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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能让染香来特意通报的世子,除了恭王府的那位,长宁候府的准姑爷之外,不作他人想。

谢馨柔将言昭华从软榻上拉了起来,将她歪掉的发髻扶正了,言昭华对外头回道:“哦,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染香离开之后,谢馨柔就开始打趣言昭华了,说道:“哎哟哟,某些人刚才怎么说我来着?好像是说什么……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谢馨柔阴阳怪气的声音让言昭华不禁失笑,坐到梳妆台前将钗环重新佩戴之后,才最后横了在旁边笑的一脸贼兮兮的谢馨柔,往言修的书房走去,见到了一本正经的裴宣。

两人四目相对,擦出了热情的火花,在言修看不到的时候,裴宣对言昭华眨了眨眼,以显示刚才和言修探讨那么深沉话题的并不是真正的他。言昭华想笑,却又不能笑。

其实想也知道,言修虽然喊她过来和裴宣见了见面,但两人指定说不上话的,书房里除了裴宣之外,还有镇国公范畴,及其世子范文超,女眷们则在西次间中,言昭华给书房内的诸位大人行礼过后,便去了内间与另几个相熟的婶娘坐在一起,顾氏也在,笑吟吟的看着言昭华行礼问安,待她礼毕之后,便牵着言昭华坐在自己身旁,而外间厅中,言修他们在那里说话。

“威武候近日风头很盛啊,行事颇为高调,我瞧着言候与之从前关系还算不错,但最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倒像是不太对盘的样子。”

孙大人这般对言修问道,在场众人全都是知交好友,凑在一起偶尔也会谈论些朝堂之事,言修的手一顿,嘴角一动,将茶杯放下:“他呀!谁知道呢。此人行事诡异,非我同类,往昔不过没瞧出本质,如今一朝醒悟,不就淡了。”

最近一段时间,威武候府的事情对言修来说都是刺激,可恼的是,谭孝之做了那等丧德之事,他却没法教训,吃下了这个闷亏,心里比黄莲还苦,说的话自然没什么好话了。

孙大人似乎对言修说的这些颇有同感,点头赞同道:“我早就这般察觉,只是从前见你们走的近,不好多言,谭城此人看似忠良,实则……唉,往年你与他一同前去赈灾,最终证据都指向他,奈何你与他是同隶,罪责才放在你二人身上,你是为他牵连,可谭城那时在刑部如何说道,竟与三司之人率先推卸了责任,虽未明言你乃主谋,可你与他一同前往,他推了罪责,不就等同于告了你的罪,亏你在三司面前还替他说了不少开脱的话,从那时我便知此人不可交。”

此时听了这些话,言修也只能苦笑,孙大人是刑部尚书,他所言之事必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只可惜,在自家女儿日这件事发生之前,他没有看清楚谭城的为人,如今更是恨不得将他儿子掐死为算。

“我倒是听说一个小道消息,那谭候竟不止对一个人说过,马上就要和言家做亲家了,秉笔善人王福全近日也瞧见谭城私下面见了圣上,不知所为何事。”中书令王大人消息最为灵通,他对宫中之事研究颇多。

这件事言修倒是没听说过,转头看了一眼裴宣,裴宣立刻回道:“哦,上回谭候去的时候,我也在内阁中,只是后来今上招了谭候入内,我等内阁之人便退了出去,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要去问一问吗?”

裴宣说到最后,体贴的问言修要不要去打听,言修犹豫了片刻,王大人就接着说道:“是是是,若得世子问询,想必定能得知一二。”

裴宣是康德帝的亲侄子,平日里宠信有嘉,宫中之事,只要裴宣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所以,谁也不会怀疑裴宣的能力,倒是言修果断摇头:

“不必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直,无惧他任何,你也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去操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裴宣不要因为打探这种小事而惹了康德帝心烦,对于谭城,言修虽然也很好奇他为什么入宫,但实在不愿意让裴宣为他打探这种事情,凭的抬举了谭城那厮,心里想着,等到华姐儿的亲事成了之后,总要去找谭家的晦气,还真以为他长宁候府好欺负不成?

