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晴闻言,心一慌,转身望向了门外。
依旧是一袭红衣金丝压襟长衫,依旧是一面白色素面的折扇,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依旧是轻狂不羁的神情,只是和之前相比,少了赤金耳环,少了红宝石指戒,但是更为沉稳,英朗和俊逸了。
“仪式可以继续了,”百里修摇着白折扇慢慢踱步而进,从出现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冷意晴的脸,咦,又黑又瘦,还带这么艳俗的红绸,还真是难看啊。
“是漕帮的少舵爷?”刘大夫不确定百里修是不是就是自己见过的漕帮少舵爷。
“小爷正是。”百里修微微颔首后,又问道,“我可是来讨喜酒喝的,不知你们有没有准备呢?”
“有,有,”张小刚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上前想要迎百里修坐于上首,可是冷意晴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去。
百里修眼眸一睨,白折扇飞了出去,正中张小刚的手,使得张小刚疼得甩掉了冷意晴的手,他不解百里修所为,揉着手疑惑地问道,“少舵爷,您这是……”
百里修望向了冷意晴,嘴角微勾,似乎在问,这仪式她还敢继续下去吗?他百里修在南洲的名声可是极好的,要是被张家的人说自己坏了他们的亲事,那可就不美了,所以这得小妮子自己乖乖地提出来。
“对不住了,刚刚是小爷不小心,”百里修手一抬,白衣侍女就送上一锭银子,算是给张小刚赔礼道歉了。
张小刚似乎看出了点头绪,他的眼里滑过一丝落寞后,对冷意晴说道,“晴儿,不如我先进屋歇会,伤刚好,站一会儿就觉得累。”说完,示意张大娘进屋了。
冷意晴抿着红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刘大夫识趣地跟了上去,“张兄弟,我再帮你看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复发了?”
都进了内室,正堂便显得格外安静,冷意晴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打从答应张小刚假成亲后,她便希望百里修能与琪王一样突然出现,可是等到今早都没见到人,除了自嘲之外,她还笑自己太傻,明明是自己躲起来的,为何还要百里修找到她呢?
“怎么不说话?”百里修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光滑削肩的下巴,清冽的眼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之后,疼惜道,“又黑又瘦,真心不美了。”
冷意晴一直垂下眼睑,见他这么说,便倔强的抬眼对了上去,骄傲地说道,“似乎美丑都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我的女人,得让我赏心悦目才行,”百里修突然俯身,在她的脸颊上烙下一吻,而后轻笑道,“我要娶你。”
我要娶你,四个字,如雷贯耳,让冷意晴大为吃惊,她仰起头,不削问道,“凭什么?”
“凭我爱你,这样够不够?”百里修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盯着她似水秋瞳,自信道,“只有我才能保护你,除了我,谁也办不到,你若是坚持要嫁给这个男人的话,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惨,你信不信?”
这样的胜券在握,这样的霸道自私,这样的张扬轻狂,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冷意晴天真以为,他还是那个他,却不知,几月不见,他更惦记她了。
“百里修,我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你还是走吧,”冷意晴听到他的剖白,心里是惊涛翻涌,可面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从离家出走到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发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要依附他人而活的小女子了。
“为什么?”百里修一顿,手垂了下来,自己满心欢喜地找过来,却不想是这样的局面,难道他不爱自己?
冷意晴沉默以对。
“你也知道玉凌和我并不是那么回事情了,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我……”冷意晴一时也找不到原因,只是心里一直都是抗拒破坏别人的亲事,突然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有些不知所措了。
“再说了,玉凌喜欢这小子,你要是嫁给他,岂不是让玉凌伤心难过了?她是个好姑娘,你忍心这样做吗?”对于百里修对玉凌的评价,冷意晴觉得很中肯,但是凌书桓和冷意萱就好像一道伤口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她很清楚,前世的伤害让她很恐惧。
“既然你连玉凌的事情都知道了,那么琪王向我求亲的事情,肯定也是晓得了,”冷意晴回望着百里修,让他知道,他若坚持娶她,那么势必和琪王对立了。
一个至高权力,一个富可敌国,两强相争,必有一伤。
“你担心玉琪伤心难过还是担心他对付我?”百里修的脸色有些许阴沉,看见冷意晴回避地侧过身去,幽幽一叹,道,“傻瓜,玉琪以后会有很多女人,很快他就会忘记你的,而我,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在我眼里,他连对手都算不上。”
有自信,就是可以这任性。
“阿修,你小子是不是太自信了?”琪王的身影如一道劲风一般卷了进来,他站稳后一手搭在了百里修的肩上,眼见着要提起他的手臂,将人摔倒。
谁知,白衣侍女的挽纱从门外钻了进来,勾住了琪王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百里修,你大胆,”琪王挣扎了两下,根本没办法脱身,俊脸气得已然扭曲了,他一介王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再说了,真是直接在冷意晴面前落了自己的脸面。
“我大胆?”百里修慢条斯理地合上白折扇,明明平和的脸色,可声音却是冷得瘆人,“谁趁我要回南洲的时候让我押运军饷去北疆的?谁趁我去北疆的时候,偷偷地来南疆骚扰我的女人的?”
