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三爷午休的时间,今笙闲着无事,也就出来走了走。
袭人和紫衣被她打发出去了,让她们出去逛逛,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回来。
远远的,孟田也正大步流星的朝这儿走了来,游廊里遇着了今笙,她便又红了双眸,语带哽咽的唤了声:“笙姐姐。”
“田妹妹。”今笙迎她走了过来:“怎么了?”
孟田拿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她能怎么呢,她就是觉得好委屈,平日里在这府上没人为她作主撑腰,现在今笙终于是嫁进来了,就仿若真找到了撑腰的人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就掉了。
“过来。”今笙拉她一块在游廊的尽头坐了下来。
“二爷待你好吗?”今笙询问她。
孟田摇头,吸了吸鼻子:“整天看不见人,都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也说不清楚,反正要见他一面可难了,他若不找她,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找二爷这个人。
“有时候二爷回来一次,找我一回,若是让夫人发现了,又要为难我好久,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了。”若是二爷常在身边,安慰一下,她尚且能看见些希望,现在渐渐的,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盼头了。
今笙蹙眉,当初她是不同意这亲事的,二爷妾室那么多,一看就不是长情的主,但孟田非要同意,现在这般,她能怎么办呢。
“兴许二爷是真的忙呢,日后没事,你找我来说说话,等二爷忙过了,肯定会来找你的。”
“二爷现在就想着让夫人赶紧给他生个孩子,怕刺激着她了,他索性就不往府里跑了。”
“那你也努力,为二爷生个孩子。”
“为二爷生孩子,那这么容易,我听说二爷那些姨娘也并非没人怀上,有好几个姨娘都怀上过,但却都意外小产了,还因此伤了身子呢,我要真是怀上二爷的孩子,恐怕更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啊,最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还没发生的事,先别想太多,想多了徒增烦恼。等真怀上了,你告诉我,咱们再想办法。”
“嗯。”孟田点头,和她说:“有笙姐姐在身边,我还感觉有点盼头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以后要怎么办了。”
今笙拍拍她,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孟田是嫁与二爷的,又不会常在她身边,反而很容易被那边的李氏唤过去折腾。
“小姐,小姐。”她的奶娘匆匆找了过来。
“小姐,您的大嫂,都统夫人到了。”
“走。”今笙站了起来,唤孟田一块过去了。
江小树那时已经在客堂候着了,一块来的还有江小雨,和她的两个贴身婢女。
“大嫂。”今笙嘴角带笑的快步走了进来。
“阿笙。”江小树也快步迎了来,上下打量她,悄声说:“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没事,坐,都坐下来。”
两人一块坐了下来,孟田也就眼着在一旁坐下了。
婢女上了茶果甜点招待,江小树瞧了一眼一旁的孟田,认出她来,她也好久没见过孟田了,便问:“这是孟小姐吗?”
孟田望她笑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唤了她一声:“表嫂,是我。”
当初她任性着非要嫁了二爷,现在的她,都没江小树过得风光,人家江小树,还成了都统夫人了,瞧上穿戴,一身的绸缎,瞧起来比她身上的衣裳都高档多了。
被她表哥扶正了,说明表哥是真心待她好的。
江小树瞧了瞧她,也就莞尔笑了笑,说:“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变化可真大呢,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了。”确实是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见了,自那次府里出了些事情,全家一块被拉到牢里后,从牢里出来后孟田就立刻回她自己家待着了,直到出嫁,也没有再到国安候府上来了。
这么算来,可不就是有一年的时间不曾见了。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孟田也为人妇了,模样多少又有了些变化,长开了一些。
孟田抿唇,和她说:“表嫂的变化才真大呢。”当初她入府的时候,还只是个又脏又瘦的黄毛丫头,这一转眼,她变出落得亭亭玉立,还为人妇了。
即使是已为人妇,毕竟年纪不大,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但一双眸子那是黑白分明,水灵灵的,一瞧就是个满脑子鬼注意的丫头。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江小树也吃了块西瓜后,便有点欲言又止的说:“阿笙,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她说得吞吞吐吐,又有几分的为难,孟田在一旁听着,她也是个识趣的,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江小树专门跑到太傅府上来找笙姐姐,肯定不是单纯的闲来无事找她玩玩,毕竟今笙也才过门,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笙姐姐,表嫂,你们先聊着,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
