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大门骤然推开,坐在凳子上的沈依依豁然抬眸,却见到数名侍卫押解着一人进来,那些侍卫连门都没入,而是直接把人丢了进来。
这人夹着强劲的来势顿时就袭向沈依依,沈依依身体沉重多有不便,但还是在一错身间,豁然出手,顺着那人被丢来的劲头向后卸去。
那人摔在地上,直向后滑出很远才停了下来。
大门砰地一声再一次关上!
沈依依连忙回头去把那人扶起来,那人刚一抬头,沈依依眼底蓦的震动,“乐康!怎么会是你!”
沈乐康被刚才一撞弄得有些头晕,但是当他看到沈依依时,眼中只有惊喜,“依依姐!”
沈依依看着沈乐康的额头上面被砸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此刻鲜血正顺着额角汩汩往外冒。
沈依依连忙用手替他捂住止血。
纵然伤成这样可是沈乐康却还在傻乐着。
沈依依替他检查,他脸颊红肿得厉害,特别是额角的那道口子如果不及时缝合根本就无法止血。可惜现在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急得火急白脸的,可是沈乐康却没当一回事,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沈依依道:“姐姐可是在找这个?”
那是沈依依特制的针线包!没想到沈乐康贴身收藏着竟然给她带来了过来。
沈依依又气又笑,这家伙,唉!
她也不多说,连忙净手替他缝合伤口。
“依依姐,再见到你太好了!”
沈依依把线头扯断,裹上绷带,她忍不住在沈乐康肩头狠狠拍了一下,却又担心自己力气过大伤了他的伤处。“你怎么来这里了?”
之前她被慕述锦带走,
“我们分散后得知慕述锦带你来了大月王朝,我们就一路跟着的。后来,他又把你带进了皇宫,我们在外面待了很久皇宫太大,一直没有找到你被关在什么地方。如今姐夫率领大军攻破了叶克铎郡,一路杀到了皇廷,我们担心再找不到你,万一,那大月女帝和慕述锦走投无路了拿你当人质,所以,我们便想了这个办法进来。”
看着浑身是伤的沈乐康,沈依依心里由衷的心跳这个弟弟。
知道他为了救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她把他搂紧自己的怀里。
“放心吧依依姐,我一路留了记号,二哥会带着他们来救我们的。”
沈依依点点头,从沈乐康那里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一切,沈依依心里却有些焦虑起来,这些日子冷月芜有时会在这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那样以极为诡异的安静看着她。
而当冷月芜在观察她的同时,沈依依也在看着她。
沈依依最为擅长的便是望闻问切!她看出了最关键一点便是,冷月芜最近气色不太好了,她眼底有着浓重的淤青,别人看出来,还以为是她最近宿醉没有休息好。可是沈依依却看出那样的淤青绝对不正常,还有她眼底越发明显的有一抹死气。
沈依依低声在沈乐康耳边说道:“你见到女帝了?”
沈乐康点了点头,回道:“看到了,她眼底有一抹死气,还有我今日靠近过她,在她脚踝处穴位上掐了一把,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我看,她……”
沈依依伸出食指在唇边轻轻一点,止住沈乐康的话,她把头微微转向一旁,带着疑惑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沈乐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帝身上,被沈依依这么一打岔,他这才发觉到不对劲。
旁边的铜盆里盛放着沈依依刚才用来净手的水,水面原本平静,可是此刻却微微放弃涟漪,那是地面的震动……
冷月芜看着窗外,眼底一片沉寂,她伸手指了指窗外,喃喃自语道:“他是要到了吗?”
旁边的侍女露莎没有反映过来,“陛下,您说什么?”
冷月芜依旧看着远方,“他来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那种带着淡淡血腥的味道,他来了……”
露莎看着陛下有些魔怔的神情,她顿时赶到有些害怕,身为女帝的近身侍婢,很多情况他都要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这知道的越多,就越害怕!
有婢女蹑手蹑脚的在门口隔着帘子向里面探头来看,露莎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一切的情况,露莎瞪了门口那婢女一眼,然后退去,把那婢女拖到门口处,低声呵斥:“你在做什么?竟敢窥探陛下,你不要命了?”
那婢女被露莎这么一吼,急忙道:“露莎姐,外面传言说陛下疯了。”
露莎骤然瞪大了双眼,连忙伸手捂住那婢女的嘴,“你当真是活腻了!”
婢女扳开露莎的手,急道:“我听丞相与内侍首领说叶克铎郡被左都督给攻破了,贤王殿下也被俘了。众臣在朝堂等了那么久,也不见陛下的身影,大家都在这么说。露莎姐,你说如果左都督,不,左亭衣他会不会不念旧情真的打进皇廷来?”
