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夫人,其实……其实是贱妾,听说有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想着给世子用用……”
北宫馥笑得很无奈:“蔡姨娘,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太夫人冷哼一声:“来人,把这个践人拖出去!”
立刻有两个老嬷嬷过来将蔡姨娘拖了出去,沈夫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太夫人,该怎么处置蔡姨娘?”
“哼,将她碎尸万段,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成儿呢?”
太夫人忽然沉默了,如今北宫家第三代只有两个男丁,一个大病虽说是好了,也不知道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而另外一个,虽然心思毒辣,可好歹在外做官,且前途无量。
如果冒出毒杀兄长这样的事情,他的前程可就尽毁了。
“成儿年纪这么小,一定是受了他娘的教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再说他也只是让馥儿安排个丫头进逸墨居而已,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他娘想干什么。”想了想,太夫人叹口气,“先把这践人押到房间里关起来。”
“太夫人……”沈夫人有些迟疑。
“寒香,毒害子嗣,依照北宫家的家法,应该怎么做?”太夫人转头看着寒香。
寒香想了想:“应该鞭笞一百到三百不等,不过世子并没有什么事,蔡姨娘没得逞,所以一百够了。”
“嗯,明日一早,到院子里行刑吧,把家里的人聚集起来,看蔡姨娘行刑!”太夫人说完,对北宫馥道,“你大哥刚醒,还需要调理,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夫人皱了一下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可要叫成儿回府?”
“成儿公务繁忙,我自会让人去叫他回来,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这……”
“怎么,我做事,要经由你这个当家主母同意吗?”太夫人板起了脸。
“媳妇不敢!”沈夫人赶紧低了头。
太夫人带着众人匆匆走了,如雪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有些不高兴地道:“太夫人也太偏心了,谁都看得出来二公子肯定参与这件事了,她非要帮他开脱。”
北宫馥笑笑:“北宫家子嗣少,有出息的也就这么一个,如果这件事闹大了,对二哥的前途有影响,她这么做,我倒是可以理解。”
“世子,你别乱想,你现在病已经好了,没几日就能追上二公子了。”寒香的声音传了过来,北宫馥愣了一下,赶紧住嘴。
北宫玉昏睡了太久,她差点忘记他已经醒了,刚才那些话他听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沮丧呢。
还好寒香及时提醒她了。
“大哥,你天资聪颖,如今已经跟正常人一样了,相信不久之后一定会有大好前程。”北宫馥忙上前扶了一下北宫玉。
北宫玉笑了起来:“二妹,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我睡了十几年,睡着的时间一直都比醒来的多。前些年,父亲还不让我出门,我除了看书,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想要走出去,谈何容易。”
“不怕啊,只要大哥肯学,我相信太夫人一定会找人教你的。”北宫馥笑道,随即往周围看了一下,忽地想起什么,“糟了,红叶也被他们带下去了。”
“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带下去就带下去,明天应该跟蔡姨娘一起鞭笞才好。”翠竹在一旁嘟囔了一句,十分不屑。
“不是啊,红叶把蔡姨娘的药换成了二小姐的,所以红叶不是个坏人。”寒香毕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此刻已经串联了出来,“二小姐,是不是你救了红叶的父亲?”
北宫馥笑道:“你觉得,一个七品的参军说话比较有效呢,还是皇后娘娘亲封的郡主说话比较有效?”
“原来如此。”寒香点点头,“害得奴婢担心了好几天呢,还一直不明白世子为什么讨厌红叶,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先去找母亲,让她放了红叶,寒香,翠竹,你们两个好好照顾世子。”北宫馥赶紧带着如雪走了,寒香看着她们叹口气,“二小姐这个人,看着挺糊涂,可其实挺精明,但有时候又会犯糊涂……”
北宫玉被她逗笑了:“那你说馥儿妹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糊涂呢?”
