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众奴婢,本来想着一向软和的大小姐好对付,可是诧异的发觉大小姐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接着听到大小姐以她那黄莺般声音利落的说:“都是谁负责母亲入口之物的,相关的人往前一些!跪好了!”
于是几个颤颤巍巍的奴婢,跪在了前面,其中有厨房的厨娘们、采买的徐嬷嬷和小厮、煎药的三等丫鬟、布饭菜的二等丫鬟,甚至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双清、双纹等人。
“现在你们好好儿的想想,母亲的饮食都有哪些和往日的甚至是往年的不一样的!”
厨娘刘关氏抬起了头,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小姐,咱这就不明白了,这平日里的饭菜,都是上了菜谱的,每日里当然没啥忒重复样式的啊!”
抬起眼皮,云初看了一眼这个她早就知道的刁奴,“珠儿,掌嘴十下,让她好好儿的想想,知道知道该怎么跟主子回话!”
珠儿指了两个粗使嬷嬷左右夹住刘关氏,抡起胳膊朝着她的左右脸使劲打着,啪啪声敲击在了一众跪着的人心中,十下结束,珠儿皱着眉头嘟着嘴看着自己的手,疼啊!小姐咋能让她干这种力气活!
“都想好了吗?”云初清晰的问道。
这时候的下面众人,有人担心说错话,干脆头低的更低不敢言语,也有人担心自己被牵连忙不迭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异常情况,什么夫人前几日吃了庄子上新送来的果子,夫人在上个月喝绿豆汤比较多……
双清这时候犹豫着上前,“小姐有个事儿也许我不该说,”得到云初眼神示意后,小少爷两岁起,宁嬷嬷就让夫人每个月吃一种药,说是见夫人未再怀子嗣,老太太命人寻的调理身子的方子,夫人一向不愿喝药,尤其不喜那个补药味道,以前夫人每个月都是当着宁嬷嬷面喝上一些背地里倒一些,约莫半年前,夫人就彻底把那药偷偷倒掉不喝了。”
“药渣有吗?倒掉的汤没有个留底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双纹此时说到:“回小姐,这药是宁嬷嬷亲自熬煮,不假他人之手,药渣奴婢们是没有。不过,前几个月的药都被奴婢倒入了和馨园中各色花盆中,而这个月的药,奴婢特特存在了小罐中没有扔去。”
云初闻言,细看了一眼端正脸色、稳稳跪在下首的双纹,“请程老大夫去查看补药有无不妥”。
又吩咐双清,“拿夫人最近常用的脂粉之物,一并请程老大夫查看一番!”
示意张嬷嬷一并跟去后,云初又遣散男仆到外院,向众女仆人道:“谁是负责夫人屋内*衣物清洗、铺盖之物更换的?”
看着脸色发白,不敢抬头的小丫头,云初点她抬头,问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问题:“母亲几个月没来葵水?都有谁清楚?”
是的,她此时只有九岁,按说不该懂这么多的事情,更别提葵水这事儿。可是当年她可是临近十五岁离开的人世,而且,“堕胎”这事儿,往日里可是会污了大家小姐的视听,可是在教坊司的两个月里,自己可是有这个见识的!虽然不喜与人交谈,但不代表她不会听到看到一些事情。妓*女在接客之前,喝下一种汤药,说是喝了就不会怀孕;有说将麝香放入妓*女的肚脐可以避孕;藏红花液清洗下身、“凉药”等,甚至是水银的食用!当时听说有些比较下等的妓*女们喝的茶水或日常食物中就被放入少量的水银,效果很好,当然,妓*女们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可以避孕的香炉灰什么的,不然妓*女们知道水银有毒不敢喝啊!
小丫头结结巴巴的说:“回、回小姐,奴婢,啊,夫人两个月多,呃,洗衣房的九婶是知道的,清姐姐和纹姐姐大概也是知道的。别人,这,奴婢就真的不清楚了啊。”
视线触及旁边的一位中年妇人,妇人立刻磕头说:“小姐,奴婢家贫只是个给人洗衣服的,我……”
“夫人的月事之物,你平常都给谁人说了这相关事情?”云初打断了她,平静的问道。
“回小姐,约莫三年,哦不,差不多四年前吧,夫人有一次是一个多月没来月事,宁嬷嬷查问后,说是夫人在调理身体,月事不调很是正常,叫我不必禀报其他人,之后,果见夫人时常如此。此事,我只对宁嬷嬷回禀过,绝对未与他人提起。”
云初突然眼神凌厉,似是透着面前的奴婢看着远处的人,咬牙沉着声说:“宁嬷嬷怎么没在这儿,去请了她老人家速速过来和馨园!”
