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忽然问道,又自答,“我的父亲,曾经许诺过要一生一世对母亲一人好,不纳妾,不收通房,可最后还不是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不到母亲房间,因为他的女人太多,母亲经常站在窗前流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双眼变得枯萎无神,不再是一个顾盼生辉的美人,按规定,无论如何,每个月的十五号晚上,丈夫都要到妻子的住处来,可是父亲却连十五号那天也不愿再来陪伴母亲,他只嫌母亲不再似当初美貌,可从来没想过,母亲的眼睛,因为他的薄情寡义,几乎要哭瞎了,由于不分春夏秋冬,母亲都站在窗前等,她患上了痛风,落下了时常咳嗽的后遗症,每天忍受身体和内心的煎熬,生不如死。后来她经常到皇宫找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皇后做伴,再后来,她死在了皇宫,被抬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彻底冰凉。皇宫的人说她是不幸跌入池谭中,可真相还是被我调查了出来。”
他说了这么多,然后淡淡一笑,“从此我就在想,如果不是父亲冷情,母亲又怎么会去皇宫找人安慰,从而丢了性命?我恨透了朝三暮四的男人,而无耻的律法却给了他们保障,多么可笑,既然不能改变纵容之下自私贪婪的人性,但我可以独善其身,不辜负真心相爱的女子。”
河道上,一叶叶小舟缓缓穿行,上面的红男绿女,或者放河灯,或者相谈甚欢,或观景,有女子采撷了一支海兰,男子微笑着接过来,插在她的发鬓间,顿时多了两分妖娆,还有的小舟上端坐着老者,他们采用移动钓鱼的方式,用鱼钩吊了食物在水中拖行,任鱼儿追逐,咬钩,也钓了满满一大桶。
好一派盛世的景象啊,最适合风花雪月,可惜,宫无倾已经不相信爱情,她目光扫过这一切,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十分凉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踏上一座桥梁,云上烨停了下来,手轻轻拍着护栏,“我从来不会亵渎自己的母亲。”
宫无倾道,“我曾遇到其它男子,他们说得比你还要铿锵,还要动听,结果证明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云上烨看着她冰封般的眸子,心下也微微一扯,“还要看行动,不是吗?”
“可你是个纨绔,渣男,这样的风评,行动又有什么意义?”
河道上一幕幕言笑晏晏的场景,刺痛了宫无倾的眼睛,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云上烨眼睛闪过一抹黯然,“你也这样认为的吗?”
宫无倾默了一下,“跟我无关。”
好笑,他的一切跟她无关, 她又要求他不得纳妾,真是个霸道又无礼的人儿。
然而他知道,跟一个受过刺激的女人计较,他也讨不到好果子吃,眉一挑,“你且等着就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宫无倾没有说话,她看着护城河欣欣向荣的景象,忽然想到,发动战争是一件太残忍的事,一旦波及到凰城,繁荣即将凋零,即便大擎有能力复苏百业,但这其间,又有多少流离
失所,生命消逝?
“后悔吗?”云上烨轻轻问道。
宫无倾摇头,“不。”只有珏王坐上皇位,才可保靖国公府地位尊崇,富贵荣华不衰,她只关心自己,以及能够给她提供荫蔽的家族。
“那就好,战争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洗刷,不过,我料定战火不会烧到凰城来,大擎皇帝一开始已经算计好了,只要和耳敦一兵一卒踏过边界,就要合十人之力剿杀。”
宫无倾微笑,“这个皇帝可是史上闻所未闻的,不过,他的大部分做法,我都赞同。”
除了下圣旨,要将她许给凌王……
最主要的是心存私心,做法却公道,人是感情动物,做事从来囿于亲疏,皇帝却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厮杀,胜者为王,这一点太难得了。
云上烨道,“若我做了皇帝,也会如此。”
宫无倾带着一丝讶异看向他,如果云上烨有篡位的心思,她就要好好考虑是否继续跟他合作了。
虽然对她这个本质的现代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但这在古代风险很大。
云上烨反而捏了一下她的小脸,“你怕?”
宫无倾条件反射地挥开,他却已经收了手,“放心,我对大擎皇位不感兴趣。”
宫无倾回味着他的这句话,眼角带着一丝笑意,“那么,你对哪一国的皇位感兴趣呢?”