今笙也就唤了婢女:“送送我田妹妹。”
待到孟田离去,江小树才依过来小声说:“阿笙,你那天回府的路上,遇着点意外,我都听你大哥说了。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有错的。”
今笙瞧了她一眼,江小树甚是内疚的说:“阿笙一向待我不薄,我万不敢朝你有所隐瞒的,那天,我哥哥也参与了。”谁知道她那个便宜哥哥竟然是与津卫城的白候轩是一伙的呢。
这件事情今笙心里已有了数,只是并不知道国安候府后来发生了什么。
江小树说:“当天他就到府上来了,认错态度还好,怎么打骂都不说话,我把他给绑了起来,原本想着先关他几天,等风声过去,再带他到府上给你认个错来着。谁知道……”
江小树恨恨的扫了一眼江小雨,指了指她:“她偷偷把我那个便宜哥哥给放走了,我怕他会再给您带来不便,所以就匆匆赶了过来,来通知您一声,好防备她一下。”
江小雨已红了眼,吸了吸鼻子,走过来跪下说:“我也不知道他犯了这么严重的事啊,我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
“等回头我回家一趟,一定把这事告诉爹娘,只要看见他回家,一定把他给绑起来,哪也不让他去了。”
今笙也就伸手扶了她:“快起来说话。”
“小姐,小姐。”奶娘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紫衣受伤了,浑身都是血啊。”奶娘前来回这话,声音都变了。
今笙腾的站了起来,往外就走。
那时,袭人已匆匆跟着回了府。
紫衣昏迷不醒,是被江自成抱着回来的。
一行人迎了出去,江小树和江小雨一看见江自成脸色都变了,正说他的这点破事,他怎么就来了?
“小姐,小姐。”袭人已哭着跑过来了,一指江自成,哽咽着说:“小姐,就是他,就是他把紫衣打伤的,紫衣脑袋流了好多伤,怕是活不成了。”
今笙看了看江自成,只是觉得眼熟,不太认识他。
那天回门之日,遇着的都是戴铁面具的人,江自成的面具后来虽是掉了,由于距离远了些,她也没看清楚。
眼下,她也没功夫追究这人的责任。
这人伤了紫衣,没有逃跑,说明他没想推脱责任,晚会再处置不迟。
“快,快去唤华大夫人。”今笙赶紧吩咐下去。
江小树和江小雨面面相觑,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谁不知道笙小姐宝贝她的婢女宝贝得紧,和她们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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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沉睡的三爷慢慢睁开眼来,侧颜看了看旁边,没人。
他慢慢坐了起来,唤了声:笙儿。
没人应他。
“来人。”他又唤了声,还是没人理他。
苏长离也就起了身,往外走,门口侍立的婢女都不见了。
苏长离蹙眉,嫣红已匆忙过来,看他走了出来忙行礼:“三爷。”
“笙儿呢?”
“回三爷,紫衣受了些伤,夫人正在那边呢。”
“严重吗?”
“看样子还挺严重的,流了不少血。”
“怎么受伤的?”
“说是出去的时候,让一个年轻给打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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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华歌已利索的给紫衣处理好了伤口,伤在脑袋上,昏了过去,又由于失血过多,一时半会还没有醒过来。
今笙来到屋外,扫了一眼江自成……
江小树忽然就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江自成:“你怎么回事呀,你怎么能对一个女子下这么重的手呢?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扭送回家,让奶奶处置你。”
江小雨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还真不敢对她哥大呼小叫。
这江小树,家里还就她小,她还嗓门最大。
江小雨转而来到今笙面前,跪下来说:“笙小姐,这是我哥哥江自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哥哥开脱了,前面跟着人家要绑笙小姐,现在又把笙小姐的婢女给打伤了。
今笙唤自己的婢女:“袭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和紫衣一块出去的,她是最清楚的了。
袭人红着眼眸走过来,指了指江自成:“就是这个贼人,我和紫衣姐姐在路上的时候又遇着他了,他做贼心虚,一看见我们就想躲,我和紫衣姐姐去抓他,他,他竟然把紫衣姐姐一把推倒了……”这人力气该有多大呀,紫衣一下子被他推飞出去,脑袋一下子撞在了树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个凶手……
袭人气得咬牙,很想上去打他,但看江小树抓了他教训,就意识到了什么,便勉强压住了要为姐报仇的冲动。
今笙抬步走到江自成跟前,他既然胆敢把人送过来……
“既然是大嫂的哥哥,算起来都是亲戚。”
“大嫂,这样吧,让他留在府里一段时间。”她派人来看着他,他若与白候轩有什么联系,她也好随时知道白候轩的下一步行动,避免被也算计了去。
江小树哪有不答应的理,只是忙说:“阿笙,你要怎么样都好,只是,他到底是江家惟一的血脉,您千万留他一命。”
今笙点头:“会的。”
江小雨瞧了一眼江小树,她这话说得轻巧呀,不是她亲哥,她是舍得,留一命,难不成要笙小姐在这儿折磨他不成啊?
