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夫听了个承诺,再一次给沈依依跪下,他感激涕零道:“沈姑娘若能救我女儿,老夫来世今生愿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答姑娘恩情!”
丁大夫家中还有事宜,在庄子里仅住了一夜,将丁香托付给沈依依后就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丁大夫,沈依依重新回到房间。
丁香靠着床边,半倚着,见到沈依依时,她道:“依依姐。你说我还有救吗?”
沈依依坐在她身边,专注而肯定的眼神凝视着她,慢慢伸手揭下丁香脸上覆盖的纱绢。除了脸上龟裂的伤口之外,在她脖颈处有一道非常醒目的勒痕。
这样明显的印记,可以想象当时情况有多么的危机。
“放心,我答应了你的父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发治好你的。”
“真的?”丁香目中含泪,绝望的双瞳中似乎在沈依依鉴定的目光下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沈依依细细的查看她身上龟裂的伤口。
这样的病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虽然知道这有可能是因为近亲结婚而造成的基因上的缺陷,但是她至少也得想办法缓解发病的病症吧。
她取了上等的珍珠碾制成沫,又辅佐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加上牛奶调制均匀后给丁香涂抹在了全身。
见这般倒是也能缓解皮肤龟裂的程度。
但是收效缓慢。
沈依依开始一头扎进医书古籍之中去。庄子里的书房里有很多医书,这些都是以前丁大夫放在这里的。
这些日子以来,沈依依基本上已经把这些医书翻遍了,可是,这里面都没有针对丁香病情的。
沈依依不罢休,开始一面研究,一面琢磨。一有时间就往其他医馆就丁香的病情和其他大夫研究。
今日早朝,朝廷谈论的重点依旧是灾情!
早朝进行到了一半时,有内侍亟亟来禀报,“陛下,魏国公回来了!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
“宣!”
宣轻扬身穿朝服,带着一路的风尘从殿外而入,站在左亭衣身边。
“吾皇万岁!”行过大礼,轩辕云霄赶紧让他起身,询问他从襄赣那边带来的情况。
“回陛下的话,襄赣灾情的确远比臣等之前想象的严重许多,只是目前灾情已经得到完全的控制。臣已经令襄赣同知以及各州知府县衙重新安置百姓。赈灾银两业已发到各家各户当中,帮助百姓能够安然度过年节,等候来年春耕。”
“太好了!”
轩辕云霄神情舒展,总算是懈下一口气了。
这是三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陛下心情舒畅,大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正是因为襄赣那边的灾情,沈依依的父亲沈傲天到现在都还在刑部大牢关着。而听到魏国公亲口说出襄赣的情况,沈擎天心口压了整整三个月的大石总算落地了。
灾情控制,陛下心情愉悦,找个好时机,说不定就能把沈傲天放出来。
散朝之后,左亭衣和宣轻扬慢慢走出皇宫。
“你干嘛不提浙北雪灾之事?”宣轻扬有些奇怪,这事的严重可以说乃是当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你没见陛下今日心情不错嘛?浙北雪灾的事情,我给他提过,他心里有数的。”
两人说着牵着马走出城门。
宣轻扬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他在襄赣吃不好睡不好,他明显瘦了一大圈。眼底之下的黑青一片。
“回去睡一会儿吧,瞧你累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灾民呢。”左亭衣揶揄道。
宣轻扬哼了一声,“你没去当然不知道。还不是你说的要修建一个大型的焚化炉用来焚烧感染者的尸体。你知不知道那火自从点燃之后,整整燃烧了一个月!”
成千上万的尸体,灼烧的味道,那场面一想起来,宣轻扬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知道你辛苦了,今晚眠月楼给你接风,去不去?”左亭衣翻身上马,淡淡扫了宣轻扬一眼。
“你请客还是小楼请客?”去归去,还是把出钱的主确定再说。
左亭衣一个冷眼扫去,“我请!”
“那就去!”宣轻扬轻笑起来。小楼请客的话,还不如去左亭衣府中蹭吃呢。他跟着翻身上马,勒马缓行到左亭衣前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楼有多吝啬。”
他说笑着,目光却扫过左亭衣左手。他诧异的咦了一声,指着左亭衣的手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左亭衣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道伤痕,亏他眼神够好,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伤,他也能发现。
左亭衣的功夫,宣轻扬可是心里有数的,什么人能够伤了他?
显然左亭衣不想回答。可是宣轻扬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左亭衣这才咸淡的说了一句,“被猫挠的。”
“猫?你府上什么时候养猫的?家猫还是野猫?喂!别急着走啊?给我说说嘛……”
入夜,京都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乃是锦衣巷,之所以叫做锦衣巷,乃是因为出入这条街的人,人人身穿锦衣华服!
