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为你绾发,你情动了,想不认么?”云上烨揽住她的腰,不可反抗的力道压来,她倒在了软榻上,静静地望着他,“那又如何?”
云上烨凑近她的眉毛,手指像以往那样描着,“你道如何?”
宫无倾一板一眼地道,“我劝云公子还是多观察一下险情吧,免得又有坏人捣乱。”
云上烨轻笑,“无论是否观察,险情就在那儿,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们只负责解决就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怡情养性。”
宫无倾无语,这个人还真的是很无赖啊。
云上烨低头,将一个吻落到了她的颈部……
这一路上,不断涌现各种追杀,围剿,陷阱,幸亏他们的人马足够强大,才没有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不但毫发无损,还将对方的人重创得落花流水,十天后,终于抵达天泽域蓝家。
蓝家位于天泽域的中心城市,楚城之南,之北则是夙王的府邸,不得不说,蓝家真的很盛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城的南部富庶繁荣之地,之外则是展开的街道和集市,有“一府蔽半城”之说。
宫无倾的马车帘子被掀开,出现的却是蓝初懿的脸,憔悴,没有血色,他温柔一笑,“无倾,蓝家,到了。”
他向她伸出了手。
宫无倾目光清寂,没有一点温度,慢慢伸出手,交到他的手心,他的容颜上绽放开昙花一般的笑颜,仿佛所有的悲苦都烟消云散,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她牵引了下来,仿佛在对待自己的新娘。
蓝夫人看在眼里,倍感欣慰,宫无倾虽然对初懿无倾无情,但仁义还是有的,蓝家人都在大门处迎接,他们脸色凝重,却保持着基本的善意,宫无倾不着痕迹地将手从蓝初懿的掌心抽出来,动作自然而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只是女子矜持。
蓝父看着宫无倾,只觉得这女子气度从容,眸底蕴着睿智和聪颖,只怕是个难得对付的角色,他微微颔首,道,“宫姑娘果然绝色,气质非凡,难怪初懿会一见倾心。”
宫无倾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蓝父,他生着一双深黛色的眸子,容貌俊美,刚毅,线条锋利,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蓝初懿几乎全部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只是多了母亲的柔美和温润,眸子也被汉人的血统中和,他们的身后那些婢女奴仆,面目也都生得好看,随便挑一个去凰城,都是拿得出手的。
宫无倾道,“清苼公抬举,无倾才疏学浅,样貌卑陋,有幸与蓝公子相识,得蓝公子青眼,结成知己,是无倾的福气。”
蓝父点头,道,“宫小姐谦虚了,你长途跋涉,也是累了吧,快请入大堂,我已经备好酒菜,为你接风洗尘。”
进入蓝府,顿时飘来一阵混杂的清香,宫无倾留意到,蓝府的院子花园等布置很有特色,他们设置了一种倾斜的木架子,开无数个小框口,口子里放着一个个小花盆
,花盆内栽种的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草,组合成姹紫旖旎的画面,清风徐来,花朵颤动,时而有花粉舞起,令人赏心悦目。
长廊水榭,除了一般富贵人家的雕刻之外,还有着花类的图腾,与火焰和日月纠缠,象征着热烈,繁荣,长存,就连流过蓝府的自来小溪,也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香,蓝初懿看着宫无倾,勾唇,柔声问,“喜欢吗?”
宫无倾随手抚着一朵羽毛一样的花朵,“喜欢。”
不过,也只是喜欢这些景致罢了。
蓝初懿听她这样回答,脸上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他感到,她真的随他回来了,只是因他而回来……
但愿这个梦,能做很久。
宫无倾想到某人被憋屈地拦在府外,不由得想笑,不过,蓝家这个举动跟他们的目的有没有关系呢?
等入了大堂,酒菜已经备好,宫无倾火眼金睛,并没有发现蓝家人做什么手脚,她放心地开吃,这一路上都在客栈酒馆解决肚子问题,哪里比得上府内厨子做的菜地道?想到某人又要去吃不怎么样的,她再一次暗乐,施术的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他穿着一身白袍,头戴尖帽,眼神清明,却透着说不出的老练,五官也清奇俊秀,下巴上留着一小溜胡须,皮肤呈古铜色,他只看了一眼宫无倾,便若无其事地饮酒,偶尔笑笑。
宫无倾揣摩着这个人,心想天泽域的人还真的是个个藏得很深,行事说话不露一丝破绽,还是他们真的心净无垢呢,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上烨立在蓝府外面,咬牙切齿。
他的老婆进去了,凭什么他不能进去,为什么他不能进去?好想把蓝府的护卫和守门的全部杀光啊。
冯璋道,“公子,您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肚子不断唱空城计,也听到公子的肚子叫了两声,可公子心中只有宫姑娘,似乎已经忘记了吃饭。
“难道她要在蓝府留一晚上吗?”
