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面坐着的,是巨鲨王菲尔?海尔姆斯;而非毕尤战法的执行者堪提拉小姐?
我绝不相信,只通过一次加注到八万美元的行动,他就能判断出我的底牌!就算是堪提拉小姐自己也承认,精准如电脑般的毕尤战法,在一次叫注后,也只能把我的底牌范围,缩小到三十种可能性以内!?
那么,这个全下究竟代表了什么?难道海尔姆斯拿到了真正的大牌?或者口袋对子?一张A带着另一张小牌?还是K、Q;Q、J甚至J、10的同花连续牌??
好吧,我承认,从海尔姆斯的脸上,我看不出什么;从他这个明显无理的全下叫注里,我同样也找不到任何信息……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考虑的是,要不要跟注全下??
两分钟的思考时间到了,在发牌员的催促声中,我申请了一次暂停。?
弃牌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摇摇头,把牌扔回给发牌员就可以了;但是,我有一张A,在单挑对战里,这算是不小的牌;我不甘心,连前三张牌都没有看到,就这样被海尔姆斯吓得弃牌!不要忘记,他依然有30%的可能是在偷鸡!?
在没办法做出决定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看向观众席;我知道阿湖会坐在那里,充满信心的看着我,或是闭着眼睛为我祈祷。?但当我这次转头看去的时候——?
除了菲尔?海尔姆斯的妻子,和那两个《赌城日报》的记者之外,观众席上空空如也!?
阿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观众席上!?
Wsop的Day5那一天、在我整场比赛最关键的时刻,阿莲不在我的身边;而今天的战斗,同样进行到最关键地一局时,阿湖……她竟然也离我而去了!?
我的头部突然有如炸裂般疼痛;再也没法做出那些繁复的计算。?一种很久未曾有过的情绪。?刹那间涌上了我的心头。?
原本,我以为这是愤怒;但马上我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莫名的……伤感。?
就连菲尔?海尔姆斯也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好意”地提醒我:“小白痴,你只剩下十秒钟的时间思考了;快些决定吧,要不。?就会被判成死牌啦。?
胡乱飘荡的思绪,被他的这句话拉了回来。?没错,尽管已经是最后一把牌了,但比赛还没有结束。?
现在,我还有十秒钟的时间,却要在二十多架摄像机前,做出一个关乎两千万美元的决定!?
突然间,我的耳边仿似传来了姨父的声音:镇定。?你要镇定!你是一个男人,所以,你必须学会镇定!?
是地,我要镇定下来,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即便是以前的姨父,也未必有过这样紧张的时刻吧!?
想到了姨父,我就想到了他的书房,想到了那个夏日地午后。?那本英文版的《超级系统》;然后,我就想到了书里的那句话——?
“这是勇者的游戏!”?
没错,这是勇者地游戏!我有一张A,而海尔姆斯甚至可能连张K都没有!我当然可以跟注全下!?
“我……”就在我正想说出“跟注全下”四个字的时候,一股鲜花的芬芳,飘进了我的鼻翼,这香味让我猛的停了下来;海尔姆斯刚才说过的话,突然再次在我耳边、异常清晰的不停回荡着——?
“真的。?这是把死人牌。”?
“真地,这是把死人牌!”?
“……”?
在牌桌上,海尔姆斯总是会像只苍蝇般喋喋不休;再没有任何一个巨鲨王像他一样多话。?
是的,他的话实在太多了!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并且异常小心的,用很多的废话和垃圾话,来降低这些说话里泄露自己底牌的可能性。?但是,在这把牌里。?
他已经松懈下来了。?他已经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了我。?没错。?他地那两张底牌是——A、8!?
就像A、J被称为黑杰克;K、Q被称为皇家婚礼一样;A、8这两张牌,也有着自己特定地称谓——死人牌(1876年,一名叫比尔?
黑阔克的牌手,因为以A、8取胜,而被输牌后恼羞成怒地对手开枪打死,故而得名)!?
