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酒楼闹鬼之事传闻已久,不过一直就没得过证实,谁料这日,一个小二当着客人面过来向张掌柜辞工,说这几日晚上睡在酒楼,老瞧见一大帮披头散发、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在酒楼里上蹿下跳,他再不敢做下去,宁可不拿工钱也要立马走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然有人起着劲帮忙散播,福海酒楼就此算是在沅水城彻底打响了“名号”。
二楼上房,樱儿正紧闭双眼睡在床上,时不时还蹦出两句胡话,林与欢坐在旁边,过不了一时便给她脑门上换一块凉帕。
这时樱儿突然坐起身,大喊一句:“鬼来了,小姐快跑!”说完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林与欢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一过丑时便有几个“鬼”在二楼走廊上飞来飞去,屋顶上更是一片狼嚎鬼哭。
昨晚她们居然瞧见,临街窗台上倒挂了张血乎乎的脸,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不但将樱儿吓破了胆,连林与欢这走过一遭地府的也差点给跪了。
侍候樱儿服下安神汤,林与欢出了上房,装作不经意地从二楼门廊往下观瞧。
楼下靠门的位置,张机正坐在那儿喝酒,大概觉察出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朝着林与欢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不过林与欢却瞅见了,张机暗中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是二人早已约好的暗号,目的嘛,自然是要一明一暗,里应外合,全力抓出那帮“鬼”。
显然,张机那边进行得还挺顺利。
这时,福海酒楼走进来一个只望天不瞧路的中年猥琐肥肚男,张掌柜眼尖,堆着笑迎上前道:“钱东家您可来啦!想死老张我了!”
钱东家哈哈大笑,问:“林东家在不?”
张掌柜把头一扬,正瞧见林与欢袅袅婷婷地走下楼梯,忙喊了声:“东家,有贵客到了!”
林与欢笑着上前招呼:“钱东家,怎么现在才来?”
此话颇有歧义,让钱东家不由心生窃喜,猜想这小寡妇大概真叫“鬼”给吓坏,怕是要急着出手酒楼了。
钱东家决定主动出击,“林夫人,不如咱们还是到雅间一叙?”
林与欢欣然应允。
一刻钟后,钱东家气冲冲地出了雅间,张掌柜见他神色不对,忙上前探身问:“钱东家,林夫人可开价了?”
“呸,这个女人想银子想疯了,居然还是六千两,一个子儿都不肯少!”
张掌柜看了看左右,将钱东家拉到一边,劝道:“您别生气,看来她这是没给吓够,钱东家稍安勿躁,这女人再撑不了几日。”说着便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掌柜,派人去外面买些香烛冥纸回来,要真不行,就去请几个和尚还有道士来做做法事。”林与欢这时已站到柜台里,冲着正在角落同钱东家咬耳朵的张掌柜喊道。
“哎,东家,我这就去操办!”张掌柜作着揖将钱东家送出酒楼,这才回来敷衍林与欢。
“你说,咱这好好的酒楼,怎么就闹起鬼来了呢?”林与欢咬牙跺脚地道。
“东家,可不是我吓您,沅水城是通衢要道,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听过去的老人说,好些年前,此地常年打仗,咱们酒楼下面,以前便是乱葬岗。”
“啊!”林与欢用双手掩住嘴,“怎么会这样!上当了,当初就不该听人糊弄,顶了这酒楼。”
张掌柜见吓着了林夫人,心中得意,顺势又添把火,“这些年酒楼倒也平平安安安,可一到了您手上,就闹得不安生,您猜是什么原因?”
林与欢睁大了眼睛,急吼吼地问:“你快说!”
“你们女人主阴,压不住地下冤魂,这些鬼被困了百来年,如今借着您的阴气得了松快,自然要出来闹腾一番,连累着您这生意也做不下去。”
这边林与欢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说,有没有什么解法?花多少银子我都肯!”
“唉!”张掌柜摇摇头,“说句不中听的,便是有法师能破解,也只能保个一时半会,你总不能在酒楼养个捉鬼师傅吧!东家,小的说句不中听的,您该放手时就放手吧!”
张掌柜的话似乎有些触动林与欢,可没过一会她又犹豫了,“我盘下这酒楼时间虽不长,可也花了不少心血,怎能就让它付之东流?不行,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背身而去的林与欢当然没瞧见,张掌柜那张阴恻删的脸已然发了绿。
到了晚上,怕樱儿再受惊吓,林与欢早早给她灌下安神汤,自己侧身躺到床上,也不敢睡,强撑着眼皮听外面动静。
更敲五下之后,酒楼内外又开始唱念做打起来。
林与欢最先发觉自己屋门被人反复敲了好几遍,然后走廊上便听到“咚、咚、咚”有规律的响动,借着外面的烛光,可清楚地看到有影子一蹦一蹦地在她们门前来回经过。
突然之间,屋里临街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桶水状的东西被泼了进来。
林与欢翻身坐起,趿上鞋,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前打探,这时一股腥气猛地扑鼻而来,借着月光,她瞧得非常清楚,居然是血!
便是胆子再大,林与欢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这时房顶上也有了响动,借着轻微风声,林与欢听到似有似无的声音,“苦啊!还我命来!苦啊!”
这声音实在瘆人,听得林与欢全身拔凉,她再也撑不住,赶紧上床将自己从头到尾裹缩在被子里。
按照以往经验,林与欢猜这“鬼”总得闹上半个时辰才得收工,不过今晚,还没到半个时辰,突然外面就乱了起来,走廊上有影子开始狂奔,而屋顶上也传来杂乱的踩踏声,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求饶。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喊道:“林夫人,鬼全被捉住了!”
林与欢心头一松,跳下床来,大吼一声:“捆上!全都捆死死的,天一亮我要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