运气不好,倒大霉了。偏生还用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幌子掩饰的妙极,常人谁会把这么一个无赖往那般的深处想去。
“可是……”沈静初问道:“那马车……”
明佑轩愉快道:“静初,你不必替我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是么?”沈静初眉目之中仍有担忧。要知道,李世珩可不是这般好唬的:“我总觉得你们这次的行动有些操之过急了,虽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丢了这笔银子,大皇子定必元气大伤,可是万一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了……”
夺嫡,讲的不外乎是权势与钱财。有权,便能有钱,有钱,便能使得鬼推磨。李世珩在积累人脉的同时,也在敛财。他把夺嫡看得如此之重,不见了这么大一笔银两,一定会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将它找回,甚至对觊觎他钱财之人予以重击。
明佑轩见她如此担心他,心中更是愉悦了。他上前半步,离她更近了几分,在她耳畔悄声道:“此事七皇子并不知情,我是因大皇子成亲那日对你所作之事,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