这时,双清双纹并老大夫与张嬷嬷来到了近前,张嬷嬷急急的走向前面,眼圈儿红红的,“小姐啊,是谁起了这腌臜心思啊,真是不怕遭了天谴啊,夫人她那么善良的人儿,怎么会……”说完泪珠儿在那张沧桑的脸上滑落,她忙别过脸,拿着帕子掩面。
双纹迎着云初的视线说:“小姐,药汤里含着避孕的药物。至于夫人的胭脂……”双纹顿了顿,说“夫人不常用胭脂等物,但她有时会用到的桃花粉中,含有麝香的成分……”
云初此时仿若清明入脑,一切仿佛清晰了。只是她想不到,狠毒的伯父伯母、残忍的堂姐也就算了,难道祖母的不慈竟至此?
这时候,宁嬷嬷来了这里,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事情,面上并没有做声,跪在了地上。
云初并没有理会宁嬷嬷,看了看下首喊叫冤枉的负责采买的单嬷嬷和母亲屋内管理物什和伺候母亲起居梳洗的丫鬟们,“知道内情的可以告发,奖励三个月的月钱!”
又咬着牙说“有人一个劲儿地喊冤,是吧?看来本小姐对你们太仁慈了,一个个都惯是奴大欺主了!卖身契可是在我家手中呢,一家子老小都不想好过是吗?作此损阴德之事不怕遭报应是吗?本小姐我现在心情极度不好,不过也可以帮你们提前看一下报应!你们说,先把这些桃花粉给你们用上,汤药给你们家人喝下去!然后,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怎么样?”声音森冷,犹如地狱而来,众人不禁打了寒战。
刚被叫出来跪在下首的大丫鬟双喜双环也是跟着心内一颤。双环跪扑向云初的脚下,“小姐啊,奴婢是真的冤枉,是她!是双喜,奴婢是负责给夫人梳洗的,每次要给夫人上香粉时,我就看负责管理夫人物件的双喜,看着桃花粉的眼神不对!一种怪怪的,好像心虚的眼神!”对,就是她。双环心内此时肯定,再也不相信她后来听到双喜解释的,所谓只是艳羡的说辞!
双喜愣住了,看了看双环,可是奇怪的没有说任何话,更没有辩解!双喜很清醒,父亲病重,自己被卖进了府里,父亲最后还是撒手人寰,如今家里仅有的一些钱财却被不争气的哥哥赌了个精光,还欠了些债务被赌场扣押了去,自己为了救哥哥这个家里惟一的香火,昧了良心收钱做了这等事。
对于双喜,云初此时才恍然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当年,有一段时期,双喜浑浑噩噩,做事总是出错,后来听说双喜的娘死了,是被好赌的哥哥气死的,于是大家都恍然怪不得最近双喜状态不对。思绪一转,云初便明白了,张口说“双喜,你娘现在是不是生病了,需要钱是吗?还赌债剩下的钱够给母亲看病吗?”看到双喜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云初就知道自己诈对了!云初冷哼一声,继续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里有难处,如果是正经的需要,主子又怎么会不管你呢?”
双喜一下子瘫坐了地上,眼泪不断线地流:“小姐啊,您都知道了啊!奴婢也不想做这等事的,虽然当初宁嬷嬷说要我在粉里放的不是要夫人命的东西,可我清楚那定是个害人的!小姐啊,我没办法,我要是不收那钱,那些人就要砍掉我哥哥的手脚啊!。。。。。。”
“胡说八道!你这个小贱人怎么敢在这里胡乱攀诬!”宁嬷嬷张口大声冲双喜叫嚷道。
云初经过一系列盘问,到了这会儿倒也镇定太多了,此时扬唇似笑不笑的说:“宁嬷嬷好大的威风,我这位小姐都没发话,您倒是气势很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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