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自然明白,凭着母亲的身份和才貌,即便嫁个王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不知多少人抢破头都想搭上陆家和老太太的顺风船。
只是陆相夫妻都不愿意掺和到那些事儿中,只希望女儿平安喜乐,所以选择了淡出权力中心的宁国公府,而且宁国公家里也简单,只兄弟二人,还是亲兄弟,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龃龉和乱子。
可是怎么会想到,别人不惦记,却被自己的庶妹给惦记上了,成亲三年多便撒手人寰,若早知如此,大概陆老夫人就算一辈子养着女儿,招个上门婿也不肯将陆婉琴嫁给白世祖的!
白木槿摇摇头,其实主要还是陆婉琴一直都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根本不知人心险恶,这样的性子,总要吃亏的!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李继宗那种破落户,结婚十年都隐藏的如此好,让她死心塌地地为他鞍前马后,甚至连性命都愿意豁出去,可最后还不是换来了一场噩梦?
可是对着老太太,她还是只能安慰说:“外婆一片怜子之心,又怎么会料到人心易变呢?你放心,槿儿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陆老夫人擦擦眼角,才道:“是啊,槿儿不一样,这样很好,即便外婆有一日不在了,也不怕你被人欺负了去!”
白木槿点点头,又说了一些哄老太太高兴的话,才将伤感压过去,高高兴兴地陪着她等待楚郡王府上门。
“槿儿,你看着吧,今日来你府上看热闹的人可不少呢!这宁国公府也有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老太太笑嘻嘻地道。
白木槿自然也知道,多方势力都盯上了自己,不管是帮着哪一方的,从此以后她的宁静也就不再了!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更好地活着,她必须要走到风口浪尖上,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易欺负她!
瑞嬷嬷从门外进来,道:“白家老夫人请郡主和老太太一起去前厅用早膳呢!”
“哼,她倒是还能厚的起脸皮来,走吧,既然人家来请,咱们也没有回避的道理!”老太太脸色十分不善地起来。
白木槿赶紧安抚道:“外婆,不必和她们计较这些!”
陆老夫人点点头,道:“放心,?这点儿修养你外婆还是不缺的,不过要让我还像过去那样对她客客气气的,那就免了!”
反正她谢无双从来就不是个能将火气压在心里的人,有什么就放出来,不像那些虚伪的人,明明心里恨你狠得牙痒痒,偏面儿上还能对你笑得甜滋滋的!
不过那也是因为她有着不怕任何人的背景在那里,什么环境造就什么人,别说她是永宁长公主的女儿,即便只是谢家女,陆家妇,就足以让她抬头挺胸,无所畏惧地活着!
两人一起来到前厅,白老夫人和白世祖都端坐在主位上,穆欣萍陪坐在白老夫人身边,白云兮次之,陆氏因为还在养伤,依然没有出来。
几人一见到白木槿,赶 紧站起来,毕竟现在尊卑有别,他们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护士白木槿的郡主身份。
不过白木槿可不愿意受他们的礼,如今就是喊她一声郡主,这些人心里就要骂上几百遍了,让他们行大礼,恐怕就得诅咒她去死了。她是不怕诅咒,但是这表面功夫还得做下去,她可还得在宁国公府住上一年多。
所以等他们站起来,准备行礼的时候,才淡淡地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
本就不愿意行礼的人,自然乐得高兴,但却将主位让出来,请白木槿入座。白木槿也不推辞,扶着外婆,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她,而她却在右手边坐下来。
看的白老夫人和白世祖心里甭提有多难堪和愤怒了,他们才是白木槿至亲之人,让她坐主位那是碍于她郡主的身份。
可是她不坐也就罢了,竟然还让陆老夫人坐了,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白木槿的郡主是怎么来的,但就是心里过不去。
毕竟老夫人明面儿上也就是相爷夫人,一品诰命而已。按道理比白老夫人这老国公夫人的地位还差一阶,更别说白世祖这个国公爷了。
可是有什么法子,那是郡主主动让位的,他们连面子上不好看也不能让人察觉出来,否则只会闹得他们自己没脸!
