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爹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冷氏不悦地问道,三姐妹本来很要好,不分嫡庶地玩在一起,却因为争夺钟平的宠爱而变得仇深似海,这才让冷氏心如止水,长伴青灯。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你……”冷三娘的坚持让冷氏十分气恼,“他是染了花柳病而死的,你也要看吗?”
花柳病?冷三娘险些没坐稳,而后又听到柳氏说道,“二妹也已经有了发病的迹象,三妹,你还不赶紧请个大夫瞧瞧去。”
冷三娘脸色煞白,起身给冷元青屈膝,急急告退了,两个女儿慌张地左右跟随。
人一走,内室的气氛更为怪异了。
“坐吧,”冷元青长长一叹,有些有气无力。冷意晴给倒了杯水过去,他定睛望了一眼,欣慰地接过,一口气喝下。
“阿修那小子呢,怎么今天都没见过他?”
“明王来了,正对付着,”冷意晴如实回道,“明王看上意萱,改日派人接她进府。”
“什么?”冷元青极为错愕,一口气没上来,便剧烈咳嗽起来了,“怎么回事?她……她和明王怎的牵扯在一起了?”
冷意晴将前因后果细细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冷元青和冷氏陷入了沉默。
“我们要是不放人,明王便会以为我们不敬于他,若是放人,查出谁是主使人的线索就断了。”冷意晴说出自己的担心,也同时在征询冷元青的意思。
“一个疯丫头,明王怎会要她?”冷元青若有所思,说的话也是一语中的,“我倒是觉得他在欲盖弥彰,混淆视听。”
冷意晴忽然想起在月牙湖边,冷意萱狠命地将她往水中拉扯,这股狠劲完全不是一个疯癫的人会有的,看来让冷意萱现出原形也是紧要之事。
“外祖,孙女担心意萱是装疯,若是那样的话,她进了王府我们就没办法了。”
“装疯?”冷元青不愿去相信这是个事实,但是他自己想到的又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将他敲醒了,“难不成她和她娘一样,想着府里的祖业?所以合着外人图谋?”
冷元青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的。
冷意晴现在身份尴尬,也不知道从何开始说,“孙女担心的确实是这样,所以至少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意萱是不是真疯了?”
冷元青这次没犹豫,点了点头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晴儿,你无需拘谨于自己的身份,你姓冷,是我冷元青的嫡孙女,知道吗?”
冷意晴颇为动容,鼻子发酸,硬是忍着眼泪没留下来,屈膝后告退了。走到门口,暗自抹去眼角的泪珠,强迫自己笑出来。
“你这样笑还不如痛快哭出来呢,”调侃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但是熟悉地不用冷意晴转身去看了。
“明王走了?”冷意晴没好气地问道,怎么连笑一个他都要管,干脆不要叫百里修,改名叫百里闲事得了。
“走了,不过走得不干脆。”
冷意晴不解,抬头望了过去,被他嘴角的淤青吓了一跳,“你这是……是明王揍的?”
百里修一向高傲,只有打人的份儿,哪里有被人打的时候啊。
“哼,少了两个丫头,居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被他偷袭了一下,不碍事,”百里修伸出舌头,舔了舔有点撕裂的嘴角,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死不了。”
冷意晴见他真没事儿,这才放心,不过还是觉得他太轻敌了,“你明明这么好的功夫,怎么也不好好保护自己。”
“你关心我啊?嗯……其实我只要你知道就好,别人嘛,没那个资格,”百里修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眼里滑过一丝邪魅,朝冷意晴的脸庞凑了过去,嬉笑问道。
“去,谁关心你啊,”冷意晴急忙推了他一把,和自己内心的声音唱着反调,“你是我们冷府的贵客,还不是怕你成事儿了,我们不好交代。”
“啧啧啧,明明是关心人家嘛,还装作若无其事,我又不会拒绝,是不是?”百里修十分满足,好像和她更亲近了几分似地。
这般泼皮无赖,让冷意晴原本压抑的情绪渐渐舒展开来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还是对他好点吧。
“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我陪你走走,”百里修没等冷意晴答应,便先往前走了。
冷意晴鲜少看到他一本正经,便抬脚追了过去,许是身边有个可信的人,就是连走路都轻快许多。
两人在亭廊停了下来。
“你要给冷意萱请大夫?”
