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山庄的,她甚至都没能在松针林外找到之前自己拴着那里的马儿。
她就这么茫然的走着。
这三十多里路的距离,她竟然就这么一步一步用双脚走了回来。
她浑身都疼,可是身体的疼痛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沈依依看着晨曦破开了天际,那么努力的洒下一缕阳光驱散阴暗,沈依依忽然感觉到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她伸手一抹,这才惊然发现自己满是泪痕。
她很少哭泣,可是这一次,脸上的泪水就如同断线的珠子如何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左亭衣回到府中时,却发现水榭里的衣服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没有他的许可,下人是绝对不敢私自进出水榭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沈依依回来过。
可是,她人去了哪里?
卫洛急忙来报:“主上,夫人没有去医馆,昨晚,他们就没见过夫人她人了。”
“昨晚?”
左亭衣想到昨晚冷郡雅再三的针对,若是他公然袒护沈依依,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他提前退席,相信自己不说,沈依依那么冰雪聪明且又那么懂自己的心意,她应该知道怎么做,再者,宣轻扬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的。
谁承想,前往魏国公府打探的暗卫回来禀报却说,昨晚亲自送了她回来的。
现在可好,竟然所有人都没有沈依依的消息。
而就在这时,府外有人回来禀报说夫人回府了。左亭衣骤然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府门口,他看到沈依依正慢慢的向着这边走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被身上的黑衣衬托,越发显得没有血色。
而她身上衣角处沾染了无数的泥泞,衣服上好几次都被树枝勾破了,她整个人显得是那样憔悴。
左亭衣见她这般模样,莫名的就是生气,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一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这一生气,声音也没有往日温和,带着一丝愠怒,“你这一晚去了哪里?”明明是关切,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责备。
沈依依有些脱力,斜睨的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与他错身而过,径直去了水榭。
到了水榭,她反手就把门关上,左亭衣推了半天,门纹丝不动。
他气恼的在门上敲了几下,“沈依依,你什么意思?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他好心跟来想看她有没有伤着,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就在左亭衣真打算撞门的时候,沈依依忽然开门了!
她身上已经换了衣衫,却是她旧日的衣裙,清淡的青色越发衬着她面无血色。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却还是咬牙撑着,她伸手递给左亭衣一个锦盒,“给你!”
“什么?”左亭衣一时没明白过来。
沈依依把锦盒使劲往他怀里一塞,她冷冷说道:“这东西是你之前要我配置的。能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任大罗神仙下凡也查不出原因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左亭衣才想到,在她嫁过来不久后,他曾经问过她,有没有一种毒药能够让人慢性中毒,却又查不出死因来。
当时沈依依玩笑说:“有啊!那种毒药可多了,可是就要看你要对谁下毒了。若是寻常人,哪里用的了那么复杂。如果你要毒死皇帝,那可就复杂了,皇上每日的食物都有太监先尝试,若是毒怎么也会露出残留的痕迹。怎么你真要毒死皇上?”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当时左亭衣否决了,可是沈依依却注意到左亭衣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也行他真有特别的用处。
沈依依如是想着,所以,就算之前她逃亡的这一路,也在思索着那种无色无味能致人慢性死亡又不会被发现的毒药。
当初她设计时参照的范本就是以皇帝以依准的。
而后来还真让她找到了。
她对左亭衣说道:“这里面的是钻石粉末,俗称金刚石粉末。这些细末本身没有毒,可是这些细末却是不溶于水,若掺在食物中,被人服下后会逐渐积累在胃部,慢慢的会引发胃部溃疡腐烂初血。最后慢慢的死去。就算你要毒死的是皇上,也没人能够查得出来,因为替皇上试吃的人不会是固定一人,所以,没有人体内的金刚石粉末能有皇上积累得多。”
她解释了原理后,最后看了左亭衣一眼,“这或许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了。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互不相欠!就此别过,山水不相逢!”