云上烨脸色沉了下来。
冯璋道,“蓝府必定会宫小姐安排好了厢房,公子就不要挂念了吧,况且宫小姐已经说了,有情况会立刻通知我们。”
云上烨想到蓝初懿趁着蓝夫人向他致歉之际,伸手将她从马车中拉下来,不免心中发堵,虽然她不拒绝有她的理由,不过,他一定好好惩罚她才肯罢休,翻身上马,一策缰绳,很快将蓝府甩在身后。
施术是在三天之后的吉利日子,还是蓝夫人的那一套说词,吃好饭,宫无倾打算逛一下园子,蓝初懿道,“我陪你吧。”
宫无倾微微点头,方才蓝初懿只吃了一小半碗饭,又喝了一点酒,他的身体已经消化不了太多的东西,主要还是靠吃药吊着命,眼看着他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她本能地伸手扶住他,蓝初懿眸子一柔
,拍拍她的手,“我没事,无倾,你不用担心我。”
一粒花粉飘进他的鼻间,他打了一个喷嚏,连带着咳嗽了起来,阿栾赶紧拿出帕子,他捂住口鼻,背过身去咳嗽了一下,阿栾顺着他的心口,“公子,你不要急,宫小姐跟你回来了呢。”
风吹得群花呜咽,仿佛在祭奠。
蓝初懿的气息缓了下来,脸上带着一点红潮,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也不愿意是这样的状态。”
宫无倾微笑,“蓝公子,施术之后,你就会好起来,尽管放宽心吧。”
蓝初懿却摇头,“我总觉得那样的法子对我没有作用,虽然从小到大,我一直以温良恭俭让来要求自己,可也深知人性复杂,有许多看不透的东西,包括我自身,人若不矛盾,就不是人,而是无欲无求的神了,那样活着如同寂灭,还有什么意思,无倾,不管你另一面是如何的不堪,我都不会动摇。”
宫无倾默然不语。
这时走到一处亭子外,他有些艰难地俯身,将一朵红似火焰的花朵掐下,插入她的发间,“若非到需要制花料的时候,我是不会攀折花朵的,为你破一次例吧。”
阿栾惊呼一声,“公子,这是波斯传来的火堂星,好不容易才培植存活一株,也才开了一朵,你怎么摘下来了?”
蓝初懿训道,“植株还在,还怕开不来第二朵么,可宫小姐离开后,就不会再来了,你懂什么?”
宫无倾勾唇,将花朵取下来,道,“这么好的花儿,戴在头上,闻不到也看不到,实在是可惜,不如拿来把玩。”
蓝初懿黛色的眸子微微一黯,“拿来把玩也是好的,总比扔了好。”随即他又淡若轻风地笑了,显然是不愿意给她造成一点压力,“可惜三天后就是吉日,若是三十天,三个月,该有多好。”
宫无倾缓缓道,“只要蓝公子好了,他日我如果到天泽域,一定请蓝公子喝酒。”
蓝初懿听她这样说,心情不错,“不要喝酒,说说话就好,我怕我醉了以后,你偷偷地走人,我怎么找你也找不着。”
宫无倾抚着手中的花,“无倾不是无礼之人。”
蓝初懿道,“尽管如此,也架不住你对云公子的深情,这一路而来,云公子莫不是对你关怀备至,怎么也轮不到我插手。”他叹了一声,“其实,我也认为,你们在一起,比和其它任何人在一起,都要相配。”
是啊,云上烨那样不羁,霸道,以及玩弄风月的性子,是他做不来的,只有他这般的男子,才驾驭得了宫无倾,宫无倾外冷内热,渴望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爱恋,他秉性太柔,处世小心,可以和这样的女子相敬如宾,却终究不是她最想要的人。
他看透了太多,却终究无法走出来,孽障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他无可奈何,甚至执迷于妄念,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说来真是笑话一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