寒香回过神,吓一跳:“对不起,世子,奴婢刚才只是口不应心的,随口说一句而已,奴婢不该在背后胡乱议论主子。”
“你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关系?”北宫玉笑起来,“就算馥儿妹妹真的听到了,我相信她也不会生气的。”
寒香这才笑道:“世子和二小姐都是宽宏大量的人,所以才不会跟奴婢计较,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要责罚奴婢了。”
“难怪我二妹妹一直说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连拍马屁都拍得这么不着痕迹。”
寒香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世子,你这是夸奴婢还是损奴婢呢?”
北宫玉想了想:“算是夸吧,二妹妹经常夸你的。”
寒香苦笑一声:“世子夸人的方式可真是特别。”
“对了寒香,太夫人跟馥儿妹妹都夸你聪明,反正馥儿妹妹说我已经好了,太夫人也会找人教我一些事情,不如就当我的女先生,教我为人处世之法可好?”
寒香忙摇头:“奴婢不过是个丫头,怎么能当世子的先生,这事情传了出去,奴婢倒没什么,就怕世子要被外人笑话。”
“瞧,你现在就已经给我上了一课了。”北宫玉点点头,“寒香,你绝对有资格当我的先生。”
……
“大哥要找先生?”北宫馥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正是刚刚被沈夫人带走不久的红叶。
寒香赶紧上前行礼:“二小姐,你快劝劝世子,可千万不能让他做出这种有悖礼仪的事情,奴婢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有什么资格?”
北宫馥笑着看着北宫玉道:“大哥,依我看,为人处世方面,寒香真的有足够的资格当你的先生,她在北宫家十年,上下和睦,左右逢源,绝对是个相当会做人的丫头。”
“二小姐……”寒香赶紧拉拉她的袖子。
“你听我说完。”北宫馥不理她,继续道,“不过侯府世子认一个丫头为师,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传出去对大哥的名气确实有损不说,老太太那边你就首先没法过关,依我看,大哥你平时可以私底下多多请教寒香,我相信她一定很乐意教你的,不过这师徒之名嘛,我看大家心中有数也就是了。”
“馥儿妹妹这话说的到有道理。”北宫玉点点头,“不过就是委屈了寒香。”
“不委屈不委屈。”寒香忙摇手,“若是世子真的认了奴婢当师父,那才是……”
“才是什么?”北宫玉不明白。
“那才是让她左右为难呢。”北宫馥接了她的话茬,“到时候她在老太太那边也没法待下去了,老太太一定以为她不分尊卑,没大没小。”
寒香舒出一口气,总算还是二小姐了解她的处境。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晚一些就跟老太太要了寒香,让她彻底待在逸墨居,我想老太太这么疼你,肯定会答应的。”
“我明日就跟她说去。”
北宫馥点点头,拉过一旁的红叶:“还有,大哥,红叶也算是救了大哥一命,她又懂些药理,我让让她留在大哥身边一段日子,你看怎么样?”
北宫玉想了想,看看红叶,只见她一直低着头,想了想:“虽然你是被逼的,可是你如果真的害死了我,你爹知道了,心里会开心吗?”
红叶摇摇头:“我……奴婢打算如果真的害死了世子,我就以死谢罪,绝对不会诬陷任何人的。”
“那我就真的这辈子都别想洗干净身上的冤屈了。”北宫馥瞪她一眼,“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当丫头的料,大哥,你改日随便寻个什么错处,就将她发落了,让她回家去吧。”
北宫玉点点头:“她双亲还在世,又只有一个女儿,确实应该侍奉膝下的。”
红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世子,多谢二小姐,两位的大恩大德,红叶这辈子没齿难忘,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倒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不过,说不定将来真的有事要麻烦你,你不要推辞才好。”北宫馥笑了起来,“行了,你们两个扶着世子下*走走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红叶忙道:“怎么会,奴婢说什么都不会忘记二小姐的恩德的。”
说着,她忙和寒香两个人扶着北宫玉下*。
北宫馥走到院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着晒药,不由浅笑一声叫道:“春晓……”
晒药的丫鬟赶紧回头看她,过来行礼道:“奴婢参见二小姐。”
“不必多礼。”北宫馥看着她,“春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曾经是大嫂身边的贴身丫鬟,是吧?”
