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国庄家派人谋杀大擎珏王殿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擎皇帝愤怒之下,要凌风国给一个说法,戚烨将庄家推了出来,让两方自行解决,庄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孤注一掷,便出动了所有的军队,然而,一个家族又如何与一个强大的国度抗衡,不出三日,庄家上下被灭门,将士折损一半,另一半则归于凌风皇室,太子侧妃上吊身亡,据说临死之前惨笑了好一阵子,说戚烨你打的好算盘。
太子终究是赢了,动用了异国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
消息传来,宫无倾正在和蓝初懿下棋,她淡淡一笑,落下一子,“蓝公子,你输了。”
蓝初懿看着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盘,摇头,“结束了。”他望着她,见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悲戚的神色,也放下心来,“凌风国大局已定,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宫无倾笑了笑,“别人的事,与我何干呢?”涟秋在一旁斟了酒,她抿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深,“只是经过此事之后,恐怕凌风国与大擎的关系更是不好了,毕竟庄家与大擎打仗,是顶着凌风国的名义。”
蓝初懿道,“只要按捺不动,再坏也和好的一样,只要起歹心,再好的友谊也是一场空。”
烈酒入喉,烧得宫无倾喉发疼,她看着对面的男子,从始至终,他都是淡然稳沉的模样,让人莫名感到心安,她微笑,“人和事终究是会变的。”那么,坐在面前的人呢?会不会有一天,也让她失望。
仿佛察觉到她的所想,蓝初懿拍拍她的手背,目光宠溺而坚定,“你放心,山无棱,天地合,我也不会改变。”这样的话如果是常人说来,不免显得肉麻,可是从他口中吐出,却仿佛是最庄重的承诺,宫无倾笑道,“说这么远做甚么,才下了一局,今天说好要下七局的?”
蓝初懿心中一叹,可是宫无倾,我希望与你长远……
赫连羽养了七天,伤势终于见好,他负手立在窗前,看着花满园,眸子沉寂淡远,风拂入书房,泛黄的史书册子层层掀开,古老的香味散发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浮起一抹怅然。
卫子卓进入书房,“殿下,有消息传来,凌风国新帝将于五日后即位。”
赫连羽慢慢道,“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见上一见。”
“殿下……”卫子卓不解。
赫连羽宽袖下的手动了动,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我要修书一封,你把最快的那只灰鸽找来。”
卫子卓赶紧去把鸽子捧了进来,赫连羽已经写好了书信,放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内,亲手放飞,望着鸽子消失,他深深一叹,云公子,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打算……只是,你不要怪我!
三天后,一骑快马驶入凰城,马背上的男子高贵俊美,褪去了曾经的玩味不羁,更多了两分稳沉成熟,他的眸子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和
期待,小毒物,我回来了,大业已成,尘埃落定,你一定会高兴的吧,我并没有食言。
这半年多来,哪一天他不是在煎熬中度过的呢,时时刻刻盼着见她,可是事务缠身,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他根本走不脱,因此只能隔三岔五地写一封书信回来,她可安好吗?是清瘦了,还是圆润了?不过,无论她是什么模样,都是他最爱的小毒物。
步步为营,除掉一个又一个敌人,如今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从此一生一世,他唇角荡起一抹深情笑意,不由得催快了马匹,大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惊讶地看着归来的礼国公府大公子,不是说云公子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他回来做什么呢?
可是,当戚烨下意识地抬头,他的笑容瞬间僵凝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带着求证的眼神看着阳初酒楼二楼凭栏处的情景,缰绳从他松开的手中滑落……
他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子正和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并立谈笑,不知道男子说了什么,女子倾身过去,男子抬手揽住她的肩头,低头下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她的笑容更加明媚幸福,依偎在男子的怀中,情意缱绻,好一副令人羡慕的鸳鸯图。
云上烨只觉得心口如受锤击,疼得透不过气来,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场景,只觉得愤怒,讽刺,羞辱,他还奇怪,为什么他写了这么多的信,她一封也未回,只当她性子冷情,并没有多想,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云上烨眸子漆黑,暗流涌动,他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把那个男子活活打死,可是,她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开怀和满足,他终究是狠不下心,破坏属于她的这一份幸福。
女子在笑,颜容如梨,灿然,干净,男子的神色则宠溺而深情,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到大街上失神的男子,只是沉迷在二人世界里,仿佛时间停止,对万事万物都不再在乎。
云上烨胸中一团疼闷之气在冲撞,他咳嗽了两声,眸子是那样的绝望和痛惜,小毒物,原来你,终究不愿意等我!