而这里白日里没有人,入夜时分却格外的热闹,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胭脂香粉的味道从街头就能闻到街尾。
而这里最大的一家青楼雅馆名为眠月楼。
这里独占了街头处,占地面积足有七千平米。当中楼宇交错,别致异常。而这里的老板正是聂小楼。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绯色的宽大的锦衣,衣襟袖口处镶嵌了白色的绒毛,妖孽的五官在垂下的发丝间愈发显得妖孽。
蝶韵身形灵巧轻盈的从人群中穿过,来到聂小楼身边,“主上,他们到了。”
“走!咱们亲自去迎接魏国公的大驾。”
两顶轿子停在了眠月楼门口,左亭衣和宣轻扬从轿子里出来时,聂小楼也刚刚到了门口。
“哟!我的魏国公,您可算回来了。”聂小楼故意拉长了语调。
宣轻扬呲了他一眼,“少来!今日亭衣做东,你可不许再弄些次品糊弄我们了。”
“哪儿能啊。一早准备了,快去吧。”
看着两人打趣,左亭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痕。
这两人,都不是缺钱少银的主。可是一个比一个吝啬。
“眠月楼今日似乎要比平日热闹啊?”宣轻扬轻叹道。
“我的生意向来都是好的,天天皆是这般热闹。”聂小楼极不服气。
两人从一见面就开始斗起嘴来。
一直进了内庭,都还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咦,左大人!”远远的有人认出了左亭衣。
顺着声音,三人转身,只见疏离的灯影下缓缓而来一人。
一袭湛蓝色的锦袍,衣襟处刺绣着繁复的银纹,领口和袖口镶嵌着上等黑色的裘毛,发冠上缀有九颗相等大小,色泽和润的东珠。
等他走进了,众人看清来人。
左亭衣和宣轻扬施礼,躬身道:“原来是四皇子殿下。”
君琰虚扶一把。
“这不是在宫中,此等繁文缛节能省就省吧。”君琰说着,反而拱手对着左亭衣和宣轻扬施了一礼。
“四殿下这是做甚?折煞微臣。”
“二位大人为了此次襄赣灾情鞠躬尽瘁,本宫代襄赣百姓感谢二位大人。”
宣轻扬和左亭衣对视一眼,连忙伸手去扶。
在这里见到四殿下本不足为奇,只是四殿下却对着臣子行礼。
一番客套之后,得知今日是左亭衣为宣轻扬接风洗尘,宣轻扬自然顺口邀约四殿下同往。本来,他也只是出于礼貌。
却
不想话一出口,四殿下欣然答应了。
不管怎样,君琰始终是君。
聂小楼令人重新置办了席位后,便悄然退下。
本来好好的接风宴会却吃出了君臣之味来。
眠月楼带着青楼的性质,但是里面服侍的姑娘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里面从食物到酒,茶,糕点水果,一应都是顶极之物。
用了几口菜肴后,君琰不住的点头称许。
“难怪,左大人要在这里为宣大人接风,这味道堪比皇宫御厨了。”
宣轻扬替君琰斟了一杯酒,“那还请四殿下再尝尝这里的女儿红。”
君琰饮了一口亦是赞不绝口,而这时,从外又来了一人。
左亭衣一见,目中都有几分触动。
他和宣轻扬立刻起身,“悦嘉公主!您怎么也来了?”
悦嘉一身男儿衣帽打扮,她笑着说了一声免礼,径直跳到君琰身边,“四哥哥。”
这下可好玩了,皇子带着公主来逛青楼雅馆,这事要传出去可还得了。
左亭衣立刻吩咐下去,让人把他们所在的这座楼全都围了起来,没有允许,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
看样子悦嘉公主是偷跑出皇宫的,他在布置好周围一切,同时也暗中让卫洛赶往皇宫照应,一但皇宫那边有什么情况,他们也能有所准备。
见状,悦嘉嘟囔着嘴,“左大人您可真没趣!”她说着挽着君琰的手就开始撒娇,“四哥哥……”
君琰道:“好了,你要求可别太多了。左大人没有立刻送你回宫,已经是很给你面子的,毕竟你一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传出去可不好。”
“还不都是因为你。”悦嘉公主撅着嘴,瞪大了一双杏眼,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你之前答应了要带我去找沈之章的,结果没找到人,现在带我来这里,是你答应的。”
在听到沈之章三个字的时候,左亭衣端到唇边的酒杯骤然顿了顿,却在片刻后神色如常的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