春晓吓了一跳,勉强笑道:“二小姐真是好记性,奴婢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是你奉命来叫我到逸墨居来的吧?”
春晓吓得脸色苍白:“奴婢……奴婢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嗯,我明白。”北宫馥点点头,“我跟母亲提过了,今天开始,你就到听雨轩来帮忙,以后你就是我的丫头了。”
春晓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二小姐,奴婢真的只是听世子妃的话才来叫你的,其他事情,并不知情啊。”
“其他事情,其他什么事情?”北宫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哦,你是说不知道世子妃偷人的事吗,其实那天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巧,正好碰到大嫂跟戏子幽会的,不过这件事不能怪你,我想世子妃也不会告诉你,她房中藏了个男人的。”
春晓“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道:“跟戏子……幽会?”
“不然,你还有什么事情不知情?”
“啊……没有了,没有了。”春晓连连摇头。
“没有就好。”北宫馥笑道,“跟我走吧,先说好,我这儿可不比大哥这儿,大哥管不了下人的事,我整日在家闲着没事,有功一定会奖,不过有错一定会罚,可记住了吗?”
春晓赶紧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二小姐,尽量不犯错。”
“我不要尽量,我要的是一定!”
“奴婢……奴婢一定不会犯错!”春晓战战兢兢地看她一眼。
“行了,走吧。”北宫馥翻个白眼看她一眼,“到了听雨轩,让如雪把规矩跟你说一下。”
“是!”
一行人回了听雨轩,北宫馥便回房了,如雪看着春晓道:“你跟我来。”
“如雪姐姐,我要做什么?”春晓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只是跟你说一些规矩,二小姐早上起得早,所以你每日早上都要将地扫干净,桌椅收拾好。下午用完中饭以后,二小姐会午睡一到两个时辰,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我会在门口守着。”
“多谢姐姐提醒,我知道了。”春晓点点头。
如雪又道:“还有,二小姐这个人,平时出手很大方,不管宫里哪位贵人赏赐了什么,都是分光的,能在听雨轩,好处多的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二小姐有个不好的习惯。”
春晓一愣:“是什么?”
“二小姐这个人,小心眼,记仇,睚眦必报,谁要是害过她,得罪过她,都没什么后结果,所以你以后自己小心点,我言尽于此了。”
如雪说完,转身进屋找北宫馥去了,留下一脸惨白的春晓站在原地。
如雪进屋以后,北宫馥转头看她:“都说了吗?”
“小姐放心,我已经照小姐说的一字不漏对春晓说了。”
“那就好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是!”
翌日一早,月恨水的别院内,师徒二人聊得正欢,笑道:“为什么不直接处置春晓?”
“她一个做奴婢的,能做多大的主?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喽,罪不至死!”
“她可是连犯两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月恨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第一次,是受制于岑可慧,身不由己,那第二次,她帮了蔡姨娘和北宫成,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
“证据呢?”北宫馥摇摇头,“我们没有证据,所以我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你让如雪对她说那些话,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真是我什么都不打算做,才让如雪去说那些话的。”
“哦?”
“一个死囚,怕的不是行刑的那一刻,而是漫长没有期限的等待时刻。”
月恨水点点头,笑起来:“你呀……”
“行了,师父,你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周太妃那个厉鬼的事吧,明日我可是要来看的。”
“明日要严惩蔡姨娘,你不看?”
“看完再过来。”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落下。”
翌日一早,北宫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上房的院子里,蔡姨娘双手被吊了起来,她的背朝着众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衣衫,贴着肉。
两个体型彪悍的嬷嬷拿着皮鞭站在一边,只等着太夫人一声令下,就开始执行家法。
“太夫人到——”屋内有人叫了一声,只见太夫人带着一众丫头嬷嬷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身后,竟跟着的是北宫家的二公子北宫成。
他什么时候回府的,竟然府中一个人都不知道?