裴宣不和言修理论,随即乖顺点头:“是,全听侯爷的。”

言修看着裴宣这样子,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若是女婿是个武将多好,平日里可以切磋,遇到事情了,还能有个靠得住的帮手,可裴宣这个文弱样子,别说帮忙了,就是给他打下手都不行。

这边言修在腹诽女婿没用,那边女婿的眼角余光始终看着西次间的门,他耳力不错,在那么繁杂的声音中,依旧能一下子听出她的声音来,心里似乎流过涓涓溪水,沁人心脾的很。

裴宣这边送完了聘礼,言家就要开始准备嫁妆了,不过两人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大多数的婚礼用度皆有皇室出具,所以女方家要准备的地方不多,婚礼就定在了九月初六,距现在差不多四五个月的样子。就这时间,还是裴宣在康德帝面前,跟礼部和内务府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的呢。

有外人在,裴宣和言昭华最多也就是互相看看对方,聊表解一点相思之苦,中规中矩的行礼,谢礼,然后到了夜晚告辞的时候,言昭华才被批准送一送裴宣出门,但是一同出门的人太多,两人只眼神对视了两回,就被眼尖的顾氏和柔姐儿瞧见了,柔姐儿在一旁笑,被言昭华横了一眼之后,就转头对裴宣说道:

“表舅舅,你说今后我是要叫你表舅舅好呢?还是叫你大表哥好呢?”

这一句话,让在场众人都不言而喻的笑了出来,言昭华暗地里捏了她一下,柔姐儿却当做没听到,继续看着裴宣,想听他怎么回答,只见裴宣也没客气,伸手就在柔姐儿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

“自然是叫大表哥了。你表姐这样漂亮,难不成还让她多你这么一个讨债的表外甥女吗?”

裴宣的话让门口的人全都笑了出来,言修也跟着摇头,护着裴宣,对柔姐儿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别闹他了,回头小心你表姐收拾你!”

柔姐儿满不在乎:“我才不怕她收拾呢。”这么说了之后,就转过身来搂住憋笑的言昭华,确认一般:“对吧?”

言昭华的手在谢馨柔的袖子里狠狠的捏了她一下,回道:“对什么对?我可不敢收拾你,回头你再跟表妹夫一说,表妹夫还不得找我算账啊?”

提起张德川,柔姐儿就老实了,对言昭华轻声哼了哼,然后才羞怯的低下了头,裴宣瞧着言昭华,两人目光交流,仿佛带着电般,在彼此的心中闪过,裴宣的目光带着些许挪揄,言昭华横了他一眼,然后言修就开口说道:

“良缘既定,那……今后多来。”

“侯爷说的是,今后自然是要常来常往的。”

裴宣身后一同前来的同僚们自然称是,裴宣自己亦是郑重对言修抱拳一揖,范文超替裴宣回答:“一定一定,言候放心好了,就算您不说,裴宣也会经常来的。”

言修一愣,显然不懂范文超说的什么意思,倒是言昭华反应过来,瞪了一眼他,然后看向裴宣,生怕范文超一个嘴巴漏风,就把裴宣经常夜探言府的事情说出来,只见裴宣不紧不慢,上前一步,对言修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说侯爷前些日子府中闹了刺客,一直忧心,奈何未能出手,生怕坏了侯府声誉,如今正如侯爷所言,我与华姐儿姻缘既定,那我插手应该也是不妨事,黑骑卫中我有熟人,当可为侯府效力,亦能常年驻守,定能将那贼人擒住绳之以法。”

言修一惊,黑骑卫都是只管皇室的,他还没那个胆子用,刚要回绝,便见裴宣往后退了一步,对他抱拳道:

“如此,便与侯爷说定了,今日暂且告辞,侯爷保重……”目光正大光明的转到了言昭华身上,温柔有嘉的说了一句:“你也保重。”

同样的人说出的话却是不同样的,这有些匪夷所思,但裴宣却是做到了,在场众人都觉得他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更加温柔,更加……情意绵绵?

言昭华也觉得耳朵根子发热,难得正经的对裴宣回了一记福礼。

顾氏上前说道:“瞧你们这难分难舍的劲儿。华姐儿订了亲,我这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能够放下了,不说比的,今后还要如往常一样记得我这个舅母才好啊。”

言昭华羞怯的低头,裴宣代她回答:“表姐放心好了,我和华姐儿自然不会忘了舅母对我们的好。”

门前送客的队伍正其乐融融,门内却跑出来一个婆子,神色有些慌张,在众多宾客中看了一圈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言修的身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言修面前,神色无比的慌张,言修瞧她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好,因为这个婆子,是他亲自吩咐了去照看言昭宁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生怕言昭宁的事情暴露出来,影响了全局,便领着那婆子去了门内,言昭华和顾氏主持送客。

那婆子对言修急急说道:“侯爷,不好了,三小姐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