刚刚落座,就有人端来银盆给两人净手,擦干净手之后,下人又端来漱口的杯子,最后才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清茶。
陆老夫人前前后后,连正眼都没看过白家的人一眼,就连白世祖和白云兮给她见礼,都只是轻哼一声,算是应了。
谁都能看出来这位陆老夫人如今对白家的人是如何冷淡又不屑,让白老夫人的脸拉得比马还长,偏生人家除了态度冷淡轻慢一点儿,却半个错也挑不出来,让她没借口发泄!
白木槿在一旁看的心里暗爽不已,外婆虽然性子直,但是有时候做事儿倒是很知道分寸,而且气人的功夫却很厉害,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
陆老夫人吃了一口茶,才道:“崔嬷嬷,将我带的雪顶含翠取出来,这茶不和我胃口!”
崔嬷嬷赶忙应了,连茶杯都是自备的,只问白木槿要了冬天收集的梅蕊上的雪水,煮开了,才泡了两杯茶。
一杯给了白木槿,一杯给了陆夫人,却没有白家其他人的份儿。
崔嬷嬷还赔罪道:“不好意思,姑爷,亲家老夫人,这雪顶含翠今日备的不多,只能泡两杯,还请见谅!”
她不提还好,一提让白世祖和白老夫人脸上的颜色更加难看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依着他们的身份,这两杯茶自然是轮不到他们的!
白老夫人太阳穴的血管都因为极力隐忍的怒意而隐隐跳动起来,脸上忽青忽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云兮对茶没什么研究,所以并不知道这茶到底如何,只露出一丝不屑来,道:“什么好东西,值得拿来咱们面前炫耀的?祖母,父亲,若你们喜欢这什么茶,改明儿兮儿去给你们买些回来便是!”
白老夫人一听,脸色就更难看了,恼怒地瞪了一眼白云兮,却听得崔嬷嬷暗笑一声,故作好心地解释道:“二小姐不知,这雪顶含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到的,这是贡品,产量极少,除了宫里的贵人,再有钱也买不来,圣上知道老夫人喜欢这茶,所以每年都会派人送些,在陆家也只有老夫人和相爷能喝得上!”
这话听得白云兮脸色通红,尤其是那句“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到的”,更是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白云兮恼恨不已,可白木槿却轻轻地端起茶杯,用杯盖刮了两下,先嗅了一口茶香,才道:“嗯,果然好茶,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那茶香四溢,一桌人都被吸引了,可却只能看着闻着,半分也享受不到。这种差别待遇,更让人难受!
“外婆,既然这么好的东西,可否也赏兮儿一些尝尝?”白云兮故意乖巧又天真地问道,她就算准了陆老夫人不会在外人面前故意给她这个外孙女难堪!
可惜她还是太低估老太太的脾气了,压根儿没把什么贤名放在心上,轻蔑地道:“眼皮子也忒浅了,和你母亲一个样儿,凭是什么好东西都想伸个手,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这话说的就极露骨了,就连白世祖都面色沉了下去,一句话将陆氏母女俩个一并骂了,这不是明摆着打白家人的脸吗?
白世祖再忍耐不得,道:“岳母大人,不是小婿不敬,但兮儿年幼说话没个考虑,您不必当真,何必要连凝香也一并骂了,她如今再不济也是小婿的妻室,堂堂宁国公夫人!”
白老夫人也终于找到了发作口,冷哼一声,道:“是这个理儿,亲家母若是想要教训人,也得看看地方,陆氏已经是我白家妇,而不是陆氏女!即便是您,也得称她一句国公夫人!”
若在以前,白老夫人才不会维护陆氏,只是受了一肚子气,如今不借口发泄一二,定会憋出病来。
陆氏仍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笑呵呵地道:“哦……宁国公夫人嘛,自然是地位尊贵,说不得了,瞧我这嘴儿也忒快了,还是亲家母提醒的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摇尾乞怜的庶女了!”
一句“摇尾乞怜的庶女”,一下子就将陆氏打回了原形,听得白世祖和白云兮脸上尴尬又难堪。陆氏即便再怎么变,也永远摆脱不了她庶出的身份,更何况她生母还是个舞姬,是贱妾,更有甚者,陆相从来都没承认过她妾室的地位,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
若不是生下一对儿女,谁也不会记得陆家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虽然那人是当今太后赐给丞相的,但也改变不了她卑微又低贱的出身!
幸而陆氏不在场,否则定会被气得吐血,老太太过去无论怎么样不待见她们姐弟,也从来不曾拿这么难听的话骂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