百里修站在门口,依着他的能力,想要听到内室的说话声也不件很难的事情。
“明知故问。”冷意晴扯着从地上窜进亭廊里面的青草,借以掩饰内心涌动的波澜。
“还是不要请了,免得引起冷意萱的注意,要想试出她是否是装疯,办法有很多,而且每一种都比你想的强。”
“可我觉得请大夫过来最有说服力,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冷意晴瞬间黯然,请大夫是下下策,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她碍于别人说她争夺府家业而无所不用其极。
百里修揽过她的双肩,强迫她正视自己,恳切道,“晴儿,活在这世上很难,你若害怕这个恐惧那个,什么事情都办不好,不如坦坦荡荡地接受这一切,好的,坏的,都有我在你身边。”
冷意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如秋水剪瞳般的眼眸水光莹润,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伸手很快就抹掉了,不过,紧接着滚落的泪珠如崩溃之水似地,止不住地往下泄。
“哎……”百里修长长一叹,将她拥进了怀里,任她肆意宣泄心中的郁气和委屈,“傻晴儿,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和我说便是了,难道我还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
冷意晴听得清楚,也因这话心里有了丝窃喜,她紧抓着百里修胸膛的衣裳,尽情地哭个痛快,等到壮实的胸膛湿了一大块时,才抽泣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道,“对不住,弄湿你的衣裳了。”
“现在舒服了?”百里修哪里顾得上衣裳,捏着袖子又给她擦去了脸庞上的泪痕。
冷意晴绯红着脸点了点头,鼻子嗡嗡地说道,“好多了。”
打从重生之后,她强硬着性子,愣是让自己看起来比男子还坚强,实际上,她的心好累好痛。
“言归正传,你准备怎么揭穿冷意萱?”百里修故意岔开话题,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刚刚可人儿入怀,让他欣喜若狂,多少个日子,魂牵梦绕,为了不就是能走进她的心里嘛。
“容我回去想想,”冷意晴的声音听起来好多了,脸色也明朗了些,就是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百里修,对上那双琥珀之眼时,胸膛突突突地狂叫不止,一定是她累了,得回去好好歇息。
百里修没拦着,也是怕唐突了佳人,便让了步,“那我先给冷老请安,等我回去,我们好好参详一番。”
“好,”百里修这么干脆,反而让冷意晴不习惯,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都有些凌乱了,好在转弯便是一簇蓝紫色的二月春花,有了遮挡,让她双肩瞬间塌了下来。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她疯了才会留恋刚刚那个怀抱。
入了夜,百里修才回来,而冷意晴也已调整好自己的心虚,坦然若之了。她敲了敲百里修的房门,镇定等候,阿萨说过,百里修有个怪癖,房间不允许女子进入。
“进来。”从里面传来一声低哑醇厚的声音,这让冷意晴很犹豫,似乎和阿萨说的不一样。
百里修看到房门迟迟为开,便用内力推开了房门,清了清嗓子,再次说道,“进来说话吧。”
两次相邀,冷意晴再不进,便就显得矫情了。
进屋之后,却没看到百里修,正迟疑着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一身白衣的百里修从净室跨了出来,许是刚盥洗过,墨发湿漉漉地垂着,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面如玉冠,明眸清冽,琼鼻英挺,薄唇绯红,轻轻一笑,露出洁白皓齿,只是那嘴角的撕裂伤还在,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冷意晴这才从失神中抽回思绪,一脸潮红地正色道,“我想个法子,你帮我参谋参谋。”
百里修拿过一块帕子,十分自然地丢给冷意晴,“帮我擦头发,我帮你好好想想。”
“这事儿让阿萨来便成,我……我……”我了半天,没说出个整话出来,好不容易平息的异样又卷土重来,让她不安。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百里修在她身边坐了下去,隐约浮现的冷梅香让冷意晴颇为不自在地站了起来,稳了稳心神,这才拿着帕子轻轻地擦着如黑缎般墨发。
许是冷意晴太过对专心致志了,一直没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等了良久,百里修突然问道,“想到什么法子了,说来我听听。”
“我想……”冷意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叙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萨在门口偷偷瞄了一眼,捂着嘴蹑手蹑脚地进屋给冷意晴铺床去了,就说公子对冷家大小姐另眼相待,姐妹们还不相信,这下好了,是亲眼所见了。
次日,晴空万里,百花竞放,春意更浓。
冷意晴一身嫩黄色的裙装配上牡丹抹胸,更是衬了春日艳阳百花齐放的好美景。她先去给冷元青请了安,出门时,碰上原地徘徊的刘一鸣。
“刘叔,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