露莎的脸色越发的凝重,这件事,她不是不知道,而她的心里也正在为这事担忧着。
“露莎姐姐,你说陛下她……”那婢女犹豫片刻,看着里面只知道喝酒出神的冷月芜,“我听说陛下身染重疾,怕是要不行了……”
露莎霍然转眸看向婢女,只见到她嘴巴一开一阖,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在自己的脸上被溅然了温热的液体。
露莎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无比震惊的看到自己的手上的那抹殷红之色。
面前婢女的身体软软的在露莎面前倒下,露莎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抹浓重的紫,整个大月王朝中只有一人能这样穿着这种紫色,而那人正一脸阴郁的站在她的面前。
露莎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慕述锦的面前,“将军饶命!”
慕述锦面上浮现出阴鸷而诡异的笑,看得露莎心里发憷,在一瞬间,她的小命就在慕述锦的手中握着。
“陛下人呢?”幸好,慕述锦所有心思全都放在冷月芜的身上。
露莎哆嗦的指了指里面,就在慕述锦刚要迈腿进出时,她缓慢开口道:“慕将军。”
慕述锦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露莎,眼中阴晴不定。
露莎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她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的说道:“陛下的身体不可以再饮酒了,这药,她从来都不服……”
慕述锦目光在锦盒上停留片刻,露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双冰冷的手在自己掌中掠过,那种冷仿佛来自地狱,瞬间她感觉到好像死神就在自己面前。
她再一抬头,慕述锦人已经离去,远远只见到他身着紫色锦袍的背影。
慕述锦拿着锦盒,进了房门,一眼扫去却没见到冷月芜的身影,他眉头刚皱,却看到冷月芜蜷缩着倚靠在墙角处,她把头埋在双膝之中,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在颤抖着。
“陛下。”慕述锦上去,却发现冷月芜浑身冰冷,他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袍将她包裹住。
感觉到有人,冷月芜这才徐徐抬头。
“是你啊……”她淡淡的说着,言语中有着无尽的失落。
慕述锦心里骤然抽痛,他轻轻捧起冷月芜的脸颊,发现她的脸颊上全是泪水,他心中顿时升腾起无尽的妒火。
“为了一个左亭衣,你值得这样糟蹋你的身体吗?”
冷月芜凄艳一笑,“身体?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活?”
被她这么一问,慕述锦心里瞬间如遭雷劈。“沈依依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你若不高兴,我这就替你去杀了她?”
“杀了她,亭衣就会回心转意?”她微微侧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那无尽的哀怨,以及眼底深处的死气。
“为什么……”慕述锦在看到那双眸子的瞬间,感觉有东西顿时堵在喉头,让心里的那股怒火生生的憋了回去,将他自己的五脏六腑焚烧为烬。
纵然有千万般的怒火,他偏生无法对她发作,似乎只要她对自己一个微笑,他为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或许她于他是前生的债主!今生注定的要以性命偿还……
“陛下,你先吃药吧。”慕述锦把锦盒里的丸药托到冷月芜面前,冷月芜一见倏忽而笑,她一把把药丢在地上,“他都不愿在见我,宁可亲手毁了这片他为我打下来的江山,我还活着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外面有急促的脚步,还有慌乱的人声在喧嚣着左亭衣要打进来了!
慕述锦眸色骤然一冷,他看着掉在地上的丸药,他忽然一把将冷月芜打横抱起往外走,“好!既然你一心要与他在一起,那么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就算是死也会拖着左亭衣来地下见你!”
左亭衣破了叶克铎郡,俘虏了贤王,就在他这一路血洗皇廷之际,却意外的与聂小楼相遇了。
卫洛带领着前锋营一路所向披靡,无意中与一队负责押送囚犯的大月士兵交上了手,而就在这时,被救下的囚犯之中,一名模样清丽却狼狈不堪的女子在听到有人喊着卫洛的名字后,不顾一切的冲到卫洛面前。
“你是谁?”
“我要见你们的尊主!”
那女子便这样被带到了左亭衣的面前,看着下面的女子,左亭衣无端感到眼熟。
凌凤看着面前这人,模样冷峻,气质清冷,的确与沈依依口中说起的那个人一般无二,可是沈依依口中的他,并没有这么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凌凤有些不确定,“你便是左亭衣?”
没有谁胆敢这样对着左亭衣直呼其名。
卫洛当即就要使眼色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却被左亭衣挥手止住。
“你是谁?”
“你当真是左亭衣?”凌凤的目光在他银色的发丝上流连,“依依口中的你不是这样的。”
凌凤的话在瞬间让所有人心跳骤停。
一声轻响,左亭衣手里的杯子被生生捏碎,他眸色一寒:“你说什么?”
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骇人的气场,凌凤不再犹豫,道:“你们快去救救人吧.”
“救谁?”
“小楼,聂小楼!还有沈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