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欢瞥见韩宝庭那张等着瞧好戏的嘴脸,控制不住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倒让韩宝庭甚觉通身舒爽。
三娘看了眼林与欢,笑笑道:“没想到这位赵公子还真高中了,倒是一件喜事。”
陈夫人虽也替人高兴,不过旋即便记起,当初赵康曾说过,中榜之后便来娶林夫人,这回人家既然高中,想必就要回来办事了,想及此,陈夫人心中稍稍有那么些……遗憾。
韩宝庭决定再给林与欢添把火,于是上前向她拱手道:“看来得恭喜林夫人了,来日赵康加官晋爵,少不得林夫人也能跟着得个诰封。”
林与欢听出他话中挑衅之意,不但一点不恼,反而笑答:“托韩大人吉言,等赵康回来,一定让他请大人喝喜酒,到时把李公子也一并请来吧!”
一旁的樱儿信以为真,“小姐,您真准备嫁给赵康?”
“呵呵,只要人家愿意娶,小姐我嫁了又何妨!”林与欢笑着斜了韩宝庭一眼。
众人面上皆兴高采烈,唯独老三坐到一旁皱起了眉头,韩宝庭立马瞧出不寻常,赶紧上去悄声打听:“老三,这可是大喜事,你怎么还一脸的不乐意?”
“这赵康啊,”老三是个老实人,又遇上县老爷在问,立马便招了,“我们上回在京城遇到过赵康,瞧着他那人有些变了,这婚事,老三并不看好。”
韩宝庭眼睛一亮,问:“怎么个‘变’法?你说说看。”
“我原以为赵康是个老实的,没想到那小子长了对势利眼,一门心思巴结权贵,别说夫人,便是我也看不上他那样。”
“不错!”韩宝庭大笑,“算你们有眼光!”
赵康中榜的消息很快传遍沅水城,赵家自此天天宾客盈门,因是邻居,三娘自然要上门道贺一番,赵家老两口面上挺客气,但却闭口不提赵康与林与欢的事,三娘不由在心中暗夸林与欢通透,竟早就看出端倪,便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过几日,韩宝庭又带来了好消息,赵康做了当朝相国李谋的门生,据说李相颇为器重他,以至于急吼吼地将他招为了东床快婿,并极力推荐他留任京官。
这么有意思的八卦,韩宝庭怎么舍得不去调侃一下林与欢,“林夫人,节哀顺变吧,您费这么大心思挑的‘好男人’,结果还被李相国给抢了,真是失策!”
老被韩宝庭拿这事说嘴,林与欢早就烦了,指着他鼻子骂,“韩宝庭,你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什么事都喜欢插一杠子?”
“非也,非也,”韩宝庭笑答,“我这不是替仲杨兄担着心吗?如今赵康攀附的李相,那可是连仲杨兄都要惧上三分的人,若赵康喜新不厌旧,把你也接进他屋里,仲杨兄大概连屁都不敢放,只能自个躲屋里哭死。”
“呸!韩宝庭,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七品,怎么就不知道干点正事呢,整日算计老娘嫁给谁,你还管得够宽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韩宝庭即刻义正辞严,“仲杨兄命我看着你,不许勾搭别的男人,否则……”
林与欢眼一瞪,“否则怎样?”
“呵呵,否则他便过来,打折你的腿,再扛回晋王府关起来。”韩宝庭大笑三声,趁着林与欢抓到手中的扫帚还没打在头上,赶紧溜之乎也了。
对于赵康中举又攀上权贵这事,林与欢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她早就和赵康说得明明白白,如今是桥归桥,路归路,谁都碍不着谁。没成想的是,人家赵康却别有想法,甚至还写了封信过来。
在信里,赵康豪情万丈地表示自己深得李相赏识,参见过圣上,如今正忙于结交人脉,并等着朝廷任命,让林与欢在沅水城耐心等候,不日他便回来迎娶种种,然而字里行间,却一句不提他已在京城娶妻之事。
樱儿没待林与欢将信念完,气得一把扯过信笺撕得粉碎,恨恨地道:“这个混蛋,官还没当上,便学着人左拥右抱,拿我家小姐当什么了,他也配!”
在一旁凑热闹的韩宝庭知道这几日自己惹急了林与欢,为缓和关系,忙吹捧了林与欢两句,“你家小姐聪明绝顶,早瞧出那小子不地道,幸好她没有上当受骗,否则这会子连哭的地儿都没有!”
