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李仲杨显然被激怒了,头上青筋暴起,手更是攥成了拳头。
林与欢倒也无惧,“话已搁这儿了,听没听见由你,不过王爷,你的账清楚了,可还有马英欠下的血债,对不住,我林与欢誓要讨回来!”
李仲杨面色一凛,大声道:“你以为自己是谁?逼死她你就痛快了?当初若不是她大义灭亲,你们能这么容易抓到马应财的痛脚?她已做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不满意?便是她真的有错,就不许人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是吧?”林与欢指了指门外,“你去问问两条冤魂,肯不肯饶了那女人?为了保住自己性命,马英竟然对无辜之人下手,那是她师傅和师妹啊!李仲杨,我警告你,看好着点马英,保不齐下回我手刃了她!”
李仲杨还试图帮马英辩护,“马英那日去道观的路上便同我说过,王大夫准备回乡,她要借辆车送师傅,马英出于拳拳孝心,路上发生那样的事,她也未必想得到。”
“这话真是假得可笑,”林与欢嗤了一声,“且不说王爷您有没有说谎,马英便是真心实意要送王大夫回乡,塔子街就有现成的车,何必要舍近求远跑道观去?还有,你解释一下,为何马车掉下山谷,却找不到驾车人的尸首,难道是飞了?”
李仲杨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低声问,“你到底想怎么?”
“我要那个女人杀人偿命,”林与欢眼望着窗外,“还有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李仲杨顿觉心浮气躁,想要开口留住林与欢,又不能容忍她将自己这般不放在眼里,脑子一片混乱之下,便控制不住地道:“林与欢,你好大的口气,以为本王会被你几句话吓住?”
“……”林与欢看都不再看他。
“你想要她死是吧?我就要保她一条命!不想看见我是吗?”李仲杨此时已失了理智,只想击垮眼前绝情的林与欢,“我堂堂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不过残花败柳,真以为我离你不得?”
林与欢揉了揉额头,“王爷既这么说,便表示咱们已达成共识,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麻烦二位回去赶紧收拾东西,我给你三天,赶紧搬走!”
原以为话已说得清楚明了,林与欢只等客人自动离场,没想到李仲杨一点走开的意思都没有,仍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林与欢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有何事?”
结果李仲杨就跟泥塑一般,非但一言不发,还直勾勾地望着林与欢。
见对方毫无反应,林与欢无奈地摇摇头,便想着,还是她出去好了。
李仲杨却一伸手臂,生生拦住林与欢的去路。
“难道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林与欢嘲弄地问。
“你欠我的情分,要怎么还?”李仲杨同样口气冰冷。
“情分?”林与欢点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王爷是指福海酒楼那事,听说当日你替小女垫了四千五百两,这样吧,小女退你五千两银子,放心,没人会占你一分便宜。”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李仲杨咬牙切齿道。
“咱们之间除了银子,真是不亏不欠!”林与欢笑了笑,转身欲走。
李仲杨一把扯住林与欢的胳膊,然而还没待他开口,林与欢猛地一甩胳膊,暴喝道:“别碰我,真龌龊,你这个混蛋!”
这一声大喝声音极响,外面赵王和樱儿皆被惊动,立时都冲了进来,李仲杨此时早缩回手,怔怔地望着已是全身发着抖的林与欢。
“皇兄,有事以后再说,大家都冷静冷静。”赵王赶紧上前,半推半架地将李仲杨拉出了王大夫家。
李仲杨便是还想再纠缠,只是瞧见林与欢死灰一样的痛苦神情,也再不敢招惹了。
等人都走了,林与欢又来到灵堂里,继续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烧纸,樱儿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要劝她两句,却被林与欢浑身的寒意冻了回去。
没过一会,林与欢低着头道:“樱儿,我有些累,想进去睡一会。”
“好,我扶您进去。”樱儿赶紧起身。
“没事,你在这守着吧,别叫我,我睡醒了自己会出来。”
“小姐……”
“傻丫头,小姐我不会寻短见的。”林与欢仍低着头,却勉强挤出些笑容。
林与欢这一觉便到了天黑,等樱儿进屋去瞧她时,人还睡得深沉,过来接她们的何为问:“樱儿姐姐,要不要把姑娘叫醒?”
樱儿摇了摇头,“我刚听到她哭了好一阵,怕是这会子才睡着,就别打扰了。”
打发何为先回塔子街后,樱儿干脆陪着林与欢一起,在王大夫家的厢房凑合了一宿。
江尚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林与欢就着樱儿端来的水,瞧见里面一个双眼红肿如桃核的女人在瞧自己,不禁“啊”了一声,“哪来的妖怪!”
