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热了,墙头凉快一点,”百里修找了个借口,可是冷意晴又不笨,这借口实在是憋足了些。
冷意晴淡淡地点点头,算是谢过他刚刚的搭手。
“你得担心脚下,我铺了石头了,你踩着走就不会滑到。”
冷意晴脚步一滞,看向了地面,果然,一处低洼之中填了好几块石头,这样一进一出便不会湿了脚。
看不出,他竟是这样的细心。
冷意晴侧首,道了身‘多谢’后,半蹲了下来,很快,她发现的一些东西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石头旁边有两道车轮压过的痕迹,但是被雨水没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条痕迹很容易被人破坏,若是没有这几块石头垫着,这两条痕迹估计老早被进进出出的人给踩没了。
“有什么发现吗?”百里修身上的阴影笼罩住了冷意晴,她微微抬头,感到一股子压迫感,但是看到那一张笑脸,忽然明白了。
百里修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你知道我会来?”冷意晴有些许歉意,之前在厨房好像对他太凶了。
百里修墨眉轻挑,不羁地转着手中的白折扇。
不用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冷意晴心头一暖,道谢之言堵在了喉咙口,鼻子酸酸的,很难过,自己对他这么凶,他还帮着自己,这……
“傻站着干什么,和我说说,发现了什么?”百里修蹲了下去,与冷意晴平视着。
“你不也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你应该会出门。”
还装傻!冷意晴嗔了他一眼,便也不计较了,“这么深的痕迹,一定是昨晚运黄金的马车留下的,而且昨晚出府的人只有意萱,所以黄金丢失和她脱不了干系。”
“嗯,”百里修点头,“似乎说得通,可是冷二小姐区区弱小女子怎么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之下把黄金弄上马车?而且她是怎么开得门呢?”
冷意晴闻言,陷入了沉思。
府库的钥匙,除了冷氏手里有一把之外,最有可能的是冷二娘自己又仿造了一把,冷意萱一个人搬不动这么多黄金,除非有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人帮她,主要找到冷意萱,其他隐匿的人便很容易找到了。
思绪一通,冷意晴不由自主地展露了笑容,“我让外祖派人去城西庄院,意萱拖着这么重的一辆马车,未必走得快。”
“正好,我也要给冷老请安。”
听涛阁。
冷元青的咳嗽似乎没好,总带着一丝气喘,脸色也不好看,满是灰败的病态。
“你们两个倒是难得一起过来看我,”冷元青虽然一脸忧虑,可在冷意晴面前不敢表现太多。
“外祖,您好些了没?”冷意晴先是给裘元帅福了福身,这才询问冷元青的病情。
冷元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就有些咳嗽,不碍事的。”
冷意晴颇为担心,和百里修对视了一眼,待他点头之后,才开口说道,“外祖,孙女以为黄金很有可能是被意萱带出府了,昨天下过雨,地上留有很深的车轮痕迹,若是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有这么深的痕迹。”
“哦?”冷元青腾地站了起来,动作过大,让他一阵昏眩,等稳妥了才问道,“会不会弄错?”
冷意萱到底是外孙女,冷元青虽然不疼她,可她身体里留着他的血,总是有些不相信的。
“昨晚就她一个人出府,而且是光明正大,这样才不会被人留意,不是吗?”冷意晴坚定地回道,她若是不坚持,外祖怎么会相信呢。
“如此,我还是让人去查查吧,”冷元青犹豫了一下,和裘元帅私语了几句,朝门外喊道,“丁墨,你进来。”
丁墨推门而进,百里修却朝他说道,“太爷叫的不是你,出去。”
三人的目光瞬间不解地望着百里修,而丁墨坚信自己没听错,“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丁管家,外祖口渴了,这屋里的水都是凉的,他正咳嗽呢,不宜喝凉水。”冷意晴若无其事地吩咐丁墨倒些热水过来。
冷元青这才意识到百里修肯定有话说,刚刚叫唤丁墨过来显然是过于急躁了点,“最好是给我弄点川贝炖雪梨吧,咳嗽就是一小毛病,我也不想请大夫。”
丁墨迟疑了一下,退出了屋子,可门边的阴影没有退去,百里修只字不说。
“阿修……”
“嘘,”百里修朝冷元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耐心等外边的丁墨走了才说道,“老爷子,去城西庄院这么要紧的事情你怎么会放心交给别人呢。”
“你的意思是……”
“阿修当仁不让,您和裘元帅就等我好消息吧。”百里修将那白折扇潇洒一抛,扇子插进了后脖颈,然后一脸自信地朝两人抱拳。
“外祖,就让百里公子去吧,你本就让他去查这件事情,要是真能找到黄金,便能解除了府中的危机,琪王只给我们三日时间,宜早不宜迟啊。”冷意晴承认,眼下,百里修是最好的人选。
裘元帅捋了捋白须,一脸认同,“元青,就让阿修去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放。”
“好吧。”
百里修朝冷意晴点了点头,她便跟着他出了屋子,“什么事情?”