我手里的A、5,对上菲尔?海尔姆斯的A、8;只有不到30%的胜算!如果我跟注全下的话,有高达70%的可能性,是我将这一千万美元拱手送人!?
“邓克新先生,请您马上叫注;弃牌?还是跟注全下?”发牌员对我说。?
我拿起了自己的底牌,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它们;苦笑着摇了摇头后,我把这两张扑克牌扔回给发牌员。?
第二天的战斗,也随着这一次弃牌,而落下了帷幕。?
“阿新,我赢了差不多三百万美元;你呢?”在走回休息室的时候,堪提拉小姐微笑着问我。?
“差不多一百万的样子……”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堪提拉小姐突然向大门的方向指去,她惊讶的问,“阿新,杜小姐怎么了?”?
我抬起头,却看到阿湖从门外惶急的冲了进来!?
说真的,“惶急”这个词,用得很不准确;可我实在没办法形容出此刻的阿湖;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现在她脸上露出的那副表情!?
还隔着老远,她就大声的叫我:“阿新……”?
我加快脚步,走到她的面前:“阿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湖喘息了两声,然后用那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阿新,刚才我出去接电话了;是你的阿莲同学打来的,她说……她说……”?
阿莲?回香港的时候,我不是给她留了一万美元吗?她现在找我能有什么事?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阿湖:“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你的母亲出现了!”?
“什么?”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经过了残酷的Wsop、和这两天极其艰苦的单挑对战;现在的我,可以面不改色的、在牌桌上推出一千万美元的筹码;但是,此时此刻,我也没办法再去保持这该死的镇定!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说,你姨母家的厨师赵姨,刚刚找到龙同学,要龙同学告诉你,你的母亲现在在你姨母的那幢别墅里!你没带手机,龙同学没法联系上你,只好找了刘同学,刘同学又找到了你的阿莲同学;幸好,我给阿莲同学留了我的手机号码……”?
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了……那还等什么?我马上急冲冲的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定机票!”?
可阿湖却抓住了我的手臂,她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平常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机票我已经定好了,就是今晚飞香港的。?
可是,阿新,你别忘记,在回去之前,你必须要征得海尔姆斯、和哈尔平先生的同意!”?
是的,这是一场进行中的牌局……如果海尔姆斯不答应放我走,我却离开了拉斯维加斯的话,我将被会判成弃权负;从而损失掉整整五千万美元!?
当我在休息室里,找到乔丹?哈尔平先生,对他说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我必须回香港一趟时;他很快就点了头。?但菲尔?
海尔姆斯却看着我急切的脸,嘟哝着说:“小白痴,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个价值一亿美元的牌局更为重要……”?
我以为,接下来他会拒绝我的要求;或者就算同意的话,也是在奚落我一番之后的事。?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以不好说话而臭名昭著的菲尔?
海尔姆斯,也会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一天!?
他接下来说的是——?
“不过,小白痴;我可以看得出来,那件事对你来说真的非常重要。?那好吧,你回去吧,我同意了。”?
我第一次由衷的感激面前这条巨鲨王;尽管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一直是那样厌恶他;我真诚无比的对他说:“谢谢您,海尔姆斯先生。”?
他却在喷出一口烟雾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
你要知道,我的家就在拉斯维加斯;偶尔的中断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我随时都可以回到这张牌桌上……而且,你也还有五千万美元在这里,尽管这钱不是你的;但你肯定不会这样一走了之。?
不过,小白痴,我得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像当年的老毕尤一样,拖上个五六年,再把自己的儿女给派来;我可不像草帽老头那样好说话。”?
“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菲尔姆斯先生,我向您保证。”?
接着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再一一详述了——我和阿湖回到马靴酒店;整理好行装;拿到机票;退房;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机场……?
在空中飞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后;当机窗外刚刚露出第一丝曙光的时候,我和阿湖,终于再次回到了香港,踏上了这久违的土地。