听见林与欢又开始咋呼了,樱儿知道,自己这位向来快意恩仇的小姐,哭了一夜之后,怕是心情平复了些,不由松了口气,道:“还不是你自己哭肿的,回头我让人打些井水过来,你敷敷便好。”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自嘲之后,林与欢又夸张地握握拳,“失恋不失志,今日起,我林与欢还是条好汉!”
樱儿也不知要不要再安慰她,只能讪讪地笑笑。
江尚此刻在门外问,“林姑娘起来了没有?”
“起了,稍等!”林与欢在里面答了一声。
不久人是出来了,却一直用手遮着双眼。
江尚颇为诧异,但见旁边樱儿直对自己使眼色,便有些明白,故意把视线挪到一边,道:“今日赵王要提审马英,让我过来问林姑娘,您想不想去听听?”
“不了,”林与欢回他,“我怕自己见着马英,爆脾气又得犯,这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血溅公堂了。”
“那便好吧,”江尚也没再劝。
“江先生,不知王大夫和小针儿何时可以下葬,还是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吧!”林与欢望了望王大夫的牌位和旁边的那个小荷包,道。
“嗯,回头我同赵王商量一下。”江尚点了点头。
樱儿送江尚到院门外,江尚用下巴指了指屋内,问:“昨儿个哭了一夜?”
“是,”樱儿红了红眼圈,“我还是头一回见小姐哭成这样。”
“你有空多劝劝。”
“知道了。”
江尚忍不住摇了摇头,“那一位昨晚也没安生,酒喝多了,把自己屋都给砸了。”
樱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怒道:“定是为了小姐赶他离开塔子街的事,便是再气不顺,也不能拿小姐的宅子撒气,堂堂一个王爷,竟这般没品格!”
“晋王……他心里也有苦衷。”江尚颇为同情地道。
“江先生,您到底哪头的?”樱儿气了,故作如梦方醒的样子,讥刺了一句,“奴婢怎么就忘了,江先生是晋王殿下的幕僚,奴婢不该误会您是好人,那便不送!”
江尚瞧着樱儿非我族类,必杀之后快的表情,赶忙抒忠心道:“樱儿姑娘,在下站在咱们那头,你放心吧!”
林与欢和樱儿再回到塔子街,已是三天之后。
一大早四海便歇业一天,大伙儿齐齐过去送王大夫师徒入土,忙完了这事,林与欢和樱儿又随众人去了镖局,直待到日落西山,何为和樱儿才陪着林与欢回了家。
刚踏进院门,郑全已跑上前来,笑着招呼道:“林姑娘、樱儿,你们回来了?”
林与欢对他点了点头,樱儿却视而不见,只扶着林与欢往里面走。
郑全自是摸不着头脑,正在发懵之际,林与欢停了下来,将他叫到跟前,问:“郑全,你家王爷怎么还不搬?”
“在下没听王爷说要搬啊?”郑全很是迷惑。
“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在?”樱儿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
“王爷为马姑娘置了个宅院,前几日她已过去了。”郑全老实地回答。
林与欢“嗯”了一声,转头对樱儿说:“既如此,你带着人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出去找间客栈住,那人什么时候搬走,咱们什么时候回来。”说罢便要往外走。
樱儿立刻应了一声,郑全却着急地将人挡住,“别介,林姑娘,好好的家就在这,干吗要到外头住?”
林与欢没理他,对站在门口的何为道:“去赶车吧,咱俩先过去,回头找着地方,再来接樱儿。”
知道自己这位东家性子倔,何为也没敢劝,忙随着往外走。
郑全还想说些什么,樱儿突然上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快去跟你主子讲,这是我们小姐的宅子,叫他立马走!”
“樱儿,到底怎么回事?”郑全还没明白过来。
“你猪脑子啊,我们小姐和你家那王爷彻底掰了,他都另置了宅,赖在咱家算个什么事?”
“怎么可能?!”郑全大吃一惊。
樱儿不想再和郑全白活,回身便往林与欢的屋里走,郑全虽不明究里,却还一个劲地跟在后头替李仲杨辩解,“我们王爷是好人!必是有什么误会,哪能这么说掰就掰呢!”
“好人是吧!”樱儿回头对着郑全冷冷一笑,“好人就你们自个留着,我们小姐不稀罕,还有你,也躲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