每一次他回府的时候,不是搞得兴师动众,恨不得让府里府外的人都知道北宫家最有出息的那个儿子回家来了。
太夫人此刻就在站在蔡姨娘对面,所有的人目光却都越过她盯着北宫成看。
“昨日成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他娘只是让他叫馥儿将红叶带到逸墨居而已,其他事情,确实不知情,一切都是这个践人惹的祸!”太夫人的声音响起,看着蔡姨娘,“蔡氏,你认不认?”
蔡姨娘慢慢抬头,背对着众人点点头:“不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成儿以为红叶是我娘家的远亲罢了,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知情。”
太夫人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知,没有拖着亲生儿子下水,来人,执行家法!”
两个老嬷嬷立刻应一声,将皮鞭在盐水里泡了一下,开始不留情地一鞭一鞭往蔡姨娘身上打了上去。
一旁站着一个小丫头,一下一下地数着:“一,二,三……”
太夫人让人端了一把太师椅坐着,北宫成就站在她背后,低着头,一脸的胆战心惊。
众人看着蔡姨娘的后背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浅色的衣衫已经完全被血水染红,打得过半的时候,已经是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背上的伤痕一道接一道,有些甚至在伤痕之上再加伤。
两位嬷嬷见没有地方再打,开始往腿上,手上抽鞭子,没有一鞭子敢不用力,太夫人说过,绝不能轻饶了蔡姨娘。
良久,一百鞭子终于打完,两个粗壮的老嬷嬷也是气喘吁吁,额头上甚至带了汗珠。
抹了一把汗,她们将蔡姨娘接了下来,拖到太夫人面前跪下:“太夫人,奴婢已经按照家法,对蔡氏鞭笞一百,还请太夫人验伤。”
太夫人挥挥手:“带下去吧!”
两个老嬷嬷点点头,拖着奄奄一息的蔡姨娘回房去了。
“大家都看到了!”太夫人目光凌冽地扫过众人一眼,“以后,谁还敢在府里搞一些小动作,残害府中的主子,公子小姐的,蔡氏就是他们的样板,这一次,念她初犯,便轻判了,以后若是有再犯的,必定重罚不轻饶,听到没有?!”
众人都低头回答:“知道了,太夫人。”
“嗯!”太夫人点点头,“今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一点风言风语,如果有一点风声传出去,你们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知道了,太夫人!”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太夫人点点头:“都散了吧!”
说着,她有些蹒跚地往房内而去。
“太夫人,孙儿扶你进去。”北宫成忙上前扶住她,没想到她根本不让他碰,只是冷声道:“去看看你娘吧,虽然她做错了事,不管这么说,她都生了你!”
北宫成愣了一下,却听太夫人已经对身边的丫鬟道:“春梅,你扶我回房吧。”
“是,老夫人!”一旁的丫头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搀扶。
北宫成看着太夫人远去的背影,眼中不甘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随即,他转头盯着北宫馥看,眼中那份怨毒,仿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北宫馥去依然是微笑地看着他,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难道他们做了初一,就不许她做十五?
他们害她就是理所当然的,她反击就是罪该万死的?
北宫成走到她身边,周围的人都慢慢散去了,兄妹二人还是对视着,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北宫馥,你有种!”
“二哥,我没种,所以我不敢毒害北宫家的子嗣,更是万万不敢毒害定安侯世子!”北宫馥笑容格外灿烂,眼眸亮得仿佛天上的星子,一丝儿懊恼都没有。
北宫成一甩袖子:“北宫馥,你等着,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
哈哈,北宫馥差点笑得乐不可支,如果这个世上恶人有报应的话,她前世就不会被烙在十字架上,万箭穿心而死了。
而她的天儿,也不会惨死在亲生父亲的刀下。
这个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可言吗?