“别让丁墨离开这个院子,记着,一定要等我回来,”百里修肃然吩咐,冷意晴莫名其妙,可还是点了头应下了。
“我知道了。”
丁墨端着川贝炖梨过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冷意晴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打开盅盖,搅了搅里面的汤水,舀了一口放进自己的嘴里,甘甜微苦,是川贝炖梨的味道,但是想起百里修的话,她便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厉声说道,“丁管家,你给外祖吃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苦,你不知道在里面多放些冰糖吗?”
丁墨一愣,一脸沉稳地回道,“大小姐,这都是按着平常的方子来做的,太爷也是习惯这样的味道的。”
“现在是平常吗?外祖他咳嗽,嘴巴肯定很苦,你赶紧再去做一份去。”
“这……小人还是问过老太爷的意思先吧,”丁墨先越过冷意晴找冷元青,可是还未抬脚,冷意晴就把汤盅打翻在了他的跟前,疾言厉色道,“丁墨,我的话你是不是不听了?”
滚烫的汤水都洒在了丁墨的衣衫下摆,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应道,“小人现在就去。”
冷意晴这才理解百里修的用意,这个丁墨不简单啊。
丁墨,是原管家丁乾的儿子,老子死了时候,儿子便接了管家的事儿了,他四十岁,可是尚未娶妻,至今孑然一身。
“晴儿,怎么又让丁墨出去了?”裘元帅安置冷元青躺下休息,打了帘子出来看到汤水打翻这一幕。
“裘爷爷,丁管家送来的川贝汤水太苦了,我让他重新煮一份过来,”冷意晴柔声细语,将那分严厉藏了起来,可是裘元帅刚刚已经看到了她的强硬,便笑着说道,“你在裘爷爷面前就不要这么伪装了,裘爷爷知道晴儿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贪玩的女娃娃了,你告诉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冷意晴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笑道,“裘爷爷,就是担心外祖的身体,他老人家一向健朗,病来如山倒,突然这样,难免着急。”
“是么?”裘元帅幽幽地说道,捋了好一会儿胡须,才再开口,“孩子,你外祖就你一个嫡孙女,以后府中的事情你可得上心一点,知道吗?”
冷意晴感到一阵不安,裘元帅和琪王的出现,已经说明冷府已经不再是安宁的家宅了,刚刚的话无疑是加重了她了担忧。
“晴儿知道了,”冷意晴乖巧应下,但是心里翻江倒海,重生后,她早就把自己和冷府系在了一起。
“裘兄,你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里屋传出冷元青的身影。
裘元帅摇摇头,叹气道,“冷兄啊,你都病了还不让自己歇着呀,孩子们长大了,迟早要接着你手上的事情的。”
说完,又进屋陪冷元青说话了。
冷意晴不知外祖父身负什么重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和琪王脱不了关系,那个贪吃的琪王到底怎么让外祖心甘情愿为他效命。猜不透,真是猜不透。
“大小姐,川贝炖好了,”丁墨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开口打断了冷意晴的思绪。
“嗯,放下吧。”
冷意晴瞥了丁墨一眼,见他没离开的意思,又问道,“没你的事情了,先出去吧。”
“小人有事情回禀太爷。”丁墨微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恭敬。
“现在我做主,你有什么事情?”
“大小姐,恐怕和您说没用。”
“没用?”冷意晴睨了一眼,沉声问道,“丁管家,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了?”
“小人不敢,只是来客份位太高了……”丁墨说到一半,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一股风给撞了开来,说是风,冷意晴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风凉。
“冷元青好大的架子,让本王在门外等了那么久。”
冷意晴寻着不善的语气朝门口望了出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大步跨了进来,他身穿黑色缎锦,胸前绣着张牙舞爪的金丝蟒纹,腰下挂着一块翠绿的翡翠,一双黑色的靴子沾满了污泥,但是一点不损他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