云上烨轻轻一笑,“无论哪一国,你都是皇后。”
宫无倾后脑勺滴下两滴大汗,“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做这样的白日梦,真的好么?”
云上烨叩着栏杆,“既然如此,不如去泛舟。”
宫无倾想着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做,便同意了。
在租舟处,云上烨看着最大最精致的舟道,“就要这一只吧。”
“公子,这一只十两银子,两个时辰。”租夫道。
云上烨摸了摸袖中,捏了个空,目光落在宫无倾的脸上,“小毒物,带银两了吗?”
宫无倾哪里会带沉甸甸的银子,怀中揣的都是一张一千两,或者一万两的银票,她扯了扯嘴角,随意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递给租夫。
租夫一看是银票,眼睛一下子亮了,可随即他苦恼地摇头,“小姐,我做小本生意的,这银票哪里找得开嘛?”
宫无倾收了银票,“找不开就算了。”
云上烨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白中透绿,镂空的纹路形成一只貔貅的图样,只是看起来已经有了年头,他注视了玉佩一瞬,眸中是不舍和遗憾,却将它递给租夫,“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租夫摸着玉佩,眼中浮起欣喜的光芒,他咽了咽口水,宫无倾看到,他的神色上有贪婪之色,却一本正经地道,“公子,你这块玉并不见多宝贵,顶多十两银子,也刚够租这只小舟了。”
他匆匆将玉佩收进袖中,去解绳索,将舟放开,“二位客官,可以上去了。”
宫无倾皱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口,
没有说话。
云上烨转头看她,却已经是一副和煦悦然的模样,“小毒物,请。”
宫无倾踏了上去,在足有一丈多宽的舟上坐下,上面有许多玩意儿,比如鱼竿和鱼食,还有一些小零食,花灯,绣球,看上去颇为有趣。
“哎,姑娘,绣球抛出去了,最好要回来呗。”
租夫在岸边喊道。
宫无倾很无语,不就是为了节省一点成本吗?
她拿起绣球,在手上掂了掂,随意扔了出去,租夫脸色一下子变得讪讪,不过,他摸了一下手中的玉,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比起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一个绣球算得了什么?
宫无倾听到一阵轻笑,却见云上烨正拿着她抛出去的绣球,上面沾着河水,“小毒物,我们已经订婚,老夫老妻的,何必这样客套呢?不过,既然你给,我就却之不恭了。”
宫无倾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自作多情。”她将食物挂在鱼钩上,投到了河中,脑海中还在想云上烨的玉佩,从租夫如获至宝的表情来看,那一块玉佩定然不是俗物,且意义非凡,云上烨这样漫不经心的人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可见他也是不舍的。
云上烨凑了过来,也拿起另一支鱼竿,宫无倾指了指船桨,“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的小舟一直没有动吗?”
云上烨一看,果然,小舟还停在离岸不远的位置。
但他仍然拿起了鱼竿,气定神闲地坐着,将鱼钩投到水里,“我可不是你的苦力,可以风花雪月,不可奴役。”
宫无倾一脸无语,但她讶然地看到,小舟竟然缓缓动了起来,向那一丛海兰驶去。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了吧。
宫无倾不由得来了兴趣,“喂,教我武功。”
云上烨移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笑,“这个小从小打根基,现在学已经太晚,不过,你可以学一些防身术,但我劝你不要学,因为要学成,很是耗费时间。”他顿了顿道,“再说,我可以保护你,你学来做什么?这岂不是怀疑我的能力?”
宫无倾一阵失望,她还以为学武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呢,因为在影视中,一个寻常人只要打通了七筋八脉,再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就可以拥有一身绝世武功。
学了防身术了怎么样呢?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她可没那份心思。
“那就不学了。”
她叹了一口气,察觉到有鱼咬钩,她手腕猛地一收,一看是一只卷边的烂鞋子,顿时气恼地扔到了水里。
“我可以保护你。”
云上烨看到那一幕,忍不住笑,却努力一本正经地道。
“不需要。”宫无倾冷漠拒绝,她有的是银子,想买多少暗卫不可以?
云上烨看出了她的算盘,不由得满腹心酸,难道她忘记了,那些银子和护卫都是谁给她的吗?
察觉到了什么,宫无倾眼一抬,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