沈依依说罢一抱拳,什么也没带,只是穿着一身曾经的旧衣服潇洒离去。
看着她霍然离去的背影,卫洛惊讶不已,“主上,夫人她……”
左亭衣眼睁睁看着沈依依的背影,手举到半空中,却也只有指尖轻轻触碰过她被风吹拂过的发丝。
他本想她离开,可是现在来说,她若是离开自己,说不得也是最好的结果。他心里暗想,依依,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大仇得报,我一定会找你。
左亭衣对于沈依依的离去,他并没有挽留,而是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瓷瓶。
他霍然装身,眼中寒芒大盛,杀气激荡,外袍无风而起,他与她背道而行,两人之间距离渐行渐远……
沈依依回到了医馆,自从她穿着那一身旧衣服回来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却没有人敢开口相问。
沈依依每日早早的起身,按时开门问诊,好像她出嫁左府这一切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韩老太太也来看了她几次。
可是,看到她依旧笑容如故,每个人竟然都不忍心问她与左亭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月国贤王在商朝逗留了约摸两个月。并在这当中还与轩辕云霄签订了和平友好协议,两国之间互不开战,加强贸易往来。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朝着平静的方向发展。
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
左亭衣越发得到轩辕云霄的起重了。这间接的刺激了君昊。特别是君昊知道左亭衣暗藏的身份。
“三殿下,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终有一日,陛下会表明左亭衣的身份的。到时候,册封他为亲王甚至封为太子也是极有可能之事,特别是,他亲生母亲可是宣家的人。如今宣家一族所有势力都掌控在宣轻扬的手中,四殿下也避居雍国。殿下,左亭衣犹如匍匐中的猛虎,不得不防啊!”
面对心腹的谏言,君昊如何不知。坐在圆椅之中的他,猛地一拍桌案,“这还用得着你说!”
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本王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分析告诉本王左亭衣有多么的厉害,本王只想知道,如何才能除掉左亭衣?”
“这个……这个……”心腹们个个面面相觑,吞吞吐吐起来。要除掉左亭衣谈何容易!他们可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谢吟风的下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言语了。见状,君昊怒不可遏指着这些人骂道:“饭桶!都是一群饭桶!本王养你们还不如养一条狗!滚!都给本王滚下去!”
君昊怒气冲冲把桌上的所有茶盏全都拂到地上。
心腹连忙退去。
一个极轻的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走到君昊身边,一双柔如无骨的手按上君昊的颈部,替他揉着。
君昊一惊转头刚要开骂,却见到是沈依澜。
“你来做什么?”
“为殿下分忧。”
“哼!你能做什么?”
“王爷,妾身什么也不会,只是却知道一句话,敌人的朋友就是我们的盟友。”
沈依澜一语惊醒梦中人,君昊骤然看着她,“你是说那个女贤王?”
沈依澜点了点头,“那日君宴,她对沈依依百般刁难,如果我们能找到她,施以好处,若是她肯相助,还愁大事不成?”
“好!好主意!”
冷郡雅看着面前的君昊,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原来,三殿下有这份打算,只是不知道我国若真的相助了,能得到什么好处?”
君昊想了想道:“贤王若肯相助,他日我大军直取雍国,雍国连同整个浙北都归大月如何?”
冷郡雅哈哈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直笑得君昊心里有些发憷。沈依澜出的这主意到底靠不靠谱?
片刻后,冷郡雅止住笑声,对着君昊道:“这提议倒是真不错。三殿下打算让本王如何相助?”
“除掉左亭衣!”
冷郡雅眸色一沉,她收敛了所有笑意道:“除了他左亭衣,三殿下也不一定能够登山大宝,据本王所知,这左亭衣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之人,若是除了他,我们却得不到该得的,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这就是婉拒了?
君昊眉头一皱,既然都摊牌了,她这拒绝又是什么意思。
冷郡雅也没有心思与他闲话,她道:“本王倒是有一个办法,能一举解决这所有的问题。”
“什么办法?”
冷郡雅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快速写下几个字。
君昊一看,跟着说了出来,“釜底抽薪。此话怎讲?”
冷郡雅解释道:“你想,除了左亭衣还有君琰,就算都除了,你不是还有个十一弟么?再者,商王身体力行的,再生十个八个儿子也非难事。你想,你能除得了多少?”
她一双蓝眸,带着无尽的算计看着君昊,话递到他嘴边,就等着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君昊猝然之间想明白了冷郡雅口中所说的釜底抽薪是何意思,他骤然一惊,瞪大双眼望着冷郡雅,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