江小雨心疼自己哥哥,肉疼得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求这个情。
苏长离这时就过来了,看了看这边围的人。
“三爷来了。”有婢女提醒了一声,今笙望了过去,也就朝他迎了来。
“三爷,您怎么出来了。”今笙走过去扶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询问一句。
“抓了个人,是表哥那边的人。”今笙和他声低交待一句,又说:“我把他留下来了。”
苏长离瞧了一眼,吩咐一声:“把他带下去。”
苏平大管事的挥了一下手,跟过来的护卫立刻上前把人押了下去。
“……”江小雨急得瞪圆了眼睛,这怎么看都像在押犯人啊……
把她哥哥留在这儿,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吗?
江小树也有点傻眼了,这交到苏阁老手里了,她大哥会不会被用刑吗?
“大嫂,你们先回去吧。”
“哦。”江小树担忧的看着她,她想为大哥求情来着,但什么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小树带了江小雨一块出了太傅府,一出门,江小雨就来气了,拽了她的胳膊嚷:“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大哥让人关起来了,你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是不是不是你亲大哥,你就不心疼啊……”
“你和我鬼叫什么呢,就算是我亲大哥,也没法求情。”
“再说,你刚怎么不开口求?”
“你……”
“你什么你,回府。”
“江小树,你这个没良心的。”江小雨一旁跟着她上马车,一边嚷嚷着。
“你再骂我没良心,我就真没良心给你看,到时候连你也不管了。”
“你,你……”江小雨气得说不出什么话来,怎么会这么没良心啊,她们家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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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锦墨居。
“三爷,我去给母亲请安了,您再歇会。”
“嗯。”苏长离答应了一声,没再跟她一块过去。
随着顾今笙前脚离去,苏长离也就起了身,往外走。
“三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梅风匆匆行了过来。
“看看江自成。”
“是。”
片时,那江自成被带到他跟前来。
苏长离坐在偏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江自成行礼:“大人。”
苏长离说:“我打算,放你回津卫城。”
江自成心里微微一怔,放他回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决不是一件好事。
“回去之后,把白候轩的一举一动每天飞鸽传书如数禀报给我。”
江自成反问:“我若不呢?”
“如若不然,你该知道,你的全家都在我的手掌之中。”他若愿意,就可让她们毫无声息的全都为他陪葬。
江自成微微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这样说,就会这样做。
“去吧。”
江自成弯腰行礼,退下。
转身出了门,他匆匆往外走,梅风送他出去。
本该就此离开的,他还是忽然停了步对梅风说:“还有一事相求。”
梅风不语,不知他能有什么求他的。
“昨天那位姑娘,并非在下有意所伤,请容在下,前去探望一眼再行离开。”
知道他指的是紫衣,梅风迟疑了片刻,他却忽然转了身,快步走了,径直去了婢女们所住的院落,昨日是他把人亲自抱回去的,还记得那个路和房间。
梅风敛了眉,到底是没阻止他,快步跟了过去。
紫衣还在屋里养伤,昨天到现在,夜半的时候她便醒过来了。
脑袋被碰伤了,她现在头疼得很,便躺在床上闭了会眼,袭人在一旁照顾她,因为受了伤,特意留下她在这儿照顾紫衣。
那江自成忽然推门进来,她一看又是这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腾的站了起来便冲了过去骂:“贼人,凶手,你还敢来,你还我紫衣姐的命来。”她想挥拳头打人,可想想自己的拳头也没多少力道,四下看了看,从墙角抓了个扫帚就要打过去。
江自成却是伸手夺了他的扫帚给扔一边了,然后来到床边。
袭人望了望被扔到一旁的扫帚,气。
这是谁把这人放过来的,昨天不是让关起来了吗?