“韩大人,你说的赵康娶了李相家四小姐这事,可是真的?”三娘半信半疑。
“三娘若不信,让老三在京城里打听一下便是,赵康现儿今可是大红人,谁个不羡慕他,金榜提名,洞房花烛,这等好事可都给他一个人占了,李相的乘龙快婿,绝对少奋斗二十年啊!”韩宝庭貌似极其羡慕。
“韩大人虽比不上赵康,也凑合算得上一表人才,当初就没想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嫁到李相家吃软饭?”林与欢讥讽了一句。
“此言差矣,娶妻当娶贤,那位四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泼货,性子刁蛮,一味争强好胜,人还不安份,京城的公子哥哪个敢娶她?也就只能骗骗赵康这等乡下土鳖。”
“德行!堂堂男子汉,竟在背后说女人的坏话,我都替你脸红。”林与欢道。
“呵呵,下官这不是想给林夫人解解气吗?”韩宝庭厚着脸皮对林与欢卖好,结果又招来一记白眼。
等回了房里,樱儿不免有些担忧,“小姐,赵康如今得了势,会不会真来纠缠你?”
“我不早说了吗,赵康的事翻篇了,你没瞧见韩宝庭跟条癞皮狗似地盯着我,便是我甘心做妾,人韩宝庭肯让赵康得手?”
樱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韩公子要听你这么形容他,怕是得气厥过去了!”
赵康也不知是不是如今太过春风得意,竟有些忘乎所以,第二封、第三封信、第四封信接踵而至,都是表达对林与欢的思念,以及急盼着鸾凤合鸣、共效于飞的心情,林与欢后来干脆看都不看,直接让樱儿拿去烧火。
有一次樱儿准备拿着信去后厨时给韩宝庭碰到了,县老爷一把将信夺下来,说这可是大才子的亲笔,他要回去好好临摹一下,将来好骗骗自己那些大小老婆们。
樱儿哪是韩宝庭的对手,三句话不说便将信交予了他。当然樱儿不会想到,一转眼,这信便上了晋王的案头。
这日晚上回到三娘家,三个女人一个娃正准备梳洗就寝,门从外头被人敲响了,是个妇人在问,“三娘可歇下了?”
三娘听出赵大娘的声音,忙应了声,让守夜的镖师上去开门,等将人迎进堂屋,赵大娘道:“三娘,老身想见见林夫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三娘笑道:“大娘你先坐会,我去瞧瞧夫人可歇下了?”
不一会林与欢便随着三娘出来,笑着向赵大娘福了福,道:“大娘,听说赵公子高中,早该向您恭喜了。”
赵大娘忙谢道:“同喜,同喜,”然后瞧了瞧三娘,问:“老身可否和林夫人单独聊聊?”
三娘一听,识趣地道:“你们聊吧,我去侍候元宝睡觉。”便自走开了。
“大娘不知找妾身何事?”林与欢笑问。
赵大娘神情有些踌躇,想了半天才道:“老身是来向林夫人道歉的。”
“哦?”林与欢马上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却故作不知,“不知您的意思是……”
“唉!你和我家赵康算处了段时日,也知道他是个上进要强的,如今这孩子虽说中了榜,可仕途也才刚开始,他自然是想往上拼一拼。”
林与欢点点头,表示理解。
“赵康在京城拜的恩师李相,对他十分器重,”赵大娘一边说,一边打量林与欢的脸色,“而且,他家四小姐也看上了我们赵康……”
“哦,”林与欢笑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赵大娘显然没料到林与欢会是这般态度,“只是,你和我儿……”
“大娘,公子觅得了佳偶,妾身自当恭喜,”林与欢笑答,“好歹妾身与赵公子认识一场,如今公子得意,妾身也与有荣焉。”
“只是,”赵大娘显然有些懵,“赵康怕你想不开,所以让老身来劝你,他的意思是,绝不会辜负夫人,愿意纳你为妾。”
“赵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妾身与赵公子本无婚姻之约,何谈上‘辜负’?”林与欢面上还在笑,却已差点气得将银牙咬碎,尼玛,一个个都想让我做小老婆,你们哪只眼瞅见我就是二奶的命?
“夫人,赵康对夫人确是有心,早将你视作相伴终身的伴侣。”赵大娘觉得这林与欢听不出好赖话,已开始有些急了。
“麻烦您告知令郎,婚姻之事本是你情我愿,妾身从未动过此念,所以是赵公子,他自己想太多了。”林与欢已有些不耐烦。
赵大娘来之前,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却没想到林夫人听到赵康另娶的消息,不仅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和赵康摘得干干净净,心中甚为自家那有大出息的儿子鸣不平,觉得这位林夫人的心未免太凉薄。
想到赵康还特意来信,让自己这做娘的过来表达诚意,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赵大娘不由心中有些愠怒,再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便板着脸告辞了。
“夫人,可气死我了,就赵康那鬼样子,居然还想娶你当小老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了半天壁角的樱儿一见林与欢进来,便气得直跺脚。
随后进来的三娘也是一脸的懊悔,“夫人对不住,是三娘眼睛瞎了,没想到赵家人这般不讲道理,给您添堵了!”
“没事,其实挺好玩的,我又毫发无伤,你们可是白替我生气了。”林与欢笑着安慰她们。
韩宝庭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一有点风吹草动便要过来散布,这回带来的信儿是,赵康虽抱得美人归,却没能留成京官,而是被派到西南一个穷县当了芝麻官。
林与欢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将韩宝庭拉到一旁问:“是不是李仲杨动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