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岸汀用剪刀剪开男子被血浸湿的外衣,露出他胸前斑驳的剑痕,报复似的重重的将浸过水的帕子按在伤口上,男子一声闷哼眼光扫向她,白岸汀神色未变,手下却是放轻了。上完了药,又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白岸汀方离开屋子,让男子更衣。再三检查男子装束后,白岸汀让翠儿告诉江氏,自己有些乏了,想先回府休息,江氏素来疼爱这个女儿,自然是有求必应。
不知为何下山路上,突然多出许多巡查的人。男子按照白岸汀的嘱咐一直低着头,不敢惹人注目。白岸汀坐在马车内,巡逻的捕快正盘查她们。白岸汀让翠儿附耳过来,低语几句。翠儿走到为首的捕快那里,先是塞了一锭银子,而后赔笑道:“官爷,我家老爷是从四品少监,这轿子里坐的是我们家大姑娘,因身子不爽所以提前下山,还望官爷通融。”
一番话说得捕快头子既敬畏又顺心,况且翠儿给的红包确实厚实,他高兴地挥挥手,示意手下放岸汀她们通过。
下了山,白岸汀让翠儿领着男子离开。
男子看着远处的轿子,眯了眯眼:“不知你家姑娘芳名如何?以后在下也好报答今日相救之恩。”
翠儿一脸不耐烦:“赶紧走吧,我们姑娘那可是四品大员白少监之女,你这人今后想必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了。姑娘说了,今日之事,权当大梦一场,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能对他人提起,这就是有心了。”
男子皱了皱眉,没有对翠儿说什么。却在翠儿走后,对着远去的轿子看了许久……她,是姓白吗?
回到府中,岸汀因身体素来孱弱且这次又失血过多,故着实病了几天,让刚放心的江氏再次担心不已。
一月过去,岸汀已经熟练掌握府中诸事,下人们也十分信赖她,隐隐有跃居柳氏之上的意思。柳氏不满大权旁落,开始向白敬业吹枕头风,委婉告诉江氏,闺阁女子要以针黹为要,虽说白府是钟鸣鼎食之家,不必苛求女工,但未出阁的姑娘一味在意银钱等物,说出去总是不好听。故而江氏趁着天气凉爽,将白岸汀找来在花园里散散心,也想借此把白敬业的意思说一说。
只是,还没等二人走到后花园,江氏便感到小腹一阵针扎似的疼痛,面色发白,人也有些站不稳。白岸汀赶忙让惠儿喊人抬来软轿,扶着江氏,送回慧苑,又派
一个小厮拿着名帖去请大夫。
王大夫来了之后,岸汀告知情况。他隔着幔帐替江氏把了把脉,点点头,捏须而笑:“恭喜夫人、小姐,夫人这是有喜了,虽说只有一个月,脉象还不太显著,但以在下多年的经验看,有孕一事是十拿九稳的。”
闻言,岸汀与江氏俱是喜笑颜开。
王大夫又道:“不过,夫人忧思过重,所以可能有滑胎的风险。”
岸汀皱了皱眉:“可有化解的法子?”
王大夫道:“自然是有的。我这里开几帖安胎药,请夫人按时服用,还有就是,务必安心养胎,不可过于忧思。”
记下了王大夫的嘱咐,岸汀安排人送他出去。
江氏心魂未定,见岸汀还在,却还惦记着白敬业的话,和岸汀提了,岸汀笑道:“娘放心,我有数。”
出了慧苑,白岸汀脸色便暗了下来,淡淡对翠儿说:“母亲现在不比从前,一饮一啄都要更加仔细,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好好叮嘱管家,就说我说的,今后慧苑的饭就不在大厨房做了,拿到咱们丰苑,一块儿做得了,再送过去。”
翠儿应了,去前院吩咐管家。
白岸汀站在池边走走停停,看河里的锦鲤抢食,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晚风拂过,有一丝说不出的安逸。一个瘦长挺拔的身影停在了她左侧,是白扶风。
白扶风向岸汀行了礼,笑道:“长姐好兴致。”
“今日不用做晚课吗?这样清闲,到后院来逛?”
白扶风哑然失笑,这个长姐总能一句话噎死人。见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滚石对襟长裙,越发显得面如皎月、眉似远黛,心中压抑已久的萌动似有燎原之势。晚风又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不敢再看,白扶风急忙低头看向河鲤。
见他久不言语,白岸汀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丰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见她要走,白扶风忙道:“小弟不日将要外出游学,故来向长姐辞行。”
白岸汀脚步顿了顿,半响后,“知道了。”白扶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笑出了声。
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傍晚时分整个白府都知道了江氏有孕一事。白敬业处理政务回来得晚,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喜悦之情。虽说他这些年膝下也有一子两女,但嫡子却是一个也没有,江氏这次若能顺利产下嫡子,他白敬业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所以,白敬业对于江氏这一胎格外重视,深夜召集各院姬妾及管家仆人,叮嘱万事以江氏身子为重,不得随意惊扰,否则严惩不贷。
不过在场姬妾不少有些姿色的表面上虽满口应承,私下却嗤之以鼻,其中以新得宠的莫姨娘为最。莫姨娘名想容,是这次回京后,白敬业上司送的扬州瘦马,人如其名,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又有一副好嗓子,白敬业很是喜爱。故莫姨娘虽是新进府的,却连柳氏也要卖她几分薄面。
当下,莫姨娘居住的香园里就聚了好些人。柳姨娘、候姨娘都在。莫姨娘呷了口香片,轻笑道:“诶呀,咱们府里这下可就热闹了,又要添一位小少爷了!”
柳姨娘并不应话,只是喝着茶,瞅着莫姨娘笑。
候姨娘是个嘴快的,马上接话道:“可不是,原来呢,咱们府中只有一位少爷,夫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所以老爷对她也就是情面上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回要是让她生下嫡子,这以后可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其余众人回应,“可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