“袭人。”紫衣躺在床上低声唤她,勉强要坐起来,因为看见江自成到跟前来了。
“紫衣姑娘,你还好吧?”江自成询问她。
紫衣看他好似很关心的样子,但自己的伤明明就是让他弄出来的啊,语气却是一冷:“不要你管。”她勉强坐起来。
“紫衣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我若是故意要伤你,早在第一次相见之时,在你一次次不要命的扑过来要拦着我的时候,就打杀了。”
“……”他忽然闷哼一声,只听见破碎的声音,是花瓶被打碎了。
袭人举了个花瓶,偷偷摸摸到他旁边,朝正坐在床边与紫衣说话的江自成的脑袋砸了过去,瞬间,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紫衣吓了一跳,袭人也吓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粗暴的伤人。
梅风正站在门口看着,蹙了眉。
片时,那江自成身子一歪,倒在紫衣怀里了。
这人忽然重重的压了下来,又沉又重的,紫衣吓得慌忙唤:“袭人,袭人。”
“来了,来了。”袭人忙要上前把人拉起来,她自己反被一把拉开了,梅风已快步走了过来,把这江自成给拉开了。
袭人看了看梅风,又看了看昏过去的江自成,说了句:“紫衣姐,我为你把仇报了。”
梅风说:“你要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
梅风没理她,直接把人带走了。
紫衣心里一怔,忙吩咐:“袭人,你快去看看,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袭人心里也是一慌,忙拨腿跑了出去,追着梅风:“梅风,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坏了三爷的大计了。”
梅风没和她解释:“你回去吧。”
“不行,你得把话和我说清楚,不然我不让你走。”袭人拉在他前头,伸胳膊挡着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拦着他了。
“别闹了,我带他去给华歌处理一下伤,要不死才好。”
“哦。”袭人让开了一些,心里慌慌不安,兴许这人对三爷还有用,三爷正要派他干什么事,却让她把人打昏了,坏了三爷的好事了?
袭人匆匆离去,她要去找小姐说说去。
~
“给母亲请安。”今笙那会已来到太傅夫人跟前,在她跟前,苏莹和她的一双儿女也都在跟前陪着,一块相陪的还有木向晚。
二房那边的李氏,今个就没过来了。
太傅夫人扫他一眼:“老三好些了吗?”
“回母亲,三爷恢复得很好。”
正规矩的坐在自己姥姥跟前的丁月扭脸看了看她,问:“三舅妈,您说要送我一样的牡丹头饰,您给我买了吗?”
今笙心里微微一怔,这事她昨天确实交代紫衣和袭人了,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但是……昨天紫衣出了些意外,这事肯定就没有办好了。
今笙如实的道:“还没有去买,若是买回来,一定告诉你。”
“骗子,你明明答应要给我买的,若是真有心给我买,昨个就派奴婢去买回来了,三舅妈就是个小气鬼,分明就是不想送给我。”
太傅夫人脸色也微微沉了一下,说:“答应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一开始就不要答应,让孩子空欢喜一场也就罢了,还落了个不骗子的名声,图个啥。”
苏莹也阴阳怪气的说:“小孩子就是单纯,小月,你三舅妈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当不得真。”
今笙默了一会,这事她今天要是办不成,这骗子的名声就给她坐实了啊!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东西没买回来,这是真的,依着他们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式,怎么可能会就此放过她。
丁月这时已哭开了:“姥姥,我就要嘛,三舅妈答应要给我买的,呜呜……”
太傅夫人赶紧哄她:“买买买,不哭不哭。”又沉了脸色对今笙说:“你作为阁老夫人,怎么能够信口雌黄,这一会就出去,把东西买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