他忽然调转马头,策马而去,身形摇摇欲坠,嘴角流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手也似乎握不住缰绳,马匹不受控制,踢翻了一个摊位,菜农顿时心疼地大骂,“哎,你不长眼睛吗?赶快赔钱,不然我报官了。”可是,当他看清马背上失魂落魄的贵公子是礼国公府的云少爷,凌风国的太子殿下时,顿时噤声不敢说话,云上烨从马匹背负的行囊中摸出一锭金子,扔到了他的摊位前,菜农眼睛一亮,赶紧跪下谢恩。
宫无倾看着越来越远的白衣身影,目光怔然,手慢慢从蓝初懿的胸膛上滑下,他伤了她,她也要他难过,可是,为什么她心情也反而低落,并没有因此感到一点快乐?
蓝初懿叹了一声,他是知道,她有作戏的成分,可从她失落的反应看来,她竟是这么在乎那个人,最后连掩饰也做不出来。
宫无倾挤出一抹微笑,握紧了蓝初懿的手,“今天好开心啊,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开心过,酒菜应该都上好了吧,我们进去吧。”
半年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由于兼程赶来,脸上又有几分疲倦和憔悴,第一眼的瞬间,她何尝不是欣喜和激动,可随即心就彻底地凉了下去,云上烨,不,戚烨,是你先对不起我,就不要怪我与别人卿卿我我。
马匹驶出凰城,在夕阳的余晖中越来越远,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男子的身影萧瑟而落寞,可是他走得决绝,仿佛此生都不会再回来。
是啊,他已经决定,不回来了,让那个云上烨,彻底地死去吧!
宫无倾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直到蓝初懿提醒菜凉了,她才真正回过神来,果然菜已经全冷了,这一顿饭竟然吃了一个多时辰,她笑了笑,“很抱歉。”
蓝初懿温柔一笑,优雅地抬手,“我只是怕你饿着肚子,小二,把这些菜照着原样重新上一份吧,这一桌就撤了散给街上的穷人吃。”
宫无倾抿了一口酒,“其实,我已经饱了。”
蓝初懿摇头,“你只夹了三夹菜,吃了两口饭,哪里能够饱呢?”
是吗?宫无倾自嘲一笑,原来她还是吃了一点东西,手指按着额头,“头有点晕,过两三天就好了。”
蓝初懿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心疼,“愿岁月无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宫无倾喃喃念出,“且以,深情,共白头。”
祁园,赫连羽缓缓踏出,卫子卓跟随在后,“今夜的戏不错,可是殿下似乎并没有多少心思欣赏。”
赫连羽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脑海中还在想着那一场疾风暴雨般的战争,以及一个连环阴谋,神色意味不明,“云公子方才已经来过了吧?”
卫子卓道,“是,可是很快又走了,可是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赫连羽叹了一声,“终究是我不甘心,不过,如果她最终做出了选择,我也……”
卫子卓感到,最近是越来越摸不透殿下的心思了,他沉默着,跟着殿下一路走到了这一条大道的尽头,几棵垂杨柳在风中舞动着枝条,隔着护栏,前面就是护城河,上面已经铺开了一片鲜绿的荷叶,不少荷骨朵已经绽放,在河灯的映照下,宛若妖冶的火光。
凉风习习,天上一轮半月,空气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冷肃气氛。
“出来吧。”
赫连羽淡淡道,语气透着一种冷凝的意味。
哗啦一阵水响,十来个人从水中掠出来,不过是眨眼间,有的落在珏王身后,有的则踩在荷叶之上,总之是四面八方将二人包围。
赫连羽的俊颜敛了以往的温润,变得疏漠狠决,“你们从祁园一路跟到这儿,又爬屋檐又潜水的,不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