她从来不相信命,她所要做的,就是逆天改命,她的命运,从来都由她自己做主!
她身上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那种萧杀的戾气,仿佛可以将身边的人冻成冰霜。
就算是在军营里待了一段时间的北宫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汗毛倒竖,遍体生凉。
他这个妹妹,似乎是恶魔转世,惹不得分毫。
想到这里,他竟然再也不敢停留,飞也似地走了。
“小姐,二公子走了!”如雪小心翼翼地推了北宫馥一把,她的眼神好可怕,让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哦?”北宫馥回过神,脸上终于恢复了笑意,“走了么,我们也走吧。”
如雪十分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还是急急跟了上去。
下午,北宫馥按时到了月恨水的小院。
“师父都准备好了吗?”她走进屋内,深吸口气,师父住的地方,总是那么干净,整个屋子都有一股属于阳光的味道,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阳光中,又有一点点药草香,她是学医的,当然绝对不会错过,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味道。
当初红叶进府的时候,她就在她身上闻到了药香味,接着顺藤摸瓜,打听到了那个会看病的女大夫,是游大夫的女儿。
在大润,姑娘家的闺名通常都是不会往外乱传的,所以大家只知道游小姐,并不知道游红叶。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游大夫最近惹了官非,游小姐就关门歇业,替老父想办法去了。
这样一联系,就很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蔡姨娘和北宫成要做事,就要找个懂医术的人来害北宫玉。
在他的药材里面放下相冲相克的药物,让药物不起效,就是第一步。
接着,又用慢性毒药慢慢毒死他。
他们的计划是很周末的,时间也很长,听红叶说,他们母子二人打算用三年时间来慢慢毒死北宫玉,其心之狠毒,可见一斑。
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他们就往北宫馥和红叶身上一推了事,也很难追究到他们母子身上。
在他们的想法中,北宫馥和红叶都被他们抓着重要的把柄,想要不听话都很难。
只可惜,当他们的把柄不再成为把柄,那么,一切就不会照着他们想好的方向发展了。
“你说要来,为师岂敢不准备好呢?”月恨水从屋内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头发只是用布条束了顶,一副十分简单的打扮。
可就算如此,他绝美的容颜配上温润的眼神,嘴角勾起处那天然的笑意,只对一个人绽放。
这样的绝世美男,是她的师父呢!
北宫馥在心中再三地确定这一点后,心情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那鬼呢?”她左右看看,不见装鬼的法器。
月恨水笑道:“看你急的,为师得想布下结界才行,省得你不尊诺言闯进来。”
北宫馥嘟嘟嘴:“师父,你从来不相信徒儿。”
“是啊,我从来不信!”月恨水还是一如既往地伸手刮她的鼻子,然后让她站在院子中央,忽然一道符从天而降,落到了北宫馥头顶。
一道光圈将她围了起来,也将她禁锢了起来。
“师父,你耍赖,你说你用结界把自己封起来的,怎么会是把我锁起来?”北宫馥有些气急败坏。
“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听过为师的话,我的结界,你太容易闯进来,所以我只能想一个办法,让你不能动,只能看,这样你就没有任何办法了。”月恨水难得一次笑得仿佛狐狸一般狡猾。
“师父,你暗算我!”北宫馥跺脚,一脸气恼。
“那你看不看?”月恨水依然笑得温文尔雅,“想看就这样看,不然就没得看。”
北宫馥气结,却无可奈何,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良久才气恨恨地道:“看,不看白不看!”