“什么你的女人,她答应了吗?”琪王不削地冷哼后,运气将白色挽纱一一震断,“咚咚”几声后便是侍女的惨叫声。
可想而知,琪王刚刚的内力通过挽纱已经伤到了百里修的白衣侍女。
百里修不露声色,冷眼看着得意的琪王,沉声道,“我百里修的信物都在她身上了,你说,她是不是我的女人?”
信物?冷意晴伸手一摸耳珠,不知何时,百里修已经将她的赤金耳环给她带上了。
“就这破玩意儿,百里修,你堂堂漕运少舵爷,也好意思说它是定情信物,可别笑死本王了,”琪王嘲讽地瞥了百里修一眼,继续说道,“你若是真心,就该拿点诚意出来。”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如何?”百里修摇摇头,很瞧不上琪王的手段,他所了解的冷意晴绝对不是贪慕虚荣之人。
琪王击掌了三下,很快就有侍卫抬了两只大箱子过来,描金图案在油亮黑漆的箱体上显得格外贵气和张扬。琪王打开了两只箱子,一箱是金光灿灿的金条,而另外一箱则是各色珠宝首饰,看得还真是令人眼花缭乱了。
“怎么样,冷意晴,本王的诚意够吗?”
冷意晴冷眼旁观了两人一言我一语地争锋相对,见琪王问她,便来到两只箱子跟前,两脚就将箱子盖上了,冷冰冰地说道,“王爷,请您带着您的东西离开吧。”
琪王一愣,急切地问道,“难道这些东西还不够?”
“够,足够,”冷意晴面对着诧异的琪王,正色道,“但是我冷意晴不喜欢,尤其是这么俗气的东西。”
“呵呵,”百里修展开白折扇,掩嘴笑了,眉眼弯弯得很是欢乐。
冷意晴睃了他一眼,这才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故意看向了外边。
“冷意晴,那你告诉本王,你想要什么,本王一定会给你弄来。”琪王不肯输给百里修,不然面子往哪儿搁。
“多谢王爷抬爱,小女子什么都不需要,唯一的要求就是请您带着您的箱子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冷意晴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
琪王不解地望着冷意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同时被一个女人拒绝两次,越是这样他就越急于想得到冷意晴,刚还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鸷起来,“难道本王还不如百里修吗?”
百里修也同时望向了冷意晴,也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冷意晴便朝百里修走了过去,伸手一拉,便将赤金耳环给拉了下来,塞在百里修的手里,淡然地说道,“物归原主,各不相欠。”
百里修一愣,拉着正要走的冷意晴,将人带进了怀里,禁锢着她无法抽身,阴沉沉地问道,“你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时隔六个月,还是第一次靠百里修那么得近,依然是淡淡的冷梅香萦绕鼻尖,依然是熟悉的脸孔,只是有琪王在场,冷意晴不敢细细打量,更不敢伸手描绘着令她日思夜想的五官和笑容,此时,被百里修一问,弄得她喉咙发紧,可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物归原主,从此各不相欠。”
百里修眸光骤冷,他慢慢地放开了冷意晴,将那赤金耳环捏得没了形状,然后当着冷意晴的面,将它丢在了地上,转身反讥琪王道,“玉琪,既然人我得不到,那么这定情信物留着也没用,你呢?”
琪王那两箱东西起码值数万银两,这厢被百里修一激,琪王索性说道,“本王怎能甘心落你身后呢?本王自然是不会再要这些东西了。”
百里修阴损地笑了出来,摇着白折扇望屋外走,真是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晴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论你怎么拒绝,我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