月恨水这才笑起来,从屋内将一个铜做的法器拿了出来,掀开盖子,一股黑气就慢慢窜了出来。
院中上方悬空浮着一把雨伞,那黑气似乎很怕阳光,一直躲在伞下面缩成一团。
“臭道士,赶紧放了我!”黑气气冲冲地对月恨水叫。
北宫馥盯着那黑气看,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比以前要顺畅多了,至少没有颠三倒四,也没有一出来就疯疯癫癫地大笑,看来她的药方还是有点效果的。
月恨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包,往空中洒了过去。
说也奇怪,那白色的药粉竟然一粒都没有掉落在地上,全部往黑气方向而去,不一刻,竟然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黑气包裹在雨伞之下,不留一丝缝隙。
慢慢的,白色粉末一点一点消失,仿佛被那黑气一点点吸收了一般,最后消失不见了。
那黑气在伞下盘桓了良久,这才慢慢落到了铜质的法器之中。
月恨水收功,将法器盖上,再用符纸封住,这才手一挥,撤了北宫馥身前的结界。
“出来吧。”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北宫馥别过头,不理会他。
“你不是真的生为师的气吧?”月恨水跟在她身后,声音依然温润如水。
不能被他迷惑,绝对不能!
北宫馥在心中告诫自己,然后深吸口气,往屋内走去。
月恨水有些无奈,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盘烤鸭便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醉仙楼的烤鸭,为师一早起来特地去买的,你最喜欢吃的。”他移形换影,快速挡住她的去路。
北宫馥别过头。
“你爱吃鸭腿,为师帮你掰下来,你就不会弄油了自己的手了。”说着,他竟然真的伸手掰下鸭腿递过去,“一直在暖桌上保温着,还是热的。”
烤鸭的香气逼人,在北宫馥的比较萦绕。
师父真过分,明知道她最不能经受的就是美食的考验,却故意拿好吃的引诱她。
不过,既然美食当前,也不能错过了。
北宫馥想了想,忽然低头就咬了下去。
“喂,为师的手何时成了鸭腿?”月恨水很无奈地看着北宫馥在他的手腕处留下的牙印,再看看手上不翼而飞的鸭腿,有些哭笑不得。
北宫馥坐在一旁优雅地啃着鸭腿:“我刚才又没说一定是咬鸭腿,师父你听到我说了吗?”
“你呀……”月恨水对着这个徒弟总是无可奈何,只能做到她身边,一手托着烤鸭盘子当她的活动餐桌,“不生为师的气了吧?”
北宫馥嘟嘟嘴,咧开嘴给他一个难看的笑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在结界外面的,但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刚才如果出了什么危险,馥儿走不出结界,到时候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师父遇险而束手无策?”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连为师都没有办法解决,你出来能有什么用?”
“那可很难说,上次在皇宫遇险,也是我在旁边协助才能让师父少受点伤害。”北宫馥越发不高兴了,“馥儿知道自己现在才是玄术入门,技艺低微,当然是比不上师父你的童子功厉害,可能顶一阵是一阵,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师父在我面前出事,我这辈子才会安心吗?”
月恨水心中一暖:“馥儿,为师你知道你关心我,好吧,大不了,下次我经过你的同意再这么说,好不好?”
北宫馥想了想:“这可是师父说的,师父不许骗馥儿。”
“你呀,总是长不大的孩子。”月恨水摸摸她的手,却听北宫馥叫了起来:“师父,你洗过手没?”
呃……
“忘了……”
“一手油啊!”
师徒二人嬉笑起来,每一次在这个小院落里,他们就好像回到了紫霞山上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一般,没有仇恨,没有世俗的束缚,只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而此刻,桌上的铜质法器忽然动了一下,在桌上敲打出一点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两人不说话了,转头盯着那法器看。
月恨水皱了一下眉头:“我明明封好了,怎么还会震动?”
话音刚落,那法器又在桌上摇晃了一下,再一下,接着,越摇越激烈,最后整个法器在桌上发出急促的震动声,一直不间断。
“糟了,她要出来了!”月恨水叫一声不好,下意识习惯地把北宫馥拉到自己身后,却见那封住法器的黄色符纸慢慢裂开,黑气从里面升了起来,串进了屋子里。
师徒二人后退几步,那黑气却并不上前,只是到了正门慢慢降